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自己綁在一張廢棄的手術(shù)臺上,全球直播。“我叫蘇哲,”我嘶啞地開口,
“七十二小時內(nèi),我要求我最愛的妻子、我最鐵的兄弟、我最敬重的醫(yī)生,
立刻來到這棟爛尾樓,當(dāng)著全世界的面,說出你們對我做了什么?!?我即將腦死亡。于是,
我將自己綁在一張廢棄的手術(shù)臺上,全球直播。鏡頭里,我面色平靜,
瞳孔里卻是一片燃燒殆盡的死寂。周圍,十幾個巨大的煤氣罐像沉默的守衛(wèi),
將我拱衛(wèi)在中心。復(fù)雜的引線從罐體上延伸出來,
最終匯集到我左手邊一個不斷跳動著紅色數(shù)字的定時器上。
【71:59:58】“我叫蘇哲?!蔽业穆曇敉ㄟ^麥克風(fēng)傳出去,
帶著一種被砂紙磨過的嘶啞,在空曠的手術(shù)室里回蕩?!耙粋€普通的城市規(guī)劃師,
一個即將被清除出這個世界的,廢物?!蔽遗e起三張照片,將它們一張一張,緩慢地,
展示在冰冷的鏡頭前。第一張,是我的妻子沈月。照片上的她笑得比蜜還甜,
那是我們?nèi)矍俸6让墼聲r,她依偎在我懷里拍的。第二張,是我視若親兄弟的合伙人,
周凱。照片上他勾著我的肩膀,是我們公司第一次拿到A輪融資時,
在慶功宴上喝得酩酊大醉的樣子,我們對著鏡頭,喊著要一起改變世界。第三張,
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看起來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他是我岳父的主治醫(yī)生,海城腦科權(quán)威,
王建民。“沈月,周凱,王建民。”我一字一頓,念出他們的名字。每一個字,
都像一塊燒紅的炭,烙在我的舌頭上?!拔疑凶钚湃蔚娜齻€人?!薄捌呤r內(nèi),
我要求你們,立刻,來到這棟爛尾樓。當(dāng)著全世界的面,說出你們對我岳父,對我,
究竟做了什么?!蔽业淖旖浅冻鲆粋€冰冷的弧度?!胺駝t,倒計時結(jié)束,這棟樓,
會成為我們共同的墳?zāi)埂N艺f到,做到。”話音落下,全球直播間的彈幕,
如同被引爆的炸藥,瞬間將屏幕淹沒。【瘋子!這絕對是個瘋了的恐怖分子!
】【又是博眼球的劇本吧?道具挺逼真,兄弟,鏈接發(fā)一個?】【我已經(jīng)報警了!
地址是海城西郊的廢棄第三醫(yī)院!】我沒有理會這些喧囂,只是靜靜地靠在手術(shù)臺上,
感受著鐵銹的冰冷,一點點滲透我的后背。十分鐘后,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寂靜。
很快,這棟被世界遺忘的爛尾樓,就被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一個沉穩(wěn)的中年男聲,
通過擴音喇叭在樓下響起?!皹巧系娜寺犞∥沂鞘芯中虃芍ш牭睦钿h!蘇哲先生,
請你冷靜!不要做傻事!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幫你解決!千萬不要傷害自己!”我嗤笑一聲。
幫我解決?如果你們真的能解決,我就不會被逼到這里。我沒有回答他,
只是抓起身旁一把布滿鐵銹的醫(yī)用鐵鉗,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在旁邊的鐵質(zhì)器械柜上!
“哐當(dāng)——!”一聲刺耳欲聾的巨響,通過麥克風(fēng)傳了出去,粗暴地打斷了李隊的喊話。
樓下瞬間安靜了。我對著鏡頭,無聲地,用口型說了兩個字。閉嘴。對峙,在死寂中持續(xù)。
我能想象樓下此刻的混亂,警方在緊急疏散,媒體在瘋狂搶占機位,一個普通人的極端復(fù)仇,
是他們最喜歡的頭條新聞。一個小時后,第一位“貴客”,終于在警方的護送下,
抵達了現(xiàn)場。是我的好兄弟,周凱。2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Armani西裝,
戴著金絲眼鏡,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如果不是場合不對,
他看起來更像是要去參加一場商業(yè)晚宴的精英,而不是來勸一個即將自爆的瘋子兄弟。
他一下車,就被無數(shù)的長槍短炮圍得水泄不通。“周總!請問你和蘇哲先生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他聲稱是你和他的妻子背叛了他,這是真的嗎?
