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的車剛拐進小區(qū)，阮星的手機就響了。是老宅的修繕師傅打來的，說二樓陽臺的雕花欄桿有些松動，問要不要徹底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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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換，”程硯接過手機，語氣篤定，“找木工加固一下就行，那欄桿是當年程老爺子親手做的，留著有意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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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他側頭看阮星：“明天要不要去老宅看看？師傅說院墻的爬山虎該修剪了，你不是最喜歡那面綠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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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想起老宅的樣子——灰瓦白墻，爬滿爬山虎的院墻，夏天一到，整個院子都浸在綠意里，風一吹，葉子沙沙響，像誰在低聲說話。她點點頭：“好啊，順便把木盒送回去吧，放在那兒更合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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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嗯”了一聲，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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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兩人驅車去了老宅。修繕師傅正在院子里忙活，看見他們來，笑著打招呼：“程先生，阮小姐，你們看這廊柱的漆，用復古紅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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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走到廊下，指尖撫過柱子上斑駁的舊漆：“挺好的，跟記憶里的顏色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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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去跟師傅交代細節(jié)，阮星抱著木盒上了二樓。她想把木盒放回雜物間，卻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程硯母親的房間。房間還沒來得及收拾，梳妝臺上擺著個青瓷瓶，里面插著干枯的蘆葦，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安靜得能聽見灰塵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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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木盒放在梳妝臺上，忽然發(fā)現(xiàn)盒蓋內側貼著張小小的照片。照片已經泛黃，上面是個梳著麻花辮的年輕女人，抱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笑得眉眼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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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程硯的母親，和小時候的程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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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拿起照片，指尖拂過小男孩的臉。那時候的程硯還沒長開，圓乎乎的，眼睛卻很亮，像藏著星星。她忽然想起高中時的程硯——總是穿著干凈的白襯衫，站在籃球場邊，眼神追著在跑道上奔跑的她，像照片里的小男孩一樣，藏著小心翼翼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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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么？”程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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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把照片貼回盒蓋內側，笑著回頭：“看你小時候的樣子，真可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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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走過來，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現(xiàn)在不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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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是帥?！比钚寝D過身，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特別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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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被她逗笑了，低頭吻住她的唇。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木盒上的銅綠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像在見證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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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家，阮星把那枚刻著“Y·X”的戒指找了出來。她坐在書桌前，看著戒指在指尖轉動，忽然想起林硯女兒的名字——林念。念，思念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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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手機，點開林硯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昨天發(fā)的，照片里周晚在廚房做飯，林念趴在料理臺上看，配文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評論區(qū)里，周晚回了個愛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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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退出朋友圈，把戒指放進一個小首飾盒里，塞進衣柜最深處。有些東西，該留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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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硯洗澡的時候，他的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彈出條微信消息。阮星瞥了一眼，是程硯的助理發(fā)來的：“程總，林氏那邊說想提前終止合作，理由是‘項目理念不合’，您看要不要約林總出來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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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的心莫名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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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和程氏的合作項目是上個月才敲定的，前期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怎么會突然要終止？而且理由還是“理念不合”，這未免太牽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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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從浴室出來時，看到阮星盯著他的手機發(fā)呆，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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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把手機遞給他：“你助理發(f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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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看完消息，眉頭微微蹙起，卻沒多說什么：“沒事，明天我跟他聯(lián)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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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因為……”阮星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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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看著她，眼神溫和：“想什么呢？商場上的事，跟你沒關系。”他頓了頓，補充道，“林硯不是那樣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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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知道程硯說得對，可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她總覺得，那場同學聚會，那次街角重逢，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雖然表面平靜了，底下卻還藏著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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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硯約了林硯在咖啡館見面。阮星去公司處理文件，卻總是走神，連蘇曉夏跟她說了三遍“設計稿通過了”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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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魂不守舍的，”蘇曉夏敲了敲她的桌子，“是不是擔心程硯和林硯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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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點點頭：“有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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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蘇曉夏拍拍她的肩膀，“程硯多穩(wěn)重啊，林硯現(xiàn)在也不是當年那個沖動的少年了，倆大男人能吵出什么來？最多就是喝杯咖啡，把話說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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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阮星還是有些坐不住。中午休息時，她開車去了那家咖啡館。隔著玻璃窗，她看見程硯和林硯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咖啡都沒怎么動，兩人不知道在說什么，表情都挺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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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進去，只是在車里坐了會兒，就回了公司。她知道，程硯能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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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多，程硯發(fā)來條微信：“談完了，合作繼續(xù)。晚上想吃什么？我?guī)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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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回了句“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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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硯果然做了糖醋排骨，酸甜的香氣漫了滿屋子。阮星坐在餐桌旁，看著他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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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阮星忍不住問：“你們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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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程硯給她夾了塊排骨，“就是他覺得前期方案有些地方需要調整，我們重新順了一遍，達成共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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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為什么一開始說‘理念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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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頓了一下，笑了笑：“大概是……周晚覺得項目周期太長，怕他太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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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她知道程硯可能沒說實話，但他不想說，她就不問。夫妻之間，總得有些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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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程硯去洗碗，阮星坐在客廳看電視。屏幕上在放一部老電影，女主角拿著一封舊信，站在雨中哭，說“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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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看著看著，忽然想起木盒里的那些信。如果當年林硯把信寄給她了，如果當年她能多問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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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生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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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洗完碗出來，看到阮星對著電視發(fā)呆，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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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搖搖頭，靠在他肩上：“沒什么。就是覺得，能遇見你，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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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笑了，把她摟進懷里：“我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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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柔得像一場夢。阮星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該珍惜的，是眼前這個人，是現(xiàn)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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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不知道，那只藏在衣柜深處的小首飾盒，那枚刻著“Y·X”的戒指，并沒有真正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