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
將軍府書房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
蕭策臉色鐵青,用燒紅的匕首燙合劉一鳴手臂上那個猙獰的箭創(chuàng)。
皮肉焦糊的氣味令人作嘔。劉一鳴咬著布巾,額上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里衣,一聲未吭。
“瘋子!” 蕭策處理好傷口,狠狠啐了一口。
“宇文拓那狗賊正愁沒把柄!你這是把刀遞他手里!”
劉一鳴吐掉布巾。唇色發(fā)白。他抓起旁邊冷掉的茶水灌了一口。
“看到了?!?聲音嘶啞。
“她不好…很不好?!?/p>
蕭策動作一頓。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現(xiàn)在怎么辦?宮里肯定翻了天!”
話音剛落。府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緊接著是太監(jiān)那特有的、尖利刺耳的宣旨聲:
“圣旨到——!驃騎大將軍劉一鳴接旨——!”
劉一鳴和蕭策對視一眼。
來了。
蕭策飛快地抓起一件外袍罩在劉一鳴染血的里衣外。
劉一鳴整了整衣襟。
大步走向前廳。宣旨太監(jiān)趾高氣揚地站在廳中。身后跟著兩隊殺氣騰騰的禁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太監(jiān)展開明黃的絹帛,聲音拖得老長。
“查,驃騎大將軍劉一鳴,御前失儀,心懷怨望!”
“更于昨夜,擅闖宮禁,驚擾鳳駕!圖謀不軌!罪證確鑿!”
“朕念其舊功,不忍加誅!”
“然,國法森嚴,不可輕廢!”
“著,即刻收繳‘鐵云’主兵符!十萬鐵云騎,限三日內移防北麓大營!”
“不得有誤!”
“欽此——!”
太監(jiān)合上圣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劉一鳴。
“劉將軍,接旨謝恩吧?”
廳內死寂。蕭策眼珠子都紅了。
主兵符!那是調動鐵云騎的根本!
移防北麓?那是鳥不拉屎的荒山!
分明是要把將軍的根基連根拔起!
劉一鳴臉上沒什么表情。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宣旨太監(jiān)下意識后退半步。
“劉將軍…你想抗旨不成?” 聲音有點抖。
劉一鳴伸出手。穩(wěn)穩(wěn)地,從太監(jiān)手中接過那卷沉重的絹帛。
“臣,” 他聲音平穩(wěn)。
“領旨謝恩?!?/p>
太監(jiān)松了口氣,臉上重新堆起假笑。
“陛下還說了,將軍舊傷未愈,又在宮里受了驚?!?/p>
“這些日子,就在府中好好‘休養(yǎng)’?!?/p>
“北境邊事,自有他人代勞?!?/p>
“不勞將軍費心了?!?/p>
他一揮手。身后一名禁軍統(tǒng)領上前,面無表情地伸出手。
“請將軍,交出兵符?!?/p>
劉一鳴看著那雙手。緩緩地,從腰間解下一枚巴掌大小、造型古樸的玄鐵虎符。
冰冷的金屬,沉甸甸的。上面刻著“鐵云”二字,還有無數(shù)細微的劃痕,是十年征戰(zhàn)的印記。他摩挲了一下虎符冰冷的棱角。
抬手。將它放在那禁軍統(tǒng)領攤開的掌心。
虎符離手的瞬間,廳內所有鐵云騎舊部,眼睛都紅了。禁軍統(tǒng)領收好虎符。
宣旨太監(jiān)得意地一甩拂塵。
“咱家告退。將軍…好生休養(yǎng)!”
禁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靜。
蕭策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木屑紛飛!
“將軍!就這么給了?!”
“那是咱們的命根子!”
劉一鳴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晨光刺眼。
“不給?” 他聲音冰冷。
“今日這府門,就得用血沖開?!?/p>
他轉身走回書房。攤開地圖。
手指點在北麓大營的位置?;臎?。偏僻。距離天啟城三百余里。
“讓王猛帶隊去?!?他點了地圖上一個副將的名字。
“拔營動靜弄大點。”
“把老弱病殘,還有那些…不太安分的刺頭,都帶上。”
蕭策一愣。
“那精銳…”
劉一鳴的手指在地圖下方不起眼的一片山谷點了點。
“虎跳峽?!?/p>
“留三千人。玄甲營?!?/p>
“化整為零。分批走。”
“糧草兵器,提前三天就位?!?/p>
“你親自帶?!?/p>
蕭策眼睛亮了。
“明白!”
“還有,” 劉一鳴走到書案邊,拿起那張鬼畫符般的藥材清單。
“赤血菩提…漠北狼王谷可能有?!?/p>
“冰魄玉髓…聽說在極北冰川深處?!?/p>
“千年肉芝…南疆瘴林…”
他手指點著一個個名字。
“動用所有暗線。所有江湖關系。懸紅!”
“不計代價!”
“給老子找!”
蕭策看著那一個個標注著“絕跡”、“傳說”的名字,頭皮發(fā)麻。
“將軍…這…”
“找!” 劉一鳴斬釘截鐵。
“活要見藥!死…也得給老子把消息帶回來!”
他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
冰冷,決絕。
“她的命,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