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白天剛被封為大晉皇后,晚上就死在了她跟新帝魏瞻的新婚夜。
一杯毒酒下肚,腸穿肚爛,七竅溢血。
臨死前,她揚起被血痕爬滿卻難掩清麗的臉,痛苦又不甘的看向給她下毒的魏瞻。
“為何要殺我?”她捂著肚子,鮮血染紅了身上精美織就的鳳袍。
“今日是她的忌日?!蔽赫吧碇F龍十二章緙絲袞服, 包裹勁瘦高大身軀,骨感的手摩挲著瑩潤酒壺。
十二冕旒搖晃,襯出他模糊幾分的冷俊眉眼。
語氣帶著對他故人的懷念和對姜梨徹骨的恨意。
姜梨一愣:“她?”
“怎么,你忘了?”魏瞻眸光陰狠,猛地上前扼住她的下巴。
“兩年前,你為何只替朕擋箭?明明你離她更近!”
“是你自己無用,剛生下來身子不好被送去莊子上養(yǎng)病,后來侯府收養(yǎng)了鳶兒。”
“而你回來后卻一直記恨、嫉妒鳶兒,針對她,姜梨,你這個蛇蝎毒婦!”
提起姜鳶,魏瞻連風(fēng)度都沒了,喉嚨里擠出憤恨的低吼。
俊逸臉龐也顯得無比猙獰。
“不是這樣的?!苯鎳I出一口血,紅黑的血順著下巴滴落,
兩年前南場圍獵,還是裕王的魏瞻被人刺殺,是她擋了致命一箭。
箭上有毒,她中箭后就昏迷了。
再次醒來,建寧侯府全府掛上了白布。
姜鳶死了。
死在了那場刺殺中。
姜鳶從小代替自己在侯府享受千金小姐的人生,她恨過,爭搶過,卻從來沒有想害死姜鳶,又怎會知道姜鳶意外的死在了那場刺殺中。
而眼前,自己的夫君,卻口口聲聲怪怨自己為什么不一起救了姜鳶....
她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連帶著毒發(fā)才察覺,又苦又痛。
“要不是你,朕娶的該是鳶兒才對,而那皇后的金印,更應(yīng)該是鳶兒的!”
耳邊魏瞻的嘶吼聲將姜梨拉出了回憶,又是一口血嘔出。
她嘴唇動了動,艱難的吐出幾個沒有聲音的音節(jié)。
魏瞻讀懂,手上力道加重冷笑:“沒錯,朕早已與鳶兒私定終身了!”
“要不是你忽然回來,建康城的人怎么會擠兌鳶兒?!?/p>
“縱然你才是侯府貨真價實的千金又如何,在朕心里,你永遠都比不上她!”
說著,魏瞻從袖間抽出匕首,狠狠的刺進了姜梨胸口。
‘噗嗤’一聲,寒涼匕首在心口翻攪,皮肉被絞碎,帶出汩汩鮮血。
“很痛吧。”
“兩年前鳶兒也是那么痛的,可是明明死的該是你?!?/p>
“姜梨, 你既然救朕, 為何不替鳶兒也死了呢?!?/p>
魏瞻加大力氣,又將匕首送進去幾分。
“殺我...建寧侯府你也無法交代...”姜梨緊緊握住他帶血的手,眸光憤恨絕望。
她渾身冰涼。
這就是她拼盡全力輔佐了兩年的男人,如今,竟是要她死!
“你以為建寧侯跟侯夫人會在乎么。”魏瞻諷刺。
他一字一句道:“在他們心里,跟朕想的是一樣的?!?/p>
“他們,都希望死的人是你!”
冰冷聲音刺耳,更刺骨。
姜梨恍惚間又想起兩年前在姜鳶的靈堂上。
建寧侯府大夫人胡氏盯著她。
眼神哀怨又凄慘:“為何不是你……”
大哥建寧侯府世子姜頌怨恨她:“你怎么有臉回來。”
她帶著傷,一頭霧水。
如今終于是懂了。
胡氏是在說,為何死的不是她。
姜頌也在怨恨,為何回去的不是姜鳶而是她。
多可笑啊,明明她才是胡氏的親生女兒、是姜頌的親妹妹。
他們都盼著自己死!
“姜梨,去死吧,去向鳶兒贖罪!”
說著,匕首抽回,血濺進魏瞻眼睛,姜梨的身體似斷了翅膀的蝶倒在地上。
“陛下!”
