林琛在物流倉庫的第三周，第一次成功讓喪尸排隊領(lǐng)飯。
"一個一個來，別擠。"他虛弱地笑著，額頭上的冷汗卻止不住地往下流。十個喪尸——包括老張和小女孩——整齊地排成一列，挨個從他手中接過罐頭。這是前所未有的控制力，但代價是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人在他顱骨里打樁。
"夠了，你需要休息。"莫小雨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罐頭分配權(quán)。自從兩周前她揭露自己與新紀元組織的關(guān)系后，兩人之間一直有種微妙的緊張感。
林琛沒有爭辯，踉蹌著走到角落的舊沙發(fā)旁，癱坐下來。閉上眼睛的瞬間，那些該死的幻覺又來了——白色天花板、刺眼的手術(shù)燈、戴著口罩的人影俯視著他，針管刺入頸部...
"??！"他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莫小雨正擔憂地看著他。
"又是那些畫面？"她遞來一杯水，手指微微發(fā)抖。
林琛點點頭，一口氣喝光水。水溫剛好，加了蜂蜜——莫小雨記得他喜歡甜味。這個小細節(jié)讓他心中的芥蒂減輕了些。
"我查了新紀元的公開論文。"莫小雨壓低聲音，"他們確實在研究腦波同步技術(shù)，但公開資料里沒有任何關(guān)于人類實驗的內(nèi)容。"她頓了頓，"至少...沒有合法的。"
林琛揉著太陽穴："你覺得我的能力和他們有關(guān)？"
"太巧合了。"莫小雨咬著嘴唇，"病毒爆發(fā)前半年，新紀元剛好在進行'媒介體'實驗，目的是通過腦波同步控制動物行為。而你現(xiàn)在做的..."
"像升級版的人控喪尸。"林琛苦笑。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倉庫另一頭，老張喪尸正在教小女孩喪尸"整理"罐頭——其實就是把罐頭從左邊搬到右邊，再搬回來。這個場景莫名溫馨，卻也讓林琛胸口發(fā)緊。如果他的能力真的來自某個瘋狂實驗，那這些"友好喪尸"與他建立的連接又算什么？程序設(shè)定嗎？
莫小雨的筆記本電腦突然發(fā)出警報聲。她迅速轉(zhuǎn)身查看，臉色驟變："無人機熱成像掃描！軍方在搜尋這個區(qū)域！"
倉庫瞬間騷動起來。學生們驚慌地收拾必需品，而喪尸們則因為突然的緊張氣氛變得躁動。林琛強忍頭痛站起來，釋放出一波"平靜信號"。喪尸們立刻安靜下來，但代價是他鼻腔一熱，鮮血滴在襯衫上。
"后門！"他咬牙指揮，"張叔，帶大家去冷庫區(qū)躲著，別出聲！"
老張喪尸似乎理解了緊急情況，帶著其他喪尸迅速躲進倉庫深處的冷藏區(qū)。林琛則和莫小雨一起，把學生們藏到貨物架后面。
剛做完這些，倉庫大門就被撞開了。五個全副武裝的軍人持槍進入，領(lǐng)頭的那個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趙鐵柱。
"林琛是吧？"趙鐵柱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我們談?wù)劇?
林琛下意識地擋在莫小雨前面："談什么？處決我嗎？"
出乎意料，趙鐵柱笑了："如果我想殺你，無人機早就把這里炸平了。"他做了個手勢，士兵們放下槍口，"我是來談合作的。"
十分鐘后，林琛坐在倉庫辦公室，面對趙鐵柱推過來的平板電腦。屏幕上是一段視頻：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實驗室里，身邊是幾個被束縛的喪尸。男子按下某個設(shè)備開關(guān)，那些喪尸突然整齊地轉(zhuǎn)向鏡頭。
"陳遠，新紀元首席科學家。"趙鐵柱指著視頻中的人，"也是這場災(zāi)難的始作俑者。"
林琛皺眉："我以為病毒是自然變異的？"
"官方說法而已。"趙鐵柱冷笑，"事實上，新紀元在研發(fā)生物武器——一種能增強士兵體能的精神控制病毒。實驗失控了。"
視頻切換到另一個場景：某個軍事基地里，士兵們突然開始互相撕咬。畫面抖動得厲害，顯然是緊急情況下拍攝的。
"現(xiàn)在，陳遠躲在地下實驗室，繼續(xù)他的瘋狂實驗。"趙鐵柱關(guān)閉視頻，"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找到他。"
林琛心跳加速："為什么是我？"
趙鐵柱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因為你能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他打開一張熱力掃描圖，整個城市被不同顏色覆蓋，"紅色代表喪尸密集區(qū)，而這個藍點..."他放大圖像，藍點赫然是物流倉庫的位置，"是你。"
莫小雨突然插話："你們想用他做活體探測器？"
"更準確地說，是媒介體。"趙鐵柱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裝置，按下按鈕，投影出一份檔案——林琛的照片和資料赫然在列，"半年前，你參加了新紀元的志愿者實驗，編號α。實驗?zāi)康氖莿?chuàng)造能夠與強化士兵腦波同步的'指揮官'。"
林琛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些閃回的實驗室畫面突然有了意義——他不是受害者，而是自愿的實驗體？
"不可能！"他猛地站起來，"我根本不記得..."
