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jiān)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狹小的屋子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你就是范飽?”聲音尖細(xì),沒什么溫度。
我趕緊爬起來,腿還有點軟,撲通跪下了:“是…是奴婢?!?/p>
“抬起頭來?!?/p>
我依言抬頭,對上老太監(jiān)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他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郏凵裨谖夷巧砥埔聽€衫和臟兮兮的臉上停留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然后,他慢條斯理地從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黃色的……綢緞?
圣旨?!
我的心跳驟停。
只見老太監(jiān)展開那明黃的綢緞,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特有的、拉長調(diào)子的腔調(diào)念道:
“太后懿旨——”
我腦子里“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完了完了完了……懿旨都來了……肯定是問罪……
“民女范飽,”老太監(jiān)的聲音清晰地鉆進(jìn)耳朵,“所呈小食,別出心裁,深合哀家之意。其味咸鮮醇厚,沙糯生香,甚慰哀家連日之乏味。哀家心喜,特賞——”
賞?不是罰?
我猛地抬起頭,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老太監(jiān)瞥了我一眼,繼續(xù)念:“賞——白銀五十兩,錦緞兩匹。即日起,擢入尚膳監(jiān),專司研制新奇小食,以奉哀家。欽此?!?/p>
念完,他合上懿旨,臉上那點倨傲稍微收斂了些,甚至帶上了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笑意:“范飽,還不快領(lǐng)旨謝恩?”
我……我……
巨大的狂喜像海嘯一樣席卷而來,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恐懼和絕望。腦子里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fā)黑。我張著嘴,半天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范飽!謝恩吶!”旁邊的小太監(jiān)小聲提醒了一句。
我這才如夢初醒,重重地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狂喜的哽咽:“奴婢……謝太后恩典!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銀子!錦緞!尚膳監(jiān)!不用死了!不僅不用死,還……還升職了?!
老太監(jiān)把懿旨放在小太監(jiān)捧著的托盤上,又示意另一個小太監(jiān)把賞賜端過來——兩個沉甸甸的銀元寶,還有兩匹在昏暗光線下也難掩華光的錦緞。
“顧大人舉薦有功,太后也夸他心思巧?!崩咸O(jiān)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范飽,你好造化。進(jìn)了尚膳監(jiān),用心當(dāng)差。太后她老人家,可是記著你這口‘咸鮮’呢?!?/p>
“是!是!奴婢一定盡心竭力!”我連連磕頭。
老太監(jiān)點點頭,沒再多說,帶著人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跪在冰冷的地上,看著眼前閃閃發(fā)光的銀子和錦緞,感覺像做了一場荒誕離奇、卻又美得不真實的大夢。
那個顧大人……他叫顧什么?他救了我?還舉薦了我?
我摸著冰涼的銀元寶,又哭又笑。范飽啊范飽,你這名字,今天算是名副其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