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上。
正是下午,艷陽高照,教室里到處是死氣沉沉,連老師講課的聲音都變得像催眠曲。
許昭野正支著腦袋在聽講,突然有一人從前門探進(jìn)來,大聲道:“楊刀樂,滾出來!”
王春華被這無禮的叫聲打斷了思路,她皺眉看向來人,半天也沒有認(rèn)出來人是誰。
但是能叫楊刀樂的人,肯定跟楊刀樂有關(guān)。
許昭野還想了好久楊刀樂是誰,直到后排的刀仔緩緩起立,許昭野才后知后覺楊刀樂就是刀仔的大名。
刀仔看著王春華,也不說話,眼神卻像是在央求。
王春華雖然對楊刀樂平時的成績與表現(xiàn)十分不滿,可是看到楊刀樂明顯求助的眼神,便知道了自己應(yīng)該怎么做。
“你是楊刀樂的......?”王春華放下手里的粉筆,將自己移動到楊刀樂的前面,形成了一個保護(hù)的站位。
“我是他老子!”男人也不正眼看王春華,對著刀仔道:“滾出來!”
刀仔一聲不吭,低頭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許昭野也站了起來,走到王春華身邊。
“許昭野?”王春華知道許昭野和楊刀樂的關(guān)系好,也知道許昭野愛打架,便立刻道:“你不要給我添亂!”
許昭野笑道:“哪能呢老師,您放心,我就是問問叔叔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你是哪里來的一根蔥,你跟這婆娘,都給我讓開?!?/p>
他將王春華直呼為“婆娘”,多多少少顯出了他的粗鄙不堪。
王春華到底是一名人民教師,也不跟男人計(jì)較,道:“楊刀樂是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你就算是他的家長,也不能平白無故地將他從學(xué)校帶走吧?”
“嘿!”男人睜大牛眼,朝著王春華走了兩步,他還想要說什么,許昭野已經(jīng)向前一步,擋在了王春華的前面。
刀仔一看自己的混蛋爹這般沒有禮貌,也兩步走出自己的座位,大喊道:“你不要傷害我的老師和同學(xué)!”
刀仔爹呸了一聲,“你的老師同學(xué)?你花老子的用老子的欠老子的,也沒見你對老子多親近,他們算個什么,還能讓你顯出這般模樣!”
刀仔道:“那也半點(diǎn)不關(guān)他們的事!”
許是懶得再和刀仔廢話,男人直接朝著刀仔的方向走,想要把人強(qiáng)行拉回去。
許昭野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腕,眉眼彎彎,語氣也有幾分悠然的慵懶,“叔叔,這不合適吧?”
男人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這少年的力氣大得驚人,自己隱隱有些抗衡不了。
刀仔見許昭野想替自己解圍,忙道:“野......許同學(xué),你不用管我,這事你們都管不了?!?/p>
正僵持不下,門口又跑來一個人,是臨山初中的校長。
校長年過半百,腦門上的頭發(fā)比較稀疏,左邊腦殼邊緣有一縷頑強(qiáng)的頭發(fā),被他精心呵護(hù),留了大約一寸長,為了讓它起到最大的作用,校長將其從左腦殼橫搭到右腦殼,使得整個腦袋看起來都有頭發(fā)。
然而刀仔父親闖學(xué)校的事情太過于嚴(yán)重,校長已經(jīng)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平時搭在腦門上的頭發(fā),也從左側(cè)垂了下來。
許昭野看了一眼,壞笑著的嘴角也是一僵。
“這位家長,先到我辦公室去喝杯茶?”校長陪著笑,又使勁給王春華使眼色,半推半攬地把人哄了出去。
王春華叫楊刀樂和許昭野坐下,一節(jié)課被打斷,離下課也不到五分鐘了,整個教室里忽然變得氣氛詭異起來。
許昭野一邊試圖從這具身體的記憶深處尋找有關(guān)楊刀樂的事,卻發(fā)現(xiàn)怎么都想不起來。
雖然楊刀樂平時話少,在自己身邊也安安靜靜,是一個不起眼的學(xué)生,可是現(xiàn)在的許昭野也將他視為自己的朋友,不可能在明知道他有事的情況下放任不理。
下課后,刀仔站在樓道,遠(yuǎn)遠(yuǎn)看著被校長送出校門的親爹,不發(fā)一言。
許昭野道:“刀仔,那是你親爹?”
刀仔嗯了一聲,“我就只有那一個親爹了?!?/p>
許昭野道:“放學(xué)后去我家吧,反正就我一個人住。”
刀仔詫異看了一眼許昭野,道:“野哥,你不是一直喜歡一個人住嗎?”
許昭野搖了搖頭,“那是我之前裝逼,今天發(fā)生這樣的事,你就跟我回去吧,反正屋子里特別大,你總有地方落腳?!?/p>
刀仔忽然鼻子有點(diǎn)酸,他看著許昭野毫不作假的眼神,不由得縮了縮手指。
“謝謝野哥”,刀仔的聲音有點(diǎn)顫抖,然后為了不在人面前丟臉地哭出來,他立刻三兩步走回了教室。
放學(xué)后,許昭野正背上書包,要和刀仔一同回去,卻被校長“請”到了辦公室。
許昭野也不知道校長想干什么,把自己兜里的鑰匙丟給刀仔,道:“你先回去吧,這是鑰匙,我遲點(diǎn)回?!?/p>
刀仔點(diǎn)了點(diǎn)頭,和柱子走了。
校長辦公室,許昭野一頭霧水地聽著校長噓寒問暖。
“小野啊,你父親說了,只要你肯好好學(xué)習(xí)考個好高中,就是他們的夙愿達(dá)成?!?/p>
“小野啊,你喜歡這個學(xué)校嗎?”
“你們班的老師上課你還習(xí)慣嗎?”
“......”
許昭野也打著哈哈回答,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
打了將近半小時的太極后,校長終于道:“好孩子,好好學(xué),只要你能考上好高中,就是我們最大的心愿,至于你父親捐不捐款的,都不重要!”
好吧。
許昭野收了笑容,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看來是他的便宜父親立下了什么他考上高中就給學(xué)校捐款的約定,叫校長變得這般慈眉善目。
錢可真是好東西,許昭野撓撓頭,笑了。
偏僻的路口。
刀仔扶著被推到地上的柱子,雙眼通紅地看著他的親爹。
“我跟你回去就是,為什么要欺負(fù)我的朋友?!”
刀仔爹卻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朋友?就是這群小屁孩教你不回去好好聽話的吧,我不打死他都算好的了?!?/p>
柱子趕緊拍拍刀仔的手,“沒事沒事,兄弟就是屁股疼一下,別氣!”
二人雖這樣互相扶持著,心頭卻知道,要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