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被撞得咚咚響。
感覺整面墻都要被拆掉了。
我縮在墻角,指甲摳進墻皮的裂縫里。
餿飯的酸臭味從門縫鉆進來,混著表嬸尖利的罵聲。
“小賤人!還敢躲?”
表嬸的聲音在走廊回蕩。
“你爸媽死了,你就是我們家養(yǎng)的狗!”
木板釘死的窗戶透不進光,只有門縫漏進來的一點昏黃。
照亮了地上那攤前天打翻的菜湯,黏糊糊的,結了層黑殼。
今天是第三周。
整整二十一天。
手機被張富貴摔碎那天,屏幕的玻璃碴濺到我手背上,現(xiàn)在還留著疤。
身份證、戶口本,全被他鎖進了抽屜。
他說,等我“想通了”,就把字簽了。
簽什么?
簽那份我今天才找到的合同。
表嬸送飯時忘了鎖門。
就那三分鐘。
我撲到床底,拖出爸媽留下的舊木箱。
鎖早就被張富貴撬過,我用斷了腿的木凳使勁砸,鎖扣“咔噠”斷了。
里面沒有錢,沒有首飾。
只有一沓舊照片,和這份紙。
“溫棠自愿轉讓...”
字跡歪歪扭扭,簽名處的“棠”字,少了最后一點。
我手抖得厲害,照片從手里滑出去。
是爸媽去年帶我去海邊拍的,他們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刺啦——”
門突然被撞開。
張富貴站在門口,嘴里叼著煙,眼神冷的嚇人。
他一腳踩在照片上,碾了碾。
“找什么呢?”
他彎腰,往我身上摸了摸。
嘴角咧開個惡心的笑。
“看來,你比我想的要聰明點?!?/p>
煙蒂燙到我的手背。
我沒躲。
血珠冒出來,和照片上爸媽的笑臉重疊在一起。
他指尖劃過我胳膊時,我后頸的汗順著衣領往下淌。
抓著墻皮的指甲斷了半片。
“安分點。”
他甩上門,鎖舌“咔噠”扣上的聲音,敲在了我心上。
“不然,有你好受的?!?/p>
黑暗重新裹住我。
我摸到手背的傷口,疼得很清楚。
剛才慌亂中,我把合同塞回了木箱最底下。
他沒發(fā)現(xiàn)。
門外傳來表嬸的聲音,在跟張富貴說什么。
模糊不清,但那股得意勁兒,隔著門板都能滲進來。
我慢慢站起來。
走到木箱邊,重新把合同抽出來。
紙很薄,卻重得像塊石頭。
爸媽,你們看到了嗎?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