”“貴公司的股價因此事已出現(xiàn)劇烈波動,請問您有何回應(yīng)?”周凱對著鏡頭,
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和悲痛。他眼圈泛紅,擠出幾滴恰到好處的鱷魚眼淚,聲音哽咽。
“大家不要相信阿哲的話!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是一起穿著開襠褲長大的!
他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精神一直不太好,很可能產(chǎn)生了被迫害妄想癥!”“我求求你們,
讓我跟他通話,我一定能勸他下來!我怎么可能害他?!”演得真像啊。
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警方很快安排了我們進行連線對話,
周凱那張寫滿“擔(dān)憂”的臉出現(xiàn)在我對面的屏幕上。“阿哲!”他聲淚俱下,痛心疾首,
“你快下來!有什么事我們兄弟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公司剛走上正軌,不能沒有你??!
我和嫂子都快急瘋了!”他甚至開始打感情牌,憶苦思甜。“你忘了嗎?我們大學(xué)畢業(yè)時,
在天橋底下啃著五塊錢一份的盒飯,說好以后要一起開公司,一起敲鐘上市的!
你怎么能這么想不開啊,兄弟!”聽著他虛偽的哭訴,我的腦海里,
不由自主地閃回起那些真實的片段。是,我沒忘。我沒忘半年前,我一向身體硬朗的岳父,
在一次晨練后突然腦溢血,被送進醫(yī)院,陷入深度昏迷。我沒忘緊接著,
在公司組織的體檢中,我被查出有“家族遺傳性腦部疾病”的潛在風(fēng)險。我更沒忘,
是你周凱,和我摯愛的妻子沈月,日日夜夜在我耳邊“關(guān)心”我,勸說我,
讓我去找王建民醫(yī)生,接受他所謂的“國外最新的預(yù)防性靶向藥物治療”。是啊,好兄弟,
好妻子。一個覬覦我的公司,一個覬覦我岳父的保險金和我父母留下的房產(chǎn)。他們聯(lián)手,
把我當(dāng)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把我一步步推進死亡的深淵。“周凱,
”我打斷他影帝級別的表演,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說完了嗎?”他愣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我沒有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只是平靜地看著鏡頭,像是自言自語,
又像是對全世界發(fā)問?!耙粋€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個支持他的女人。但如果這個女人,
還和你最好的兄弟,在你的辦公室里,一邊翻云覆雨,一邊商量著怎么讓你去死,
那會是怎樣一幅動人的畫面?”我猛地拍向操作臺上的播放鍵,雙眼猩紅地對著屏幕咆哮。
“周凱!你是不是也忘了半年前,你是怎么和沈月,在我的辦公室里,
商量著怎么把我變成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人?!”一段清晰的音頻,沒有任何剪輯,
通過全球直播,傳遍了全網(wǎng)?!啊惴判模K哲那傻子已經(jīng)開始第二個療程的‘治療’了,
王醫(yī)生說,最多再過一個月,他的腦子就會徹底完蛋。到那時候,他就是個活死人,
公司自然就是你的了?!笔俏移拮由蛟碌穆曇?,嬌媚入骨,甜膩得讓人作嘔。緊接著,
是周凱壓抑著興奮的粗重喘息和讓人臉紅心跳的嘖嘖水聲。“還是月月你厲害。等他垮了,
咱們再以監(jiān)護人的名義,把他爸媽留給他的那幾套老房子一賣,那幾千萬,也都是我們的了。
到時候,你想去哪,哥都陪你去。”“討厭……凱哥你真壞……”音頻在這里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屏幕那頭,周凱臉上所有的悲痛瞬間凝固,他的嘴巴微微張著,
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記看不見的重拳。他的臉色從漲紅到煞白,再到鐵青,
額角的青筋一根根爆起,冷汗瞬間濕透了他昂貴的襯衫。他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能徒勞地張合著嘴,像一條離水的魚。直播間的彈幕,在短暫的死寂后,如同火山爆發(fā)。
【臥槽?。。?!錄音!實錘!這對狗男女!??!】【我他媽吐了!
世界上怎么有這么惡心的人?!算計兄弟的公司房子,還睡兄弟的老婆!簡直是畜生不如!
】【我的三觀被震碎了!上一秒還以為是兄弟情深,下一秒就原形畢露!】【主播!別慫!
