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寨里的鰥夫田三爺，手里拄著根磨得油亮的木棍。“小石頭，大清早的，看啥呢？

”田三爺嗓門沙啞，露出幾顆發(fā)黃的牙，習(xí)慣性地用他那粗糙得像砂紙似的手，

在懷里摸索著。童磊沒應(yīng)聲，眼神卻像被磁石吸過去一樣，牢牢盯在田三爺掏東西的手上。

田三爺摸摸索索，終于從懷里掏出一個灰黑色、比拳頭略小的雜糧饅頭！

那饅頭混合了糙米、麥麩、甚至可能還有一丁點(diǎn)豆渣或者干薯，外表干硬粗糙，

散發(fā)出一股糧食本真、帶著些微焦苦氣的香味。這香氣對于饑腸轆轆的童磊，

勝過世上任何瓊漿玉液、花香鳥語。“喏，昨天幫孫木匠家修籬笆，人家給的。

”田三爺把饅頭遞到童磊眼前，渾濁的眼睛里帶著點(diǎn)長輩的、習(xí)慣性的慈愛，“拿著，

小娃子長身體，餓不得?！别z頭！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能填進(jìn)肚子里的食物！

剛才腦子里所有關(guān)于風(fēng)景好賴的感慨瞬間被甩到了九霄云外。饑餓像一頭小獸，

猛地攥住了他所有的感官。童磊眼睛一亮，

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抓過那個還帶著些微體溫的雜糧饅頭。糙糲的觸感貼在掌心，沉甸甸的，

帶著救命的份量。他甚至沒顧上說謝謝，張開嘴就要狠狠咬下去，

用牙齒去撕開那堅硬的外殼，

感受粗糙的淀粉填滿口腔的充實(shí)……就在饅頭快要沾上嘴唇的瞬間，童磊的動作猛地停住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田三爺懷里敞開的地方，

衣服下擺那里似乎洇著水跡——那是昨天雨后山路上的泥水？或者……田三爺穿得很單薄，

衣襟松松地敞著一些。就在剛剛掏出饅頭的位置里面，

童磊分明看到了一點(diǎn)更深的褐色殘留物。

那是一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蒸煮后凝結(jié)在碗壁邊緣的、最廉價野菜糊糊的殘渣痕跡。

這個雜糧饅頭，恐怕是田三爺昨天干完活換來的唯一像樣的食物。

老人自己很可能也沒舍得吃，懷里藏著那點(diǎn)冷透的糊糊打算對付……而現(xiàn)在，

這唯一頂餓的硬貨，卻進(jìn)了他童磊的手里。一種更甚于饑餓的酸澀感猛地沖上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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