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指尖冰涼,捻著那根灰白短發(fā)的手心早已汗?jié)???照{(diào)低沉的嗡鳴里,
她聽見自己心臟撞擊胸腔的悶響,像困獸在鐵籠里沖撞。磨砂玻璃墻后,
周正雄肥碩的身影緩緩移動,如同一座裹著昂貴西裝的肉山。這已是本月第三次,
他毫無征兆地將她耗費半月心血的策劃案摔在桌上。紙頁如垂死的白鳥四散飄零,
每一張都印著她熬紅的眼睛和啃了半個月的面包碎屑?!袄?/p>
”周正雄的聲音油膩地穿透玻璃,“林晚,你這腦子是擺設(shè)嗎?連個實習(xí)生都不如!
”新來的實習(xí)生小劉端著咖啡,手指抖得幾乎端不穩(wěn)托盤。
她怯生生地將杯子放在周正雄手邊,男人粗短的手指卻像毒蛇般滑過女孩冰涼的手背,
留下黏膩的觸感。小劉短促地驚呼一聲,猛地抽回手,眼圈瞬間紅了。
林晚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憤怒像燒紅的鐵釬,
在她冰冷的恐懼中烙下劇痛的印記。她看著小劉倉惶逃離的背影,那年輕肩膀的瑟縮,
像一面鏡子,映出她入職時同樣無助的自己。三年來,這個周正雄已經(jīng)成了林晚的夢魘,
從剛?cè)肼毜诙炀捅豢ㄓ?,到公司年會被他油膩的肥手襲胸,一次又一次,不止是林晚,
公司略有姿色的年輕女孩都會被他騷擾,可是誰又敢反抗?誰又敢說出來,沒辦法,
他是大老板的小舅子,而且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就業(yè)環(huán)境,能有這樣一份相對穩(wěn)定,
收入還不錯的工作,已經(jīng)很不錯了。林晚一次次的忍耐著,一次次的又在噩夢中驚醒。
直到她看到了那個帖子……鬼使神差地,她摸出手機。屏幕的幽光映亮她毫無血色的臉。
那個午夜時分在匿名論壇驚鴻一瞥的帖子標題,
此刻像磷火般在搜索欄閃爍——《釋放真正的力量:來自遠古的公正》。發(fā)帖人“縛魂者”,
他的頭像是一團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漆黑旋渦。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
一張色彩詭異的圖片瞬間彈出。快遞已經(jīng)到了三天,她今天鼓足勇氣拆開了包裝,
里面是一個巴掌大小、用靛藍色毛線鉤織的人偶。針腳細密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每一寸都透著一股非人的、機器般的規(guī)整。人偶沒有五官,本該是臉的地方,
只嵌著兩粒細小、烏黑發(fā)亮的種子,幽幽地反射著微光,像兩只凝固的、來自深淵的眼睛。
最刺眼的是人偶胸口處,用暗紅色的、仿佛半凝固血液的絲線,
繡著一個扭曲的名字——“周正雄”。“真正的力量,需要獻祭與鏈接。凡有所予,
必有所償。凡有所傷,必有所償。”帖子里這句話,像淬了毒的冰針,
精準地刺入林晚被絕望和屈辱浸泡得麻木的心臟。一股混雜著恐懼與黑暗誘惑的電流,
瞬間竄遍全身。她猛地合上手機,金屬外殼冰得她掌心一縮,濕冷的汗幾乎要浸透它。
視線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不由自主地瞟向周正雄那巨大的真皮轉(zhuǎn)椅——椅背頂端,
幾根灰白、粗硬的短發(fā),在頂燈下閃著令人心悸的油光,如同毒蛇褪下的鱗片。
深夜的辦公室,冷得像一座精鋼與玻璃構(gòu)筑的墳?zāi)?。中央空調(diào)的嘶鳴是唯一的挽歌。
林晚屏住呼吸,像一縷游魂滑過冰冷的地板,停在周正雄的椅子旁。
皮革混合著昂貴古龍水和隱隱汗味的氣息包裹著她。她踮起腳尖,
指尖因恐懼和某種病態(tài)的興奮而劇烈顫抖。鑷子冰涼的尖端,
在昏暗的光線下精準地夾住椅背上那幾根帶著毛囊的灰白短發(fā)。
細微的“咔嚓”聲在死寂中如同驚雷。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撕裂胸腔,血液沖上耳膜,
轟轟作響。她逃回自己的格子間,最底層的抽屜像潘多拉的魔盒被拉開。
靛藍色的巫毒娃娃暴露在屏幕慘白的光線下。那兩粒種子眼睛空洞地“望”著她,深不見底。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肺腑。用鑷子夾起那幾根沾著油膩的頭發(fā),
小心翼翼地、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在娃娃細瘦的脖頸上,如同給死刑犯套上無形的絞索。接著,
她從筆筒里抽出一根嶄新的、閃著寒光的大頭針。針尖懸停在娃娃心臟的位置——那里,
暗紅色的線繡著那個名字?!爸苷邸彼吐暷畛鲞@個名字,聲音嘶啞干澀,
如同砂紙摩擦。這三個字不再是上司的代號,而是祭壇上的咒語,是通往深淵的通行證。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帶著積壓多年的怨毒和對力量的瘋狂渴望,狠狠地將鋼針扎了下去!
