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聚光燈下的棱角晚上八點半，直播隔間的空調(diào)風帶著涼意，
吹得林硯身上的淺灰色衣服微微晃動。舞團統(tǒng)一訂的衣服版型偏修身，
剛好勾勒出他利落的肩線，只是領口處被汗水浸出的深色痕跡，暴露了他早已濕透的后背。
補光燈下，他隨著音樂完成最后一個定點動作，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
鏡頭里的笑容依舊利落，只是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凹胰藗冏笊辖顷P注點一點，
下把PK沖一波！”隊友周宇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他身上的衣服和林硯是同系列，
只是袖口多了道白色條紋。林硯對著鏡頭比了個心，
彈幕立刻涌來一片“硯哥今天狀態(tài)絕了”的評論。他在“星芒舞團”待了快兩年，
靠著干凈利落的舞蹈和自帶疏離感的帥氣圈了不少粉。
以前直播時他總帶著股漫不經(jīng)心的勁兒，跳累了就靠在欄桿上和粉絲閑聊，偶爾懟兩句黑粉，
反而顯得真實討喜?？墒煜に娜硕贾?，他骨子里那股勁兒藏得深，
練舞時對動作要求到苛刻，誰要是在排練時偷懶，他總能第一個發(fā)現(xiàn)，眼神冷得像冰。
一個月前，他突然請了三天假。沒說原因，只是在群里發(fā)了句“有事請假”，
回來后整個人像是變了個樣。以前直播到十點就喊累，
現(xiàn)在能撐到十二點還在加練；以前很少接性感風的舞蹈，
現(xiàn)在只要能上票的曲目都來者不拒；以前對打賞榜單毫不在意，
現(xiàn)在每跳完一支舞都會下意識掃一眼禮物榜，看到熟悉的ID會多停留半秒。
周宇問過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只淡淡回了句“沒事，想多賺點錢”，
語氣里的距離感讓周宇沒敢再追問。直播到中途，PK連麥接通，
對面主播笑著調(diào)侃：“硯哥今天狀態(tài)這么猛，是不是有老板撐腰?。俊绷殖巹傄釉?，
彈幕里突然炸開一條刺眼的評論，來自常給他刷禮物的“紅姐”：“那當然，
我們家硯硯最近天天私下找我要票呢，姐姐能不支持嗎？”這條彈幕像顆石子投進油鍋，
瞬間炸了鍋?！?？？？私下要票？真的假的？”“我就說他最近怎么變了，
原來是開始圈錢了？”“以前多傲氣啊，現(xiàn)在為了錢臉都不要了？
”“紅姐別是被PUA了吧，這種主播趕緊跑！”污言穢語順著屏幕爬上來，
林硯臉上的笑容僵了半秒。指尖在欄桿上輕輕磕了兩下，指節(jié)泛白，他沒看彈幕，也沒解釋，
只是對著鏡頭挑了下眉，語氣自然地轉(zhuǎn)開話題：“對面主播別帶節(jié)奏啊，
咱們今天靠實力說話。來，家人們，點贊沖一波，我給你們跳新學的《熾焰》。
”音樂重新響起，是支高強度的力量型舞蹈。他轉(zhuǎn)身時動作比平時更狠，
落地時重得能聽到悶響，每一個甩頭都帶著股不服輸?shù)膭艃?。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滴，
砸在地板上洇開小水痕，可他眼神里的銳利絲毫未減。彈幕的罵聲還在繼續(xù)，
但他像是完全沒看見，沉浸在舞蹈里，直到最后一個動作結束，才微微喘著氣看向鏡頭，
笑容依舊：“怎么樣家人們，還喜歡嗎？”就在這時，
一條微弱的星光特效彈幕飄了過來——“晚風：跳得超棒。”沒有多余的話，緊接著，
一串“星星”禮物密密麻麻地刷屏，單個只有一塊錢，卻在滿屏的惡評里劃出片干凈的角落。
林硯的目光在那個灰色小貓頭像上頓了頓，眼底的冷意悄悄融了點，
對著鏡頭輕聲說了句：“謝謝晚風?！蹦菆鲋辈ソY束時，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林硯摘下耳機，
后背的衣服能擰出水來，他靠在墻上閉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周宇遞來瓶水：“硯哥，紅姐那事……”他擺擺手打斷，聲音有點?。骸皼]事。
”拿起手機起身往外走，背影比平時更瘦了些，淺灰色的衣服在肩線處空了一塊?；氐剿奚?，
他點開后臺找到“晚風”的賬號，猶豫片刻發(fā)送了好友申請：“今天，謝了。
”通過申請的提示音很快響起，對方先發(fā)來了消息：“你沒事吧？他們說話很難聽。
”語氣輕輕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關切。林硯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回：“沒事。方便視頻嗎？
想當面道謝。你想看什么舞，或者……要聽卡……嗎？都可以?！边@是圈子里的規(guī)矩，