我給你刷火箭!倒計時結(jié)束,跟他們同歸于盡!】屏幕上,周凱被幾名警察迅速控制住,
他像一條瘋狗一樣掙扎著,卻被死死按在警車上。他隔著遙遠的距離,
對我投來怨毒無比的目光。我知道,這只是第一道開胃菜。真正的好戲,還在后頭。
3周凱被帶走調(diào)查后不到一個小時,第二位“貴客”出現(xiàn)了。我的妻子,沈月。
和周凱的精英扮相不同,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棉布裙子,
是我去年在夜市上花五十塊錢給她買的,她當(dāng)時還嫌棄太土,一次都沒穿過。此刻,
她素面朝天,頭發(fā)凌亂地披散著,看起來憔悴又無助,
仿佛一朵在狂風(fēng)暴雨中備受摧殘的小白花,讓人我見猶憐。她一出現(xiàn),
就在警戒線前哭得幾乎暈厥過去,死死抱著李隊的腿,苦苦哀求,讓她上來勸勸我。
“警察同志,求求你們了,讓我上去吧!蘇哲他……他只聽我的話!我是他老婆??!
”“他一定是誤會了什么!一定是周凱那個畜生逼我的!我是愛我老公的!
求求你們讓我去跟他解釋!”她的演技比周凱更勝一籌,哭得撕心裂肺,字字泣血,
聞?wù)邆?,見者落淚。直播間里,竟然真的有圣母開始為她說話?!疽苍S她真的是被逼的呢?
一個女人能有什么辦法?】【看她哭得這么傷心,不像是裝的啊……】【冤有頭債有主,
大家別罵了,讓她上去勸勸吧。】李隊眉頭緊鎖,在權(quán)衡利弊后,最終還是同意了。
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能和平解決事件的機會。在一名女警的陪同下,沈月一步一步,
踩著滿地的碎石和灰塵,走上這棟陰森的爛尾樓。一見到我,她“噗通”一聲就癱倒在地,
雙膝著地,用一種極其卑微的姿態(tài),哭著向我爬來。“老公!你為什么要這樣?!
我們那么多年的感情,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好好說?你這樣做,對得起誰啊?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你知不知道,我爸還在醫(yī)院里躺著!
他要是知道你這樣,該多傷心??!”她提我岳父?她也配提我岳父?!她爬到手術(shù)臺邊,
哆嗦著手,試圖解開綁住我的繩子,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老公,你別怕,我是愛你的,
我?guī)慊丶?,我們回家……”見我無動于衷,眼神冰冷地看著她,她又從隨身帶的帆布包里,
拿出一個粉色的保溫杯,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遞到我嘴邊?!澳阋欢柿税桑?/p>
嗓子都啞了……來,喝點水。這是你最愛喝的蜂蜜水,我出門前特意給你泡的……你最知道,
我的心里只有你……”多溫柔,多體貼,多深情的妻子啊。前世,如果我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被背叛的痛苦沖昏了頭腦,恐怕真的會被她這副情真意切的模樣所打動吧??上В?/p>
我不是前世那個愚蠢到無可救藥的傻子了。我看著那杯在昏暗光線下泛著異樣光澤的水,
笑了?!笆呛芸省!蔽乙话褗Z過水杯,在她寫滿“期盼”和“關(guān)切”的目光中,
將杯子里那加了料的、足以讓一頭牛瞬間倒下的“蜂蜜水”,一滴不剩地,
盡數(shù)潑在了她那張?zhí)搨沃翗O的臉上?!澳悄愀嬖V我,沈月。
”我俯視著被水潑得渾身一哆嗦的她,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敖o我岳父喝的,
也是這種加了猛料的‘蜂蜜水’嗎?!”4沈月渾身一僵,水珠順著她煞白的臉頰滑落,
她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議的驚恐?!澳恪阏f什么……老公,我聽不懂……”“聽不懂?
”我扯起嘴角,緩緩抬手,在鏡頭前,一件一件,展示我的證據(jù)。“這份水質(zhì)檢測報告,
你認識嗎?”我將報告懟到鏡頭前,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你父親,我岳父,
一個從來不碰任何保健品、生活習(xí)慣健康到刻板的老人,在他腦溢血住院前一個月,
家里的飲水機里,被人長期投放了一種破壞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慢性毒素。你說,巧不巧?
”沈月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斑€有這份,”我拿出第二樣?xùn)|西,
“你父親的巨額意外保險單。保額一千萬,受益人,是你,和你的好情郎,周凱。沈月,
你真孝順啊,連父親的身后事都安排得這么妥當(dāng)。”沈月的嘴唇已經(jīng)毫無血色,
她下意識地后退,想要逃離?!皠e急,還有呢?!蔽夷贸鲎詈笠粡?,也是最致命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