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靠近,想要觸碰,想要用最原始的方式確認她的存在,可最后得到的,依舊是她的抗拒和那句輕飄飄的“我累了”。
這場拉鋸戰(zhàn),到底要耗到什么時候?
那一夜,蘇晚沒再睡著。
黑暗里,意識像失控的程序,反復(fù)跳轉(zhuǎn)回那些深埋的記憶碎片。她做了好多夢,夢里是母親猙獰的臉。
是貧民窟潮濕的霉味,是垃圾桶旁腐爛的食物。
還有最后那一天,母親走了。
她攥著偷偷攢下的幾塊錢,像逃離地獄一樣沖出那個所謂的“家”。
那些畫面太真實,真實到她在夢里都在發(fā)抖,喉嚨里像塞著滾燙的沙子,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第二天醒來時,天剛蒙蒙亮。蘇晚掙扎著坐起身,只覺得渾身滾燙,頭重得像灌了鉛。
喉嚨干澀得厲害,咽口唾沫都帶著尖銳的疼。
她摸了摸額頭,燙得嚇人。
今天其實沒什么安排,既不用去學(xué)校,也沒有項目要趕。
可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像一場遲來的宣泄,將她連日來的疲憊和壓抑,全化作了實打?qū)嵉牟⊥础?/p>
她掀開被子想下床找藥,剛站起就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踉蹌著扶住床頭才沒摔倒。
書房的門不知何時開了道縫,沈硯禮大概早就走了。
蘇晚靠在床頭,閉著眼喘了口氣。喉嚨里的干澀越來越嚴重。
像有火在燒。
她想起床頭柜的抽屜里應(yīng)該備著退燒藥,掙扎著伸手去夠,指尖卻幾次都差了點距離。
身體的虛弱和夢里的驚懼還沒散去,眼眶忽然有點發(fā)澀。
原來再厲害的智商,再堅硬的外殼,在一場高燒面前,也會變得這么狼狽。
她就那么坐著,背靠著冰冷的床頭,聽著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空蕩的房間里回響。
第一次覺得,這個所謂的“家”,空曠得讓人心慌。
蘇晚扶著墻,視線模糊地掃過客廳,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的保溫罩。旁邊壓著一張便簽。
是沈硯禮的字跡,筆鋒凌厲,卻寫得很輕:“鍋里有粥,溫著?!?/p>
這個家原本是有保姆的,手腳麻利,每天把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
但她不習(xí)慣家里有外人,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僵持了半個月,沈硯禮最終還是依了她,讓她去老宅照顧他的爺爺
此刻保溫罩下飄出淡淡的米香。
是她生病時總想吃的白粥。
可她連走到餐桌前的力氣都沒有,渾身的骨頭像被拆開重組過,軟得撐不起身子。
她轉(zhuǎn)身想去臥室找藥,剛挪了兩步,眼前突然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砰”一聲悶響,她摔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真瘦啊。倒下的瞬間,蘇晚甚至有點自嘲地想。
不到一米六的個子,骨架小巧得像沒長開。
此刻蜷在地上,更顯得單薄。額頭磕在地板上。
鈍痛混著高燒的暈眩感涌上來。
她掙扎著想爬起來,胳膊卻軟得使不上勁,只能任由自己躺在那里,呼吸越來越急促。
喉嚨里的干澀像火燒。
退燒藥的影子在腦子里晃,卻怎么也夠不著。
原來生病的時候,人是這么脆弱。
她想起小時候在貧民窟發(fā)燒。
也是這樣渾身滾燙,母親只會罵她“喪門星”,沒人給她端水,更沒人記得給她留一口熱粥。
那時候她就想,等長大了,一定要有個自己的家,生病的時候能喝上一口熱的,就夠了。
可現(xiàn)在,她有了比當年好百倍千倍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