收到大額打賞總要有所表示，以前他從不主動提，可現(xiàn)在他欠這份人情，也需要更多的支持。
對方隔了會兒回：“視頻可以，但我不露臉哦。不用跳舞也不用別的，陪我聊聊天就好，
你看起來很累?！币曨l接通后，屏幕那頭只有片模糊的黑暗，隱約能看到窗簾的輪廓。
林硯靠在椅子上，沒了鏡頭前的緊繃，疲憊感瞬間涌上來。“你好，我是林硯。
”他聲音放輕了些。“你好，晚風?！迸⒌穆曇糗涇浀模瑤еc電流聲，
像羽毛輕輕掃過心尖，“你今天跳得那么用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硯愣了下，
下意識摸了摸膝蓋——剛才跳《熾焰》時落地沒站穩(wěn)，現(xiàn)在正隱隱作痛?！皼]事，老毛病了。
”他笑了笑，“你是第一次看我直播？”“嗯，今天剛下載，隨便點開就看到你了。
”晚風的聲音更低了些，帶著點不好意思，“本來沒想充錢的，但是看到他們罵你，
就……”“謝了?！绷殖幋驍嗨?，語氣比剛才認真，“那些星星，挺重要的?！薄安挥弥x。
”她輕輕說，“你跳舞的時候很專注，很好看?！绷殖幍男南袷潜皇裁礀|西輕輕撞了下。
以前聽多了“帥”“厲害”，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專注”。他看著屏幕里的黑暗，
突然覺得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jīng)松了些?！澳阆矚g跳舞嗎？”晚風突然問?！班??！彼麘寺?，
沒多說。以前他會眉飛色舞地講編舞思路，講對音樂的理解，可現(xiàn)在那些話哽在喉嚨里，
說不出口。“那要一直跳下去呀?！彼穆曇艉茌p，卻很堅定，“我會一直看的。
”林硯沒接話，只是看著屏幕，過了會兒才說：“很晚了，你早點睡?！薄澳阋苍琰c休息，
別太累了。晚安?！睊斓粢曨l，宿舍里只剩下電腦的嗡鳴。林硯摸出手機，
點開銀行APP看了眼余額，又退出點開和媽媽的聊天框，最新一條停留在三天前：“小硯，
家里一切都好，你照顧好自己?！彼讣庠谄聊簧蠎伊撕芫?，最終只回了個“嗯”。
起身時一陣眩暈，他扶著桌子站穩(wěn)，緩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床邊躺下。黑暗里，
他睜著眼望著天花板，腦子里反復回響著晚風說的那句“我會一直看的”。
他不知道這承諾能撐多久，只知道明天早上八點，還要準時出現(xiàn)在排練室，
穿上那身淺灰色衣服，對著鏡頭揚起笑容，把那些沒說出口的沉重，
都藏在舞蹈的每一個動作里。而屏幕另一端的出租屋，蘇晚抱著發(fā)燙的手機，
手指劃過林硯的頭像——那是張他跳舞時的抓拍，穿著舞團統(tǒng)一的黑色T恤，發(fā)絲被風吹起，
眼神銳利又專注。她悄悄在心里說：明天也要攢錢給他刷星星，不用很多，
能讓他知道有人在支持就好。兩個隔著屏幕的人，都在各自的角落里，
藏著只有自己知道的心事，在寂靜的夜里，悄悄埋下了名為“陪伴”的種子。
第二章 深夜的默契日子一天天過去，林硯的直播多了份無聲的期待。每天開播前，
他會習慣性地掃一眼在線列表，看到“晚風”的頭像亮著，心里會莫名松快些。
舞團新訂的衣服換成了深藍色，領口繡著小小的團標，穿在他身上更顯清瘦。
蘇晚也確實每天都來，準時準點出現(xiàn)在彈幕里。她話不算多，卻總能在恰當?shù)臅r候發(fā)來消息，
“這個動作好穩(wěn)”“注意呼吸”“別太累了”，偶爾刷幾個星星，也總是在黑粉冒頭的時候，
安安靜靜地把惡評壓下去一點。林硯漸漸養(yǎng)成了習慣，跳完舞喝水的間隙會認真掃過彈幕，
找到那個灰色小貓ID的留言后，總會對著鏡頭多笑半秒，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的變化越來越明顯。以前合身的深藍色衣服現(xiàn)在穿起來空蕩蕩的，顴骨線條更清晰了，
眼下的青黑遮不住，卻在鏡頭前笑得更賣力。有次跳完三支連播的高強度舞蹈，
他下場時腳步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后臺，周宇扶住他時，摸到他手心里全是冷汗。
“硯哥你歇會兒吧，別這么拼?！彼麚u搖頭推開周宇，對著鏡子理了理有點歪的衣領，
又走回鏡頭前，笑容依舊：“家人們久等了，接下來跳《月光》?！边@場小意外后，
林硯像是被敲醒了。他依舊賣力直播，卻開始強迫自己按時吃飯，下播后會泡杯熱牛奶，
偶爾還會在宿舍做幾組簡單的拉伸。漸漸地，他臉上的氣色好了些，雖然還是清瘦，
但眼神里的疲憊淡了，深藍色衣服穿在身上，終于不再是松垮垮的模樣。私下里，
他給常打賞的老板發(fā)消息的頻率越來越高?！巴踅憬裉煊锌諉幔啃屡帕酥柘胩o你看。
”“李哥忙完了嗎？直播間等你呢?！闭Z氣里帶著以前沒有的軟和，發(fā)送前會反復斟酌用詞，
收到回復時會松口氣，像完成了什么任務。只有和晚風視頻時，
