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萍水相逢黃沙漫漫,暴雪如注。獨留一縷人息與風(fēng)雪爭先。鐵環(huán)輕敲木門,
驚醒了倚在臺前的柳三娘。稍待清醒,不緊不慢整理著衣裙,轉(zhuǎn)而粉面微怒,
睥睨著木桌旁的伙計兒,嗔道:“不見有關(guān)門迎客的理兒,好吃好喝供著,若是嫌太松快了,
大可出去緊緊皮!”話音未落,店小二急忙兩步作一步奔向大門,以虔誠而恭敬的手勢,
引領(lǐng)客人就座?!安恢「鐑合氤孕┦裁?,我們店一應(yīng)俱全,
保證您吃好喝好!”看著堆滿假笑的年輕面龐,謝路白取下頭上的斗篷,
輕放在靠近桌沿的一邊,回以溫和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說道:“勞煩一碗素面?!闭f罷,
店小二帶著鄙夷的目光,飛快的走了。半刻鐘不到,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端了上來,
正當(dāng)下筷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一位背著書簍,左手拄棍,
右手捂面的瘦弱男子撞入了門內(nèi),卻不曾料想那高高的門檻竟也無憐惜之意,腳下猛地一絆,
竟直直地朝著那桌子撞去,那本就搖搖欲墜的斗篷,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書生的頭上,
又引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書生順著桌腿,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
對著謝路白連連作揖道:“小生莽撞至極,驚擾了兄臺,還望見諒!”說著將斗篷復(fù)歸原位。
謝路白看著這人病的快要撒手人寰的樣子,本著多積陰德,來世好投胎的想法,
將還未來得及下肚的素面推向?qū)γ?,作出請的姿勢,委婉?“不必在意,
萍水相逢即是緣分。兄臺風(fēng)塵仆仆,想來旅途多舛,該以溫食慰藉,方能暫緩。
”書生解下沉重的書簍,看著他還算和善的樣子,一碗面風(fēng)卷似的下肚,
遂開門見山道:“小生宋惟明,江南人氏,不知兄臺如何稱呼?”謝路白半瞇眼眸,
放下手中茶杯,對其抱拳道:“在下謝路白,江湖一浪子,不足掛齒。
”進(jìn)而又言:“看兄臺裝扮,頗有書香之氣,不知為何遠(yuǎn)赴西漠?”宋惟明眼睛微閃,
沒來由的一陣咳嗽聲中斷了兩人的對話?!霸撍赖陌A病鬼,要咳外面去咳,
別留一屋子的晦氣,拉著別人也不得安生!”說話的正是這家客棧的老板娘柳三娘。
宋惟明自覺理虧,不敢多言,只得輕攏衣袖,將聲音咽回肚子里。這時,
謝路白打破了這良久的寂靜從腰間取下一錠金子,吩咐道:“上等客房,還請小哥帶路。
”說完對宋惟明溫和一笑,便隨著店小二上樓去了。謝路白關(guān)上門窗,謝絕了外面一切紛擾,
點起燭火,展開藏在暗袖中的黃皮帛,上面記載著西域各國軍事?lián)c及往來關(guān)隘和商道鹽路,
他正盤算著如何潛入庫沙國。燈火搖曳,窗外黑影一閃而過。
緊接著傳來女子的高聲厲喝:“誰敢偷窺姑奶奶,不要讓我抓著你!”一石激起千層浪,
今夜客棧,注定無眠。謝路白裝作驚恐萬狀,出門查看。不想和一女子相撞。
女子捂著額頭罵道:“你個不長眼的,擋了本姑奶奶的路,
還不快讓開!”長得一副乖巧可愛模樣,不曾想竟是如此脾性,謝路白心道。
但臉上仍是掛著和煦的笑容,從懷中取出一瓶藥膏遞與女子,抱歉道:“在下沖撞了姑娘,
抱歉之至,這是家?guī)熥鎮(zhèn)魉幐?,還望姑娘海涵?!奔?xì)細(xì)打量著藥膏,
女子不屑道:“我乃藥王谷傳人,司空朵是也,何需你來教我如何用藥?
