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龍嗣:168天07時21分】
血紅色的倒計時,如同一個冷酷的監(jiān)工,無情地鞭笞著她。每減少一天,那無形的枷鎖便收緊一分。
【帝蹤(一):已記錄 2/5】
冰冷的銀色小字,記錄著她這段時間的“成果”。
自那天在凝露池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皇帝后,她又去了四次。
每一次,都是在寅時三刻的嚴寒中,如同最卑微的暗影,潛行至那片死寂的水域,將自己藏在冰冷的巖石或枯草叢中,忍受著刺骨的寒風(fēng)和巨大的恐懼,等待著那抹玄色身影的出現(xiàn)。
四次冒險,只有兩次成功“記錄”。
一次,皇帝來了,但停留的時間極短,只對著池水沉默地站了片刻,便帶著一身化不開的陰郁轉(zhuǎn)身離去。姜晚晚甚至沒看清他側(cè)臉的輪廓。
另一次,她苦苦守候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手腳凍得幾乎失去知覺,卻只等來了黎明冰冷的曙光和巡邏侍衛(wèi)逐漸清晰的腳步聲,只能狼狽逃回。
另外兩次,則是在半路上就被更密集的巡邏逼退,或者因為天氣惡劣而不得不放棄。每一次無功而返,都伴隨著巨大的失落感和對時間流逝的錐心之痛。
“記錄”……多么可笑的任務(wù)。
她像個最蹩腳的暗探,躲在暗處,瑟瑟發(fā)抖,僅僅是為了確認一個男人在黎明前是否會去一個偏僻的池子邊發(fā)呆。
她離他最近的時候,不過十幾步之遙,卻如同隔著天塹。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令人窒息的絕望和暴戾,卻連讓他瞥見自己影子的機會都沒有。
“小主……” 春桃端著一碗勉強溫?zé)岬囊安酥噙M來,看著姜晚晚越發(fā)蒼白消瘦的臉頰和眼下濃重的青黑,聲音里充滿了擔(dān)憂。
“您……您又一夜沒睡好?要不……要不咱們歇幾天吧?您這樣熬下去,身子骨會垮的!”
姜晚晚接過碗,指尖感受著那點微弱的溫度。野菜粥寡淡無味,甚至帶著點苦澀,卻是她們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
她小口啜飲著,滾燙的粥水滑過喉嚨,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
“歇?” 她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疲憊,“春桃,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歇?”
她沒有看春桃,目光依舊落在炭火上,仿佛能從那跳躍的火苗中看到那串冰冷的倒計時數(shù)字。
春桃噎住,眼圈瞬間紅了。她不懂小主為何如此拼命,為何要像著了魔一樣在天寒地凍的黎明去那鬼地方“散心”,但她能感受到小主身上那股沉甸甸的、幾乎要將她壓垮的絕望和執(zhí)念。
“奴婢……奴婢只是心疼您……” 春桃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知道?!?姜晚晚放下碗,聲音緩和了些,卻依舊沉重,“再忍忍。快了……快了……”
快了?快什么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在用這種虛無的承諾,麻痹著自己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五次記錄,才完成了兩次。還有三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過幾次這樣的煎熬。
林秀兒依舊隔三差五地來串門,帶來了些外面零碎的消息:柳常在似乎得了賢妃娘娘的青眼,偶爾能被召去承乾宮說話;有個李答應(yīng)不知怎么惹了主位娘娘不快,被罰禁足抄經(jīng);份例的克扣越發(fā)厲害了,連林秀兒都抱怨快吃不上熱乎飯了。
“唉,這日子,真是越來越難熬了。” 林秀兒啃著姜晚晚分給她的半個冷窩頭,唉聲嘆氣。
“姜妹妹,我怎么覺得你……又瘦了?臉色也差得很?是不是凍著了?我那還有點老姜,回頭讓丫頭給你熬點姜湯驅(qū)驅(qū)寒?”
姜晚晚勉強笑了笑,掩飾道:“許是這屋子太冷,夜里總睡不踏實。勞姐姐掛心了。”
她不敢讓林秀兒看出任何端倪,只能將所有的疲憊和壓力死死壓在心底。
“唉,咱們都一樣!” 林秀兒不疑有他,只當是環(huán)境太差。
“聽說快過年了,宮里會有些賞賜下來,也不知道咱們這樣的,能分到點什么湯湯水水不……”
過年?姜晚晚心中一動。對了,年關(guān)將近,宮中必有慶典。皇帝……或許會出現(xiàn)在更公開的場合?比如……除夕宮宴?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微弱閃電,瞬間點燃了她一絲新的希望!宮宴!
那是后宮所有妃嬪理論上都有資格出席的場合!雖然像她這樣的末等答應(yīng),位置必然在最偏遠、最不起眼的角落,但至少……有機會遠遠地看到他!甚至,或許有機會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
然而,這希望的火苗剛?cè)计?,就被殘酷的現(xiàn)實迅速澆滅。
宮宴是什么地方?那是后宮爭奇斗艷、明爭暗斗最激烈的修羅場!皇后、賢妃、高位妃嬪、家世顯赫的新貴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
她一個末等答應(yīng),穿著最寒酸的宮裝,頂著最不起眼的容貌,想在那樣的場合引起皇帝的注意?
簡直是癡心妄想!一個不慎,反而可能因為“儀態(tài)不端”、“失禮”而招來禍事!
“姐姐可知……除夕宮宴,我們……能去嗎?” 姜晚晚試探著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林秀兒一愣,隨即苦笑著搖頭:“妹妹想什么呢!那種場合,是主位娘娘和得寵小主們才能去的!”
“像咱們這種……怕是連靠近大殿的資格都沒有!最多……最多能在殿外磕個頭,領(lǐng)點殘羹冷炙的賞賜就不錯了!” 她語氣里充滿了理所當然的認命。
果然……連靠近大殿的資格都沒有。
姜晚晚的心沉了下去。凝露池的“偶遇”渺茫如星,宮宴的“遠觀”也如同鏡花水月。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帝蹤(一):已記錄 3/5】
又一行冰冷的銀色小字在光幕角落閃過。這是她昨天清晨,在差點被一個早起掃雪的太監(jiān)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僥幸完成的第三次記錄?;实垡琅f只是沉默地站了片刻,背影孤寂而沉重。
還差兩次。
姜晚晚攥緊了袖中的手。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煎熬幾乎達到了極限。每一次黎明前的冒險,都是一場對意志和體能的酷刑。
那刺骨的寒風(fēng),那提心吊膽的恐懼,那漫長等待的絕望,那眼睜睜看著機會溜走的無力感……都在一點點消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