“噗嗤?!币宦曒p響,針尖穿透緊密的靛藍色毛線,深深沒入填充物中。幾乎就在同一瞬間,
林晚感到自己右手腕內(nèi)側(cè)傳來一陣尖銳至極的刺痛!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冰針,
在同一時刻狠狠扎透了她的皮肉,刺入骨髓!“嘶——”她倒抽一口冷氣,猛地縮回手,
低頭看去。白皙的皮膚上,赫然出現(xiàn)一個針尖大小的紅點,
正緩緩滲出一顆渾圓、暗紅的血珠。一股冰冷刺骨、帶著濃重鐵銹味的寒意,
順著那一點迅速蔓延至整個小臂,如同毒蛇的血液注入血管,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起來。她驚恐地看向桌上的娃娃——那兩粒黑色的種子眼睛,
在屏幕光的映照下,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像黑暗中野獸的瞳孔反光。第二天清晨,
林晚頂著濃重的黑眼圈走進公司??諝饫飶浡环N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繃,
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低氣壓。她剛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手指尚未碰到冰冷的鍵盤——“呃啊——!
”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瀕死的痛呼,猛地從周正雄辦公室的方向炸響!
緊接著是重物轟然倒地的悶響!整個辦公區(qū)瞬間死寂,隨即炸開鍋!
同事們驚慌失措地涌向那扇磨砂玻璃門。林晚混在人群中,腳步虛浮,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碎肋骨。透過人縫,她看見周正雄像一頭被放倒的肥豬,
癱倒在昂貴的地毯上。他雙手死死地捂著左胸,臉色由漲紅迅速轉(zhuǎn)為死灰,
豆大的汗珠如同油脂般從額角滾落,昂貴的絲質(zhì)領(lǐng)帶被他扯得歪斜變形,
露出肥厚脖頸上暴突的青筋。他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想說什么,
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駭。
急救人員抬著擔(dān)架沖進來,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靵y中,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林晚。
她緊緊攥著右手,指甲深陷掌心。手腕內(nèi)側(cè),那個針尖大小的紅點,
此刻已經(jīng)膨脹成一片硬幣大小的、觸目驚心的青紫色瘀痕!瘀痕的形狀如同綻開的詭異毒花,
中心一點深紫近黑,仿佛皮膚下埋著一顆腐爛的種子,正源源不斷地散發(fā)著寒氣。
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冰冷麻癢感,正從瘀痕中心,如同活物般,
沿著手臂的血管脈絡(luò),緩慢而堅定地向心臟方向悄然爬升!
消息如同瘟疫般傳開:周正雄突發(fā)嚴重心梗,搶救無效,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
辦公室陷入了短暫的、真空般的死寂,
隨后被一種壓抑的、混合著震驚與隱秘解脫的竊竊私語取代。林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冰冷的辦公椅扶手硌著她麻木的身體。手腕上那詭異的瘀痕在搏動,一下,又一下,
沉重而冰冷。周正雄死了。那個壓在她頭頂?shù)年幱跋Я???伤杏X不到絲毫輕松或狂喜,
只有一種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巨大空洞,如同靈魂被挖走了一塊。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抽屜深處,那個靛藍色的娃娃靜靜地躺著,在陰影中仿佛有了生命。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兩粒種子眼睛,穿透了層層的木板,無聲地、冰冷地注視著她。
一股更深的寒意,從骨髓里滲透出來,凍結(jié)了她的血液。
周正雄的死訊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很快被辦公室日復(fù)一日的瑣碎淹沒。
然而,林晚手腕上的瘀痕并未消退,反而像活物般緩慢而堅定地擴張。青紫色褪去,
轉(zhuǎn)為一種淤血般不祥的紫黑,皮膚繃緊發(fā)亮,仿佛隨時會破裂。更讓她心驚肉跳的是,
瘀痕中心那點深紫,開始間歇性地傳來微弱卻清晰的搏動!
