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舊皮箱里的羊皮卷南嘉賓第一次見到那只皮箱時,
正蹲在古董店后院的雜物堆里翻找客戶要的民國臺燈。皮箱藏在褪色的軍大衣底下,
深棕色的皮革像干涸的河床般布滿裂紋,黃銅鎖扣上纏著幾縷蛛網(wǎng),鎖孔里積著經(jīng)年的灰塵。
“這箱子……”他剛把箱子拖出來,店主老周就湊了過來,手里還拿著半塊沒吃完的桃酥,
“哦,這是上周收的老物件,原主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具體哪年的說不清,
你看看有啥用沒有,沒用就扔了?!蹦霞钨e是這家“時光碎片”古董店的兼職修復(fù)師,
主攻古籍字畫,偶爾也幫著打理雜物。
他摩挲著皮箱表面凹凸的花紋——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藤蔓圖案,葉片邊緣像月牙般彎曲,
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暗銀色光澤?!版i是壞的?!彼瘟嘶捂i扣,
聽見里面零件松動的咔嗒聲。老周揮揮手:“撬開唄,里面要是有寶貝,算你的。
”黃銅鎖扣很容易就被螺絲刀撬開了。箱子里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卷用紅繩捆著的羊皮卷,
還有半塊風(fēng)干的黑面包,面包上沾著幾粒暗紅色的碎屑,像干涸的血。
南嘉賓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紅繩,羊皮卷在空氣中舒展時,
發(fā)出細(xì)微的脆響,仿佛沉睡了百年的呼吸被驚醒。卷上用某種銀灰色的顏料畫著繁復(fù)的紋路,
中央是一個圓形的法陣,法陣邊緣刻著幾行扭曲的文字,既不像拉丁文,
也不像任何他認(rèn)識的古文字?!斑@是啥?符咒?”老周湊過來看了一眼,咬了口桃酥,
“看著倒像廟里求的平安符,就是字丑了點。”南嘉賓沒說話,
他指尖拂過那些銀灰色的紋路時,感覺羊皮卷微微發(fā)燙,像有生命般搏動了一下。
當(dāng)天色漸暗,他把羊皮卷塞進背包時,老周還在念叨:“記得把箱子扔了啊,占地方。
”那天晚上,南嘉賓失眠了。他把羊皮卷攤在書桌上,臺燈的光打在卷上,
銀灰色的紋路卻像活過來似的,在紙上緩緩流動。凌晨三點,窗外的月光突然變得異常明亮,
透過紗簾落在羊皮卷上——那些原本扭曲的文字,竟在月光下慢慢舒展開,
變成了一行行清晰的中文:“以月為證,以血為契,持卷者需于三日內(nèi)赴鏡湖之畔,
取月神草莖,飼予守湖人。事成之后,所愿皆償。”最后還有一行小字,
像是后來添上去的:“慎之,代價永存?!蹦霞钨e猛地關(guān)掉臺燈,羊皮卷上的文字瞬間消失,
變回那些扭曲的符號。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全是冷汗。這不是幻覺。
他想起白天面包上的暗紅碎屑,突然覺得喉嚨發(fā)緊。第二章 :鏡湖迷霧“鏡湖?
沒聽說過啊?!崩现芸兄?,含糊不清地說,“咱們市就一個南湖,一個青山湖,
哪來的鏡湖?”南嘉賓把羊皮卷的事隱去了,只說自己偶然得到一張舊地圖,
上面標(biāo)著個叫鏡湖的地方。老周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連他都不知道,這地方要么是改名了,
要么就是從未存在過。“不過……”老周突然停下筷子,“我爺爺以前跟我講過個傳說,
說城西的霧靈山深處有個湖,湖水像鏡子一樣能照見人的前世,所以叫鏡湖。
但那地方邪乎得很,進去的人沒一個出來的,后來就沒人敢去了?!蹦霞钨e的心沉了一下。
霧靈山是本市有名的禁地,二十年前因為一場離奇的山火封了山,據(jù)說山火過后,
山里的霧氣就再也沒散過,進去的驢友要么迷路,要么失蹤,
最后政府干脆用鐵絲網(wǎng)把入口封了?!澳銌栠@個干啥?”老周瞇起眼睛,“那地方可不能去,
邪門得很?!蹦霞钨e沒回答。他回到家,翻出本市的舊地圖,在霧靈山的位置反復(fù)比對,
終于在一張民國時期的地圖角落看到了兩個極小的字:鏡湖。第三天晚上,月光格外皎潔,
像一層薄紗鋪在大地上。南嘉賓背著登山包,站在霧靈山入口的鐵絲網(wǎng)前,
手里緊緊攥著那卷羊皮卷。他不是沒想過放棄,但這三天里,
他總會在午夜夢見一片平靜的湖水,湖面上漂浮著銀色的蓮花,
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在水里對他招手,嘴里反復(fù)念著:“來呀,你的愿望,只有我能實現(xiàn)。
”他確實有愿望。他的妹妹林玥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醫(y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時間,
唯一的希望是做心臟移植手術(shù),但合適的供體遲遲沒有消息。父母早逝,
他打三份工才勉強湊夠醫(yī)藥費,可希望卻越來越渺茫?!爸灰芫刃~h,就算是陷阱,
我也得去闖一闖?!蹦霞钨e咬咬牙,從鐵絲網(wǎng)的縫隙里鉆了進去。山里的霧氣比想象中更濃,
手電筒的光只能照出眼前三米的范圍,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和一種奇異的甜香。
他按照羊皮卷上若隱若現(xiàn)的銀線指引往前走,那些銀線只有在月光下才會顯現(xiàn),
像一條發(fā)光的蛇,蜿蜒著鉆進密林深處。不知走了多久,霧氣突然變淡了。
眼前出現(xiàn)一片圓形的湖泊,湖水像黑曜石般光滑,倒映著天上的滿月,連一絲波紋都沒有。
湖中央有一塊白色的石頭,上面長著一株半透明的植物,葉片像月牙,
頂端開著一朵銀色的花——那應(yīng)該就是月神草。湖邊坐著一個穿黑色斗篷的人,背對著他,
身形佝僂,手里拄著一根雕花拐杖?!澳銇砹?。”那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刺耳又沙啞。
南嘉賓握緊背包帶:“你是守湖人?”那人緩緩轉(zhuǎn)過身。斗篷的兜帽下沒有臉,
只有一片漆黑,仿佛能吞噬光線?!拔沂??!彼鸸照?,指向湖中央的月神草,
“把它摘下來,帶過來?!绷帜q豫了一下。湖水看起來很深,而且平靜得詭異?!霸趺凑??
