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顧承第七年,我發(fā)現(xiàn)他總借口加班卻在樓下咖啡廳待三小時。那天暴雨傾盆我胃痛難忍,
他卻在電話里哄別人小產注意休息。病房里他眼神閃躲遞來熱粥:"薇薇別多想,
只是客戶出了點事。"直到小三發(fā)來彩超單挑釁:"醫(yī)生說寶寶長得像爸爸"。
我笑著把私房理財單砸他臉上:"巧了,你挪走的嫁妝正在給她收利息。
"【第一章】雨點密密麻麻砸在落地窗上,蜿蜒的水痕把窗外繁華街景切割得支離破碎。
我蜷在客廳那張花重金定制的絲絨沙發(fā)里,腹中翻攪的痛楚卻比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更沉。
指節(jié)發(fā)白地攥緊抱枕一角,細密的汗水浸得真絲睡裙黏膩膩地貼在背上。下午三點四十七分。
顧承的聊天界面安安靜靜,最新的信息孤零零懸停在最下方,
是我昨天發(fā)出去的——“老陳家的喜酒,要備哪份禮?”指尖懸在冰涼的手機屏幕上,
不受控地點開那個裝了定位的小小綠色圖標。代表他的小圓點,
赫然釘死在兩條街外那家墨綠色的“云雀咖啡”。一動不動,像一枚沉進湖底的鐵釘。
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第七次“加班”的固定坐標。喉嚨堵得發(fā)慌。我劃掉定位界面,
順手點開那個備注為“專屬理財師徐薇”的微信。
她半小時前發(fā)來的一長串數(shù)字分析在屏幕上展開,
密密麻麻的英文夾雜著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六位的百分比,
是我唯一可以牢牢攥在手里、觸感冰涼的真實存在。窗外,一道慘白的電光撕裂陰沉的天幕,
緊隨而至的炸雷震得整棟樓的玻璃嗡嗡低鳴。幾乎在這同時,
胃部猝不及防地傳來一陣劇烈的抽痛,像是無數(shù)根細小的鋼針在里面旋轉翻攪,
猛地揪緊了所有神經。我弓起身子,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滑到冰涼的地板上,
額角抵著同樣冰冷的茶幾腿,痛得倒吸冷氣。指尖顫抖著,撥通了顧承的電話。
漫長的等待音一聲接一聲,單調重復,敲打著緊繃的神經,幾乎要把人的耐心耗盡。
就在我以為又要被自動掛斷時,那邊終于接起。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傳來顧承刻意壓低,
卻依舊無法完全掩蓋其中輕柔的聲線?!啊懒?,乖,醫(yī)生說得對,術后就要多臥床,
千萬不能任性。紅糖水…對,
就是袋子上那個小鹿標記的…暖宮最好…”他的聲音輕柔得像在哄嬰兒,
每一個字音都浸泡在一種我不熟悉的、甜膩過分的耐心蜜糖里。胃部又是一陣劇烈的痙攣,
痛得眼前發(fā)黑,有什么東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我死死咬住嘴唇內側的軟肉,
鐵銹味立刻在舌尖蔓延開,硬生生把溢到唇邊的嗚咽咽了回去。那邊似乎微微一頓?!拔梗?/p>
”話筒里終于傳來他略微正常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急促的聲音,“薇薇?怎么了?
公司這邊正開項目協(xié)調會呢,信號不太好...”又是那種該死的信號不好!窗外雨勢更急,
嘩啦啦聲響蓋過一切。腹中的絞痛攀上新的高峰,像有只冰冷的手在里面肆意揉捏撕扯。
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黏膩的睡衣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
“承…” 我的聲音干澀破碎,“我胃…好痛…你能…快點回來…”電話那頭,
清晰可聞地傳來他那邊背景音里一絲細微柔膩的女聲,仿佛一只無形的手,
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啊瓫]事沒事,剛才是小張在問方案細節(jié),”他飛快地截斷,
語調已恢復成往日安撫我的那種溫和沉穩(wěn),“你再忍忍,躺好別動,我這就往回趕!乖!