”謝路白聞言收回藥瓶,“竟是醫(yī)者?是在下唐突了,請?!表樦究斩潆x去的身影望去,
樓下可謂是熱鬧至極。一位身著紅衣,腰背雙劍的長發(fā)女子,
在這一群魚龍混雜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出。謝路白正沉思這女子是何來歷時,
便聽那紅衣女子溫言道:“今夜有刺客潛入房中,大家財物可有丟失?”大家竊竊私語,
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不同尋常之處。這時,司空朵沖入人群最前面,拉著紅衣女子的裙擺,
軟糯糯地說道:“俠女姐姐,我今晚正打算沐浴之時,窗外黑影一閃而過,起身去追,
便不見了蹤影,俠女姐姐,你說的可是此人?”還未待那紅衣女子開口,
一人陡然站到桌子上面,舉著空書簍高呼,因為太過急切,而又爆發(fā)出咳嗽轟鳴。
...書......書不......見了......”正是那病弱書生宋惟明在控訴。
紅衣女子聞言,繼而道:“西域十六疆,獨此一家客棧,適八月飛雪,關(guān)道難辨,
恐去而折返,今夜還請眾位關(guān)緊門窗,燭火通明,以防不測?!闭f罷,眾人各自回房。
司空朵看著泰然自若的紅衣女子,心中欽慕又添幾分,莞爾道:“俠女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呀?”紅衣女子投以溫柔一笑,說道:“裴,裴丹之。
”一句丹之姐姐還未開口,竟被宋惟明搶了先,他撇下書簍,徑直跑向裴丹之,
恭敬道:“姑娘臨危不亂,頗具俠義之風(fēng),真女中豪杰也!”還未待裴丹之開口,
他接著道:“在下宋惟明,本欲挑燈夜讀,書竟不翼而飛,
未曾遇此荒唐事!”遠(yuǎn)處傳來一陣意味不明的笑聲,引得三人轉(zhuǎn)身回望,
正好與樓上的謝路白眼神交織。謝路白手扶胸口,左手緊握木欄,泫然有落淚之狀,
顫巍道:“在下謝路白,午夜口渴,起身飲水之際,忽見一黑衣人踏雪跳窗而逃,
回榻尋父母遺物,竟不知所蹤,想必亦是此賊所為?!彼挝┟鞒泽@道:“兄臺竟也遭逢此難,
真是同是天涯......”司空朵平生最煩話多之人,
尤其在他搶了和丹之姐姐深入了解的機(jī)會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住其啞穴,
雙手抱臂道:“怎么哪兒都有你,安生點兒!”裴丹之正然道:“此賊不費吹灰之力,
竟盜取數(shù)物而安然得脫,身手非凡,恐一人之力難敵?!敝x路白立馬接話道:“姑娘所言,
正是在下心中所想,然在下不勝武功,難以與之相抗。不想眾位都遭逢毒手,
那何不......”話音未落,謝路白稍作停頓,臉上又掛回那無懈可擊的笑容,
繼而道:“結(jié)伴而行?”裴丹之倒也是個爽利人,一口答應(yīng)下來。司空朵暗自忖度著,
接著說道:“帶我一個,敢偷窺本姑娘,定要讓他嘗嘗我的蠱毒的厲害!”說罷,
三人眼光齊齊望向了病秧子宋惟明,書生用手連指喉嚨,裴丹之會意,立馬反手解其啞穴。
宋惟明背上書簍道:“君子無終食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
此賊之行絕非君子所為,小生定要聲伐,讓其改過自新?!敝x路白不知何時下樓,
早已暗暗站在眾人的身后。裴丹之爽朗一笑,講道:“今日相聚于此,皆是緣分,
大家勠力同心,定能尋回愛物?!敝x路白展開折扇,
唰地一聲又再次將眾人的注意力聚集在自己身上,補充道:“此地方圓百里不見人煙,
唯西域庫沙國歷經(jīng)百世,尚衍生息,料此賊棲身于此?!币徽Z激起千層浪,眾人聽到庫沙國,