咚…咚…咚…如同第二顆寄生在皮下的、冰冷的心臟,在她自己的心跳間隙,
固執(zhí)地敲打著她的神經(jīng)。每當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會準時傳來那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滋啦…滋啦…”——像是指甲在反復(fù)抓撓著木板內(nèi)側(cè),
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焦躁和不耐。林晚用枕頭死死捂住耳朵,蜷縮在床上,
身體因恐懼而僵硬。她再也不敢打開那個抽屜,仿佛里面盤踞著一條蘇醒的毒蛇。
平靜是暴風(fēng)雨的假象。不到一周,又一個加班的深夜。林晚拖著灌鉛般沉重的雙腿,
起身去茶水間?;椟S的廊燈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扭曲,投射在冰冷光滑的瓷磚地面上。
就在她經(jīng)過周正雄那間已被清空、門牌也被摘下的辦公室門口時……一股極寒的氣流,
毫無征兆地從緊閉的門縫下方?jīng)坝裤@出!瞬間包裹了她裸露的腳踝!那寒意陰冷刺骨,
深入骨髓,帶著一股淡淡的、卻無比熟悉的、混合著消毒水、昂貴雪茄和陳舊紙張的味道,
那是周正雄辦公室獨有的、如同墓穴般的氣息!林晚渾身汗毛倒豎,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
她猛地回頭,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驟然收縮!透過那扇磨砂玻璃門,
那扇本該空無一物的玻璃門一個龐大、臃腫、穿著深色西裝的模糊輪廓,
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房間中央那片濃稠的黑暗里!那輪廓的姿勢,
正是周正雄生前最習(xí)慣的、大喇喇癱在老板椅上的模樣!沒有聲音,沒有動作,
只有一片死寂的、凝固的陰影,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意和冰冷!
林晚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她死死捂住嘴,
將一聲沖到嘴邊的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嚨里泛起濃重的血腥味。她踉蹌著,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逃回自己的工位,癱倒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單薄的襯衫,黏膩地貼在背上。抽屜深處,那細微的刮擦聲驟然加劇,
變得急促而狂躁,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驚動,正迫不及待地想要破籠而出!“滋啦!滋啦滋啦!
”巨大的、滅頂?shù)目謶謴氐拙鹱×肆滞?。這東西必須消失!立刻!馬上!趁著午休人少,
她像做賊一樣,用顫抖的手指拉開抽屜。靛藍色的娃娃靜靜地躺在那里,
那兩粒黑色種子眼睛似乎正“看”著她。她抓起它,指尖傳來一陣滑膩冰冷的觸感,
如同觸摸一條死去的魚。她迅速用那塊黑色絨布將它緊緊包裹,塞進背包最深處,
仿佛那是一個即將引爆的炸彈。她來到城市邊緣一條渾濁的河邊。
河水泛著油膩的、彩虹色的光,散發(fā)著淤泥和腐爛物的腥臭。
她找了一處僻靜的、蘆葦叢生的角落,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
她掏出那個被絨布包裹的娃娃,靛藍色的毛線在灰暗的天光下顯得更加詭異幽深。
她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如同甩掉附骨之疽般,狠狠地將它擲向河心!
布包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噗通”一聲,濺起一小圈渾濁的水花,
隨即被暗沉的河水吞沒,順流緩緩漂走,很快消失在視野之外。
林晚死死盯著那圈擴散的漣漪,直到水面恢復(fù)平靜。她長長地、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胸腔里那塊壓得她無法呼吸的巨石仿佛終于落地。冰冷的河風(fēng)吹在臉上,帶著腥味,
卻讓她感到一絲久違的、虛脫般的輕松。她轉(zhuǎn)身,步履略顯輕快地離開了河岸,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忘掉它,徹底忘掉這一切。繁忙的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劑。晚上十點,
加班的同事早已走光。偌大的辦公區(qū)空曠死寂,只有林晚工位上的臺燈還亮著,
像黑暗海洋中一座孤島。鍵盤敲擊聲停止,她終于敲下了最后一個句號。她疲憊地靠向椅背,
仰起頭,閉上酸澀的雙眼,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骨骼發(fā)出輕微的脆響。合上筆記本,
她站起身,準備結(jié)束這漫長的一天。就在她拿起包,
轉(zhuǎn)身欲走的瞬間“滋啦…滋啦…”那熟悉而恐怖的刮擦聲,
毫無征兆地、清晰地、從她腳邊的辦公桌最下層抽屜里傳了出來!林晚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她僵在原地,如同被無形的冰柱釘死。目光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向下移動,
定格在那個緊閉的抽屜上。聲音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
像是指甲在瘋狂地抓撓著木板內(nèi)側(cè),帶著一種被禁錮的狂怒和迫不及待要破土而出的怨毒!
“不……不可能……”她喉嚨發(fā)緊,聲音細若游絲。她親眼看著它沉入河底!她顫抖著,
如同被無形的線操控的木偶,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彎下腰。
冰冷的手指觸碰到抽屜冰冷的金屬拉手,寒意瞬間竄遍全身。她猛地一拉!抽屜滑開。
那個靛藍色的巫毒娃娃,赫然躺在抽屜的最中央!渾身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