姜梨不甘的睜著眼睛沒了氣息。
靈魂痛苦剝離身體。
她聽到了姜鳶的聲音,好似看到了姜鳶跟建寧侯府人的身影。
“鳶兒?!?/p>
魏瞻不可置信轉(zhuǎn)身,沾了血的手發(fā)抖。
不是錯覺。
死了兩年的姜鳶居然在胡氏跟姜頌的陪同下出現(xiàn)在了大殿中。
“陛下,我好想你?!?/p>
姜鳶還是那么俏麗,姿容無雙。
她撲進魏瞻懷中,與他傾訴這兩年是如何度過的。
胡氏跟姜頌在一旁無比欣慰,余光卻在瞥見倒在血泊中的姜梨時,嫌棄的捂了捂口鼻。
仿佛,是覺得姜梨身上的血腥味妨礙了他們一家團圓,打擾了姜鳶跟魏瞻溫存。
“啊,死人了。”
姜鳶故意裝作認(rèn)不出驚呼。
魏瞻滿心都是她。
并不在意地上輔佐他兩年登上皇位的原配妻子的尸體
只冷漠吩咐:
“來人,將她拉下去,砍掉四肢挖去雙眼,尸體丟到亂葬崗喂狗?!?/p>
“早就該死了,這一切都是因果?!?/p>
胡氏反應(yīng)過來,冷漠的嘀咕。
她眼神涼薄,對姜梨的死一點都不難過。
畢竟她早就告誡過姜梨不要仗著姜老夫人的關(guān)懷無所顧忌。
她不聽。
死了,也是活該。
甚至,兩年前她就該死了。
當(dāng)時便該將命還給鳶兒,省得害姜家人平白難過了這么久。
“是?!?/p>
禁軍沖進大殿,動作粗魯?shù)睦鸾妗?/p>
姜梨的身子若破布一般被撕扯。
她看著姜鳶對胡氏撒嬌、看著她跟魏瞻郎情妾意,她覺得被挖出心臟的胸口痛的她窒息,痛的四肢百骸都寸寸劇斷!
她已經(jīng)死了,為何還會這么痛。
她閉上眼睛,不甘和恨在她周身蔓延,最終,她的靈魂眼前一黑,再沒知覺。
再次睜眼,渾身劇痛襲來,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眼前是寬闊草原,嘈雜的人聲夾雜著嘲諷齊齊灌進耳中。
“姜大姑娘怎么摔下馬背了?”
“說好的將門虎女呢,連馭馬都不會?”
嘲笑聲鋪天蓋地,姜梨下意識抬頭。
“姜大姑娘不會是被嚇傻了吧,這不過是個獐子,不是猛禽?!?/p>
“她這些年一直在鄉(xiāng)下養(yǎng)病,只怕連獐子跟猛禽都分不清?!?/p>
身前,兩個年輕的男子穿著騎馬裝,高坐馬背上,居高臨下看著姜梨。
姜梨眸子有些酸,終于是看清了來人。
眼睛細長、神色略顯陰鷙的男子,王子玄。
“要不要我拉你上來,與我共乘?”
王子玄不懷好意,離他不遠處的兩個年輕男子,吹口哨調(diào)戲:
“王兄一片好意,姜大姑娘就別矯情了?!?/p>
“就是,再矯情就過了。”
兩個人是王子玄的狐朋狗友,一個叫馮文硯,一個叫徐長遠。
“她不會真被嚇傻了吧?!?/p>
姜梨沒吭聲,只是沉默的盯著遠處看,見那馬場馬匹馳騁,眸光飛快劃過一縷暗芒。
徐長遠勒著馬韁,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神情更加輕蔑:
“我說姜大姑娘,有些人可不是你能惦記的。”
“趁早死了這份心吧?!?/p>
一個常年待在鄉(xiāng)下的女人,有婚約的加持又如何,連給裕王提鞋都不配。
只有姜鳶那樣的清冷才女,才能配得上裕王。
“行了,別太過了。”跟在身邊的徐長遠淡淡一句。
姜梨還是沉默,眼睛動也不動,只盯著馬場的方向。
王子玄見她木訥,有些可惜她那副容貌,瞬間沒了興致。
“呵。”
今日圍獵場上有風(fēng)。
風(fēng)卷著樹枝沙沙作響。
王子玄剛掉轉(zhuǎn)馬頭,便聽到身后姜梨冷笑一聲。
他納悶,又想去看。
不料,身下的馬兒忽的長鳴一聲,開始急速奔跑。
“怎么回事,馬驚了?”
“吁!”
不僅王子玄的馬驚了,連同其他人的馬,都變的不安分起來。
眾人勒緊馬韁不明所以,臉上的笑意瞬間斂起。
下一瞬,長箭劃破半空,勢頭兇猛朝著魏瞻而去。
“保護殿下??!”侍衛(wèi)跟貴公子驚慌。
而姜梨黑亮的眸子中劃過笑意,讓她原本就清麗的長相,更平添一份靈韻。
腳步往后慢慢倒退,姜梨唇角勾起,轉(zhuǎn)身就跑。
老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這次,她拒絕當(dāng)炮灰,胡氏跟姜頌?zāi)敲聪胱尳S回去,這次就如了他們的愿!
至于魏瞻,最好被一箭射死,死不了最好也殘了廢了,這輩子休想再登基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