他才會卸下那層小心翼翼的偽裝。每天下播后的視頻通話成了固定節(jié)目。
林硯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剛卸完妝，臉上帶著倦意，
對著屏幕里的黑暗吐槽排練室的空調(diào)壞了，說周宇又搶他的奶茶喝，抱怨外賣越來越貴。
他從不說自己為什么突然這么拼，也不提那些催款的電話，只撿些輕松的話說。
晚風就安安靜靜地聽著，偶爾插句嘴，聲音軟軟的，或者發(fā)出輕輕的笑聲，
像羽毛在心里撓了下，給他的疲憊伴奏?！敖裉炷侵А对鹿狻诽煤脺厝幔?/p>
”晚風的聲音帶著點笑意，“音樂很好聽?！绷殖幙吭谝伪成?，揉了揉酸痛的腰：“嗯，
練了三天?！逼鋵嵤且驗樯洗我曨l時，晚風說喜歡鋼琴伴奏的音樂，他特意找隊長換的曲目。
這種心思他藏在心里，從沒說過?！跋ドw好點了嗎？上次看你落地有點輕?！彼读讼拢?/p>
下意識摸了摸膝蓋：“沒事了，貼了膏藥?！彼B這種細節(jié)都注意到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暖了下?！澳悄銊e跳太難的動作了，”晚風的聲音低了些，“賺錢重要，
身體也重要呀。”林硯沒接話，只是看著屏幕里的黑暗，過了會兒才輕聲說：“知道了。
”他從沒問過她為什么不露臉，她也從沒提過自己的生活。屏幕像道無形的墻，
把現(xiàn)實的沉重都擋在外面，只剩下最舒服的陪伴。林硯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依賴這份陪伴，
直播時看到她的彈幕會更有勁兒，下播后沒接到她的視頻會莫名煩躁。這種感覺很陌生，
他說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每次聽到她的聲音，心里那股緊繃的弦就會松下來。
那天排練結束，林硯正在收拾東西，手機屏幕亮了下，是晚風發(fā)來的“路上注意安全”。
他剛要回復，隊友張浩走了過來，瞥到屏幕頂端的消息提示，陰陽怪氣地笑：“林硯可以啊，
現(xiàn)在連‘小粉絲’的消息都秒回了？以前那些刷火箭的老板找你，你都懶得回呢。
”張浩平時就嫉妒他人氣高，說話總帶刺，兩人平時連眼神都很少交匯。
林硯鎖屏的動作頓了下，聲音冷冷的：“跟你沒關系?！薄霸趺礇]關系，”張浩湊近了些，
語氣更尖酸，“畢竟是‘特殊’的粉絲嘛，不用刷多少禮物，發(fā)幾句關心話就能讓你記掛著，
這本事可比刷火箭厲害多了。換作是我，也愿意哄著這樣的粉絲啊?！绷殖幟偷剞D(zhuǎn)過身，
眼神冷得像冰：“你想說什么？”“我可沒說什么，”張浩攤攤手，故意笑得欠揍，
“就是覺得現(xiàn)在粉絲也分三六九等，有些人不用花錢就能被捧著，不像我們，
還得靠真金白銀的禮物才能換句好臉色。”話沒說完，林硯的拳頭已經(jīng)揮了過去。
張浩被打得踉蹌后退，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他：“你瘋了？為個粉絲動手？
”“嘴巴放干凈點?！绷殖幍穆曇衾餂]帶一絲溫度，胸口因為憤怒而起伏，
“再讓我聽到一句廢話，下次就不是拳頭了。”周宇趕緊沖過來拉他：“硯哥別沖動！
”林硯甩開他的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藍色外套，轉(zhuǎn)身就走，背影挺得筆直，
沒回頭看一眼?；氐剿奚?，他把自己摔在床上，拳頭還在隱隱作痛。黑暗里，
手機屏幕亮了下，是晚風發(fā)來的消息：“今天直播結束了嗎？我剛忙完。
”林硯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心里的火氣慢慢消了。他回：“剛結束，準備睡了。
”“今天跳得超棒，最后那個轉(zhuǎn)圈很穩(wěn)?！彼粗聊?，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回了個“早點睡”，然后把手機放在枕邊，閉上了眼睛。黑暗里，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比平時快了些。他知道自己今天沖動了，但不后悔。
有些東西，他可以不在乎，可有些東西，誰也不能碰。就像那個只聞其聲的女孩，
就像她帶來的那點微光，是他在這段喘不過氣的日子里，唯一不想弄丟的東西。
只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有些光注定只能照亮一段路，當命運的風向改變時，再用力的挽留，
也抓不住要走的人。第三章 失控的瞬間團播的人氣越來越旺，平臺開始安排各種比賽活動，
贏了的團隊能拿到流量扶持和獎金。林硯對獎金格外上心，每天排練到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