"因為實驗后期他們用了記憶阻斷劑。"趙鐵柱平靜地說，"但能力已經(jīng)植入了你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病毒爆發(fā)后，這種能力被激活了——只是作用對象從強化士兵變成了喪尸。"
林琛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他扶住桌子，感到莫小雨的手搭在他肩上，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一切都是假的？他的能力，他與喪尸的"友誼"，甚至可能是他的...記憶？
"你想要什么？"他最終擠出一句話。
趙鐵柱的表情變得嚴肅："合作。我們保護你，你幫我們定位陳遠。作為誠意..."他拿出一個小型冷藏箱，"這是抗病毒血清的樣本，可以延緩感染。你的朋友們會需要這個。"
林琛盯著那個箱子。這簡直是魔鬼的交易——用他的自由換取同伴的安全。但更讓他心驚的是，趙鐵柱似乎早就知道倉庫里有幸存者...和喪尸。
"我需要時間考慮。"他說。
趙鐵柱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24小時。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走到門口，他回頭補充，"對了，建議你檢查一下左耳后。新紀元的實驗體通常會有...標記。"
等軍人們離開，林琛立刻沖向洗手間。鏡子前，他撥開左耳后的頭發(fā)——一個微小的疤痕，形狀像字母"α"。
"操！"他一拳砸在墻上。
莫小雨站在門口，臉色蒼白："我...我不知道他們會用人類做實驗。我只是個實習生，負責整理數(shù)據(jù)..."
林琛沒回答。他走回倉庫主區(qū)，發(fā)現(xiàn)學生們已經(jīng)圍在冷藏箱旁，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而冷藏區(qū)門口，老張喪尸靜靜地站著，仿佛在等他。
這一刻，林琛感到前所未有的撕裂。如果他同意合作，軍方會如何利用他的能力？如果他拒絕，又能保護多少人？
夜深人靜時，林琛獨自爬上倉庫屋頂。城市的夜空罕見地清澈，星光灑在廢墟上，有種詭異的美感。身后傳來腳步聲，是莫小雨。
"我找到一些東西。"她遞過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新紀元的內(nèi)部文件，"關(guān)于'媒介體'的副作用。"
林琛掃了一眼，心沉了下去。文件清楚地寫著：過度使用同步能力會導致神經(jīng)退化，最終腦死亡。
"所以我是個定時炸彈。"他苦笑。
莫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我們可以逃跑。趁軍方還沒..."
"然后呢？"林琛搖頭，"讓陳遠繼續(xù)他的實驗？讓更多人變成喪尸？"他望向星空，"也許這就是我被'設(shè)計'的目的——阻止這一切。"
莫小雨的眼淚在月光下閃爍："但你會死?。?
林琛沒有回答。他想起老張喪尸給他遞水的樣子，想起小女孩喪尸抱著玩偶的樣子，想起王總監(jiān)喪尸執(zhí)著于PPT的樣子...這些"人"值得拯救嗎？或者說，他真的有選擇嗎？
"幫我個忙。"他突然說，"明天趙鐵柱來之前，我想做個實驗。"
"什么實驗？"
林琛指向北方——城市中心的方向："我想看看我的能力極限在哪里。"
莫小雨剛要反對，倉庫天窗突然被推開。老張喪尸不知怎么爬了上來，站在月光下，伸手指向北方，喉嚨里發(fā)出奇怪的咯咯聲。
林琛和莫小雨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什么。林琛拿出手機，調(diào)出地圖——老張指的方向，正是新紀元總部所在地。
"張叔...你想告訴我什么？"林琛輕聲問。
老張喪尸不會回答，但它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林琛從未見過的動作——將腐爛的食指豎在嘴邊，像在說"安靜"。
然后，它指向林琛的左耳后，又指了指北方。
一股寒意順著林琛的脊背爬上來。老張喪尸知道標記的事？它想警告他什么？
莫小雨突然倒吸一口氣："林琛...如果新紀元能在你體內(nèi)植入能力，那他們是不是也能...追蹤你？"
這個可能性讓林琛如墜冰窟。他再次看向北方的新紀元大樓，突然意識到——也許不是他在尋找陳遠。
而是陳遠一直在等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