”他話音未落,我已經抬手猛地摁斷了電話??蛷d巨大的落地窗外,
墨黑的雨幕完全吞噬了整座城市。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蜷縮在意大利高級手工羊毛地毯上,
臉色慘白,像被人隨手丟棄在角落的破敗玩偶。一種冰涼徹骨的東西順著脊椎迅速爬升,
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腹中那股猛獸般的絞痛反而在這樣洶涌的冰寒里驟然失去了聲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速墜落的失重感,仿佛掉進萬丈深淵,什么也抓不住。
我扶著冰涼沉重的茶幾邊緣,一點一點、艱難地撐起自己發(fā)軟的身體。
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著抗議和冰冷。站直,走到玄關。換鞋的手指凍得僵硬麻木,
幾乎扣不上運動鞋的搭扣。雨下得更瘋了。密集的雨點砸在傘面上,砰砰作響,如同急鼓。
水流瘋狂地從傘沿傾瀉下來,視野一片模糊的水幕。冷風裹挾著冰冷的雨絲,
沒頭沒腦地撲打在臉上,衣褲瞬間浸透,緊緊粘在皮膚上。我不再在意。
腹中的劇痛奇異地平息了,仿佛被這鋪天蓋地的冰冷雨水徹底凍僵,
唯有一股孤注一擲的狠勁在空洞的心腔里嘶鳴。
云雀咖啡的墨綠色招牌在凄風冷雨中懨懨地亮著,像一只蜷縮的鳥。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
里面暖黃的光線氤氳出模糊的光暈。我推開沉重的玻璃門。
溫暖甜膩的咖啡香氣混雜著甜點烘烤的味道猛地迎面撲來,幾乎令人作嘔。
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頭和臉頰,雨水順著發(fā)梢往下淌,砸在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磚上,
留下深色的圓點。衣褲都濕透了,沉甸甸地往下墜。鞋底的水浸濕了腳下的地面。
我能感覺到自己每一步踩過去,身后都留下了一串狼狽不堪的水痕。角落里,
靠窗那個熟悉到刻進骨髓的身影映入眼簾。燈光曖昧不明地落在男人干凈利落的側臉線條上。
而他面前那個年輕女孩的身影清晰無比:蒼白瘦削得仿佛風一吹就倒,
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藕粉色羊絨開衫,正微微低垂著頭。顧承身子前傾,
姿態(tài)是全然陌生的柔和遷就,一只手正輕柔地撥開垂落在那女孩頰邊的一縷發(fā)絲。動作輕柔,
眼神專注。我的出現(xiàn),像一塊驟然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打破了室內流淌的慵懶爵士樂。
顧承撥弄女孩發(fā)絲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定格成一個滑稽又突兀的姿勢。
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觸電般收回了手,身體下意識地往回縮了一下,撞到身后堅硬的椅背。
霍地站起身,動作帶著一絲掩不住的倉促慌亂,
昂貴的定制西裝下擺甚至帶翻了手邊那只裝著熱水的骨瓷杯?!稗鞭保俊蹦桥⒁彩芰梭@,
倏地抬起頭,露出一張年輕、精致又過分蒼白的臉,水汪汪的眼睛瞬間盛滿了怯怯的無措,
雙手緊緊絞著衣角。那份楚楚可憐的意味,
連我一個見慣大客戶百態(tài)的人看了心里都莫名抽動了一下。“你怎么…” 顧承上前一步,
眉心緊蹙,目光掃過我狼狽的濕發(fā)和滴水的衣褲,那眼神里,竟奇異得找不出一絲愧疚,
反而沉淀下一層混雜著驚疑和被冒犯的不耐煩,像是精心設下的宴席被乞丐闖入,
“…不是說胃痛在家躺著嗎?雨下這么大!” 他語速快而克制,甚至帶著點責備,
“臉怎么白成這樣?”腹部深處,那沉寂片刻的劇痛像是被這聲詰問重新點燃了引線,
轟然炸開。眼前的光怪陸離——曖昧的暖光,咖啡拉花的精致泡沫,
年輕女孩那張帶著驚惶的、我見猶憐的臉,顧承眼底那層薄冰般的疏離…所有一切,
猛地旋轉扭曲,急速遠離,如同被卷進了巨大的、黑暗的漩渦。
視野邊緣迅速被濃重的、不斷蠕動的黑暗吞噬。最后一點意識消失前,
只有一個冰涼的聲音在腦海里回蕩,
穿透重重雨幕:“紅糖水…袋子上那個小鹿標記的……”【第二章】意識回歸,
是被濃烈消毒水氣味強行拉回來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眼是病房頂上一片刺目的白。
手背上扎著點滴的針頭帶來清晰冰冷的痛感?!稗鞭??