或驚或疑,或憂或慍,一時精彩不已。裴丹之最先從紛雜頭緒中抽離開來,
肅言道:“明日辰時,不見不散。
”2.志同道合一路風(fēng)雪將四人送到了西域鷹都——庫沙國。
“讓開!讓開!”侍從兇狠的將百姓們推倒在地,為轎中之人開道,
微風(fēng)輕輕地掀開了馬車小窗上錦簾的一角,露出里面的真容,正是竊取城防圖,
遠(yuǎn)逃西域的大黎七皇子。四人也在人群之中,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了坐在轎子里的人。他們各懷心事,
在醉鄉(xiāng)樓暫作休整,一路顛簸,眾人早早就寢。打更聲響,謝路白換上夜行黑衣,
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迅速離了客棧。謝路白傍晚飲食之際,
聞知庫沙國主并未急召七皇子入宮,反而令其暫宿鷹都城下瑟蘭居中。
謝路白自少時江湖流浪,早已練就一身本領(lǐng)。瑟蘭居雖內(nèi)外防守森嚴(yán),對其而言,
如入無人之境。他翻墻潛入院中,正待其打算四處查看的時候,一黑衣男子緊隨其后,
從屋檐上落地,飄然如羽,未驚起一絲塵埃。饒是謝路白,也未曾立馬驚覺。簡單過招之后,
兩人不分上下,卻引起了巡邏之人的注意。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人一前一后從屋頂上逃走。
謝路白換下夜行衣后,循著那黑衣人的蹤跡,竟未曾想,他徑直往醉鄉(xiāng)樓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越發(fā)覺得熟悉,與當(dāng)日在客棧一閃而過的黑衣人身形頗為相似,便想一探究竟。
兩人在醉鄉(xiāng)樓大打出手,可誰也無法勝出。裴丹之習(xí)武之人,聽得動靜,
立馬叫醒了司空朵和宋惟明,三人下樓,便見謝路白與一黑衣人斗得難舍難分。
裴丹之迅速加入戰(zhàn)局,雙拳難敵四手,黑衣男子被制服在地,發(fā)出一聲怒吼:“放開我!
”司空朵聽著聲音如此熟悉,一把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罩,憤怒道:“我說怎么聽著這么熟悉,
果真是你,你個登徒子!”說罷,掏出懷里的銀針,便欲泄心頭之恨,
宋惟明立馬攔住暴怒的少女道:“不可枉取他人性命!”司空朵一把推開礙事的書生,
激動道:“他就是在客棧偷東西的黑衣人!”眾人方才醒轉(zhuǎn),司空朵再次揚起銀針,
便欲刺下,黑衣人立馬抱首道:“我不是登徒子!”司空朵道:“那你為何偷看我洗澡?
”“碰巧路過而已,況且我的目標(biāo)并不是你。”黑衣人答道。
司空朵氣極道:“你你你......”黑衣人欠揍道:“你什么,一中原女子,
半夜扮作胡姬之姿,意欲何求?”司空朵面色酡紅,啞口無言。聽罷,
宋惟明接著道:“半夜偷書,其心若何?”黑衣人輕蔑一笑,不屑道:“你真是在看書嗎?
就你咳得快要死了的樣子,還妄想奪回城防圖,真是可笑至極!
要我告訴各位你那愚蠢的計劃嗎?”宋惟明頓時石立原地,窘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一時氣急,咳嗽得直不起身來。黑衣人轉(zhuǎn)而緊盯著謝路白,嗤笑道:“還有你,
今夜?jié)撊肷m居,怕也是為圖而來吧!”謝路白并未有被揭穿的窘迫,
反唇相譏道:“你不也一樣?”黑衣男子頓時語塞,解釋道:“一破圖我要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