”“走進來。”守湖人的聲音沒有起伏,“月神草只認(rèn)契約者的血?!绷帜钗豢跉猓?/p>
抬腳走進湖里。湖水冰冷刺骨,卻沒有沒過他的膝蓋,仿佛腳下踩著看不見的臺階。
他走到白色石頭旁,月神草的葉片在他靠近時微微顫動,銀色的花瓣上滴落一顆露珠,
落在他的手背上,瞬間滲入皮膚。他感覺指尖發(fā)麻,低頭看向月神草的根部,
那里確實有一截淡金色的草莖,像琥珀般透明。他掏出瑞士軍刀,割破手指,
將血滴在草莖上。草莖立刻像活過來似的,纏繞住他的手指,發(fā)出柔和的銀光。“好了。
”守湖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把它給我。”南嘉賓轉(zhuǎn)身往回走,手里緊緊攥著那截草莖。
當(dāng)他走到湖邊,將草莖遞給守湖人時,
斗篷下的黑暗里突然伸出一只手——那是一只干枯的手,皮膚像樹皮,指甲是暗紫色的,
指縫里夾著幾片銀色的鱗片。守湖人接過草莖,放在嘴邊輕輕一吸。草莖瞬間化作一道銀光,
鉆進他的嘴里。接著,南嘉賓聽到一陣骨骼摩擦的聲響,守湖人佝僂的身體慢慢挺直,
斗篷下的黑暗里亮起兩點幽藍(lán)的光?!捌跫s完成了一半?!笔睾说穆曇糇兊媚贻p了些,
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現(xiàn)在,告訴我你的愿望?!薄拔乙颐妹昧肢h的病好起來,
我要她活下去?!蹦霞钨e的聲音有些顫抖?!昂唵??!庇乃{(lán)的光點上下晃動,像是在點頭,
“但你要記住,所有愿望都有代價。你的代價,是成為新的守湖人。
”南嘉賓愣住了:“什么?”“每一百年,都需要一個人類來守護鏡湖,
直到下一個契約者出現(xiàn)?!笔睾颂鸸照龋赶蚝?,“你看。
”湖水中的月影突然扭曲起來,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人臉,他們都在無聲地哭泣,
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斑@些都是以前的守湖人,他們被困在這里,永遠(yuǎn)不能離開。
”“我不換了!”南嘉賓后退一步,“我寧愿找別的辦法!”“晚了。
”守湖人的笑聲像風(fēng)鈴一樣清脆,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契約一旦開始,就不能終止。
你以為月神草為什么認(rèn)你的血?因為從你在月光下打開羊皮卷的那一刻起,
你的命就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彼亩放裢蝗槐伙L(fēng)吹開,
露出里面的“人”——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條巨大的銀色魚尾,鱗片在月光下閃閃發(fā)光,
上半身是一個面容俊美的男人,耳朵尖尖的,眼睛是純粹的幽藍(lán)色,像最深的湖水。
“我是最后一個月族?!蹦腥苏f,“一百年前,我的族人因為濫用鏡湖的力量而被詛咒,
變成了湖里的影子。只有人類的契約,才能讓我們暫時獲得自由?,F(xiàn)在,輪到你了。
”南嘉賓感覺腳下的土地在晃動,湖水開始上漲,冰冷的水漫過他的膝蓋,腰間,胸口。
他想掙扎,卻發(fā)現(xiàn)身體根本動不了,皮膚下像有無數(shù)條小蛇在爬,
順著血液往心臟的位置聚集。“你會慢慢忘記自己的名字,忘記你的妹妹,忘記所有過去。
”月族男人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你會變成鏡湖的一部分,守護這里的秘密。
”南嘉賓的視線開始模糊,湖水中的月影里,他看到了妹妹南玥的笑臉,
看到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在陽光下奔跑。“不……”他想喊,卻發(fā)不出聲音。就在這時,
他口袋里的羊皮卷突然掉了出來,落在湖水中。羊皮卷沒有下沉,反而在水面上展開,
銀灰色的紋路變成了紅色,像血一樣流動。那些原本消失的文字再次顯現(xiàn),
卻和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月族之誓,以血換命,若契約者心有執(zhí)念,可獻(xiàn)祭記憶,
換取所愛之人一世平安。代價:永失自我,化為鏡中影?!蹦霞钨e的眼淚掉進湖里,
與湖水融為一體。他看著月族男人幽藍(lán)的眼睛,突然笑了。“好,我換。
”第三章 :消失的記憶南嘉賓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臉上,空氣中飄著煎蛋的香味?!案纾阈牙??快點起來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