” 一個帶著疲憊沙啞的聲音響起在床側。我緩緩轉過頭,顧承立刻俯身靠近。
他眼底布滿紅血絲,下巴冒出一層青色的胡茬,手里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稀粥。
他舀起一勺,湊到唇邊仔細地吹了吹:“熬了一整晚,溫度剛好。喝點,胃里會舒服些。
”動作是前所未有過的笨拙認真。暖黃的床頭燈映著他低垂的眉眼,那專注的神情,
恍惚間竟讓我想起我們剛創(chuàng)業(yè)那年,
他半夜發(fā)著燒還守在電腦前硬是給我寫完項目報告的日子??赡菚r他的眼神是熾熱專注的,
專注得能讓人融化。而此時他的目光,落在粥碗上,落在我蒼白的臉上,
卻始終像隔著一層朦朧磨砂玻璃的注視?!昂赛c吧?”他又勸,聲音放得更軟,
勺子碰到我的唇邊,熱氣和一股清淡的米香鉆進鼻腔。胃里依舊空蕩蕩地隱隱泛酸,
卻激不起半點食欲。我偏開頭,那勺溫熱的粥錯過了干裂的唇,落在雪白的被面上,
暈開一小塊黏膩的濕痕。細微的動作牽扯到小腹深處,一陣空茫的鈍痛隱隱傳來,
那是身體和靈魂同時被剜去一塊血肉后的空洞提醒?!爸皇强蛻艏页隽它c急事。
”他放下粥碗,抽出紙巾擦拭被面的動作顯得有些粗笨急躁,語速很慢,字斟句酌,
“那個小丫頭,剛跟著她爸從國外回來沒多久,水土不服加上親人剛離世,一下子承受不了,
精神崩潰鬧自殺……唉,人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了,
她爸是我們合作多年的老朋友……” 他頓了頓,抬眼觀察著我的反應,“…看誰都不順眼,
剛才在咖啡館又情緒失控,哭鬧起來差點砸了人家東西?!边@套說辭在腦子里盤恒了一整夜,
現(xiàn)在連吐露出來都流暢無比,每一個停頓和嘆息都像精心打磨過的零件,
組裝成一臺邏輯嚴密的應對機器?!拔铱偟脦兔μ幚硪幌?,畢竟她爸對我們顧家有恩。
”他補充完,目光溫和又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奈落在我的眼睛上,
像一張體貼地鋪陳開的精密蛛網,“薇薇,你心思重,別胡思亂想,先把身體養(yǎng)好。
醫(yī)生說你驚嚇過度再加上急性胃炎,需要靜養(yǎng)?!彼焓衷噲D替我掖被角。
窗外天幕已泛出淺淡的魚肚白。病房里一片沉寂。我安靜地看著他,不置一詞。就在這時,
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猝然亮起。不是我那個特意設為靜音的私人手機。是顧承的。
他剛才慌忙起身時,一個金屬灰外殼的私人手機從外套口袋里滑出,跌落在柜子上。
屏幕的光亮持續(xù)地亮著,在昏暗的晨光里頑固地昭示自己的存在。他動作瞬間僵住了,
視線像被磁石吸住般黏在亮起的屏幕上,又飛速移開,
那點試圖營造的溫存和耐心如同烈日下的薄冰,寸寸瓦解。
一絲極力隱藏的驚慌如同滴入凈水的墨漬,在他眼底迅速擴散開來。幾乎是同時,
他猛地伸手去抓那手機!
觸及冰冷的金屬殼——“嗡——嗡——嗡——”沉悶的振動聲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持續(xù)響起,
在空曠安靜的病房里來回碰撞,攪得人心驚肉跳。屏幕亮光固執(zhí)地閃爍,
像一個冷眼旁觀的嘲弄者。手機被猛地攥緊在他手里,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他騰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