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姜照月沒想到他居然會是拓跋遠。
姜皇后將她眼里的詫異盡收眼底：“照月，你覺得那個孩子如何？”
這句話姜照月一時甚至沒聽進去，身份被揭開的第一時間她就想起數(shù)年前。
那位少年在月下溫柔垂眼，說他找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而今日那雙眼睛泛著一點紅，說找到了，但是她已經(jīng)不認(rèn)識他了。
原來......是她嗎？
姜照月恍惚了一下，看著姜皇后的臉回了神：“人很好?！?/p>
姜皇后松了口氣，之前她還一直擔(dān)心兩個孩子相處不好，看來是她多慮了。
“那照月，不排斥的話，今后就試著和他相處一番吧?！?/p>
不知道是不是姜皇后的刻意安排，這段時日拓跋遠有事無事就跑來學(xué)堂。
跟著姜照月一起推動學(xué)堂的建設(shè)。
再度見面，他未點破，她也沒問，拓跋遠只是陪著她。
當(dāng)她埋首案牘，為學(xué)堂圖紙和章程廢寢忘食時。
拓跋遠總會悄然出現(xiàn)，細(xì)致地備好她喜歡的膳食，為她指點迷津：
“小公主忙完，也該走出學(xué)堂去看看姜國河山。我?guī)闳ノ魃讲唏R可好？”
在她偶爾被噩夢魘住閉門不出時。
拓跋遠會出現(xiàn)在她宮墻外的梧桐樹上，為她下一場花瓣雨：
“小公主，你瞧，這些花兒都來搶著哄你高興。”
當(dāng)她在工地上與木匠們一同忙碌，不顧身份地搬運木料、商討細(xì)節(jié)時。
拓跋遠亦挽起袖袍，毫不猶豫地加入其中，他琥珀色的眼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無論你在哪里，做什么，我都愿與你同行。”
在春風(fēng)化雨般的陪伴和照料下，姜照月心頭的堅冰一點點消融。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眼神也越發(fā)清澈明亮、
拓跋遠身上沒有對平民百姓的鄙視，沒有對權(quán)貴的凌駕，沒有那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看來母后說的沒錯。
拓跋遠這樣好的人，無論是誰，了解他后都會喜歡上的。
姜皇得知女兒的變化，龍心大悅，當(dāng)即下旨：
三日后舉辦認(rèn)親盛宴，將姜照月公主的身份昭告天下。
宮中為盛宴忙碌起來。
拓跋遠怕姜照月被繁瑣的禮節(jié)悶著，便尋了個由頭，牽著她微涼的手，帶她溜出宮門。
街市喧囂，沿途的議論聲不可避免地飄入耳中：
“聽說了嗎，燕朝那位新登基的皇帝簡直跟魔怔了一般！半年了，還在滿天下找一個女人……”“可不是！聽說他老子都被他囚禁了，就因為反對他為一個女人大動干戈，要廢他太子位！他倒好，直接反了，自己坐上了龍椅！”
“他之前的太子妃不是一個叫沈婉月的女人嗎，他怎么還有另一個妻子？”
“聽說他真正心悅的是個鄉(xiāng)野出身的殺豬女。為了那女子，他把整個燕朝都掀了個底朝天！”
姜照月腳步微頓。
她以為再次聽到謝景辰的消息，自己會惶恐會不安，會再次陷入恐懼之中。
然而，當(dāng)那些關(guān)于他的消息真切地傳入耳中，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除了報仇外再無波瀾。
原來放下謝景辰，連一年都不要。
之前是她太笨，花了那么久才找到正確的鑰匙，逃出牢籠。
愣神時，身旁的手被人牽住。
偏頭對上了拓跋遠熾熱的目光：
“走，小公主，我?guī)闳シ藕訜?。聽說和河神許愿，你心中的愿望就會實現(xiàn)。”
拓跋遠徑直走向其中最大的一個攤位，對著攤主溫和一笑：
“老人家，這些河燈，我全要了?！?/p>
攤主忙不迭將數(shù)十盞荷花燈悉數(shù)打包，臉上樂呵呵的：“郎君對夫人可真好！”
拓跋遠彎了彎唇角，獻寶似的把荷花燈遞到姜照月手中：
獻寶的孩子：躍躍欲試道。
“小公主，快將你的心愿都寫上來。今日河神定會應(yīng)允你的所有心愿！”
姜照月看著他難得露出的孩子氣，沒忍住笑出了聲。
“那河神若是嫌我貪心，不幫我實現(xiàn)愿望可怎么辦？”
拓跋遠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那我替你實現(xiàn)。不管你是想要星星還是月亮，我都替你摘下來?！?/p>
姜照月心猛地一跳。
心中枯萎許久的花，感覺被他的笑容傳染，慢慢復(fù)蘇。
拓跋遠生怕她看見，飛快的寫好將荷花燈放入河水中。
姜照月慢慢的寫下自己之前所渴望的心愿。
一愿：愿父皇母后身體康泰，福壽綿長，姜國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祚永昌。
二愿：愿我能變得強大，護我所愛，佑我子民。
三愿：愿天下女子皆可入學(xué)明理，掙脫枷鎖，不懼流言。
四愿……
見她不動筆，拓跋遠似乎比她還著急：
“小公主快些，待會人多了，愿望就要排隊了?！?/p>
姜照月卻故意將前面幾個荷花燈率先放進河中，唯有手里的那個沒再動筆。
拓跋遠有些疑惑：“小公主，你這是？”
姜照月舉著河燈，看向她的那雙眼里落滿了星辰。
“第四個愿望，我想知道你剛剛許下的心愿是什么？”
拓跋遠臉上泛起薄紅，一時之間居然不敢看她的視線。
姜照月笑意更深，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追問：
“嗯？我們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小將軍，到底許了什么愿呀？這般難以啟齒么？”
拓跋遠看著她眼里的笑意，就知道她是在故意使壞。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溫柔。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姜照月執(zhí)燈的手，連同她的手一起在第四盞燈寫下：
愿公主和拓跋遠歲歲相見，白首不離。
“照月，我唯一的心愿是——娶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