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琰將我囚在王府角落:“你只是月兒的替身?!钡战阈ξ遥骸摆I品終究是贗品。
”我淪為棄妃那夜,嫡姐低語:“王妃之位,合該是我的墊腳石。”三年后,我卷土重來。
親手將他的白月光柳月兒送回汴京。
蕭景琰為“復活”的我瘋狂時——他的白月光柳月兒將匕首捅進他心口:“你的深情,
從頭到尾都是笑話!”1紅燭高燒,映得滿室流光溢彩。龍鳳呈祥的錦被,金絲銀線的帳幔,
空氣里彌漫著甜膩得令人窒息的合歡香。我穿著沉重繁復的王妃正紅嫁衣,
端坐在鋪滿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的喜床上。指尖冰涼,藏在寬大袖袍里,微微顫抖。
蓋頭遮住了視線,只能看到自己繡著并蒂蓮的精致鞋尖,和眼前一小塊猩紅的地毯——那紅,
像凝固的血。腳步聲由遠及近,沉穩(wěn)有力。我的心跳驟然失序,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他來了,我的夫君,當朝最有權勢的親王之一——蕭景琰。蓋頭被一桿冰冷的玉如意挑起。
光線涌入,我下意識地抬起眼簾,撞進一雙深邃如寒潭、卻淬著冰渣的眼眸。
他穿著一身同樣正紅的親王蟒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近乎鋒利。劍眉斜飛入鬢,
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條冷漠無情的線。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沒有新郎應有的半分柔情或喜悅,只有一種審視,一種穿透皮囊、直刺靈魂的冰冷評估,
仿佛在鑒定一件貨物的成色?!吧蚯邃??”他開口,聲音低沉悅耳,卻毫無溫度。“是,
王爺?!蔽掖瓜卵劢?,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恭敬地應聲。沈家庶女的身份,
在這位尊貴的親王面前,本就卑微如塵。他忽然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抬起我的下巴,
那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目光銳利如刀,一寸寸刮過我的眉眼、鼻梁、唇瓣,
仿佛在描摹一幅早已刻入骨髓的畫像?!跋??!彼〈轿?,吐出一個字,
“尤其是這雙眼睛,這側臉的輪廓…有七分像她?!?他的指尖在我下頜的線條上流連,
眼神卻透過我,望向某個虛無縹緲的幻影?!八??”我心中掠過一絲茫然和強烈的不安,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氨就醯脑聝?。
”蕭景琰的眼中瞬間涌起濃得化不開的痛楚和癡狂的追憶。隨即,
那深情被更深的冰冷和厭惡覆蓋,他盯著我,眼神銳利如冰錐,直刺我心,“記住你的身份,
沈清漪。你能坐在這里,穿著這身嫁衣,不是因為你是沈家的女兒,
更不是因為本王心悅于你?!彼⑽⒏┥恚涞耐孪е鴿庥舻木茪夥鬟^我的耳廓,
“而是因為,你只是一個替身,懂嗎?”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狠狠扎進我心里,
瞬間凍結了所有微弱的幻想。原來如此。沈家迫不及待地將我這個不起眼的庶女推出來聯(lián)姻,
不是因為看重,而是因為我這張臉,恰好和蕭景琰的白月光相似!
屈辱和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我死死咬住了下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
才勉強壓下喉嚨里翻涌的酸澀和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版怼靼住!蔽业穆曇舾蓾硢。?/p>
幾乎被紅燭燃燒的噼啪聲吞沒?!懊靼拙秃谩0卜质丶?,扮演好你的角色。
本王可以給你王妃的尊榮,但,”他頓了頓,語氣森寒,“別奢望不屬于你的東西,
更別妄想取代她。”沉重的雕花木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隱約的喧囂,
也徹底關上了我對這段婚姻任何一絲微弱的、不切實際的幻想。紅燭依舊明亮跳躍,
燭淚滾落,卻再也照不暖這間冰冷華麗、如同墳墓般的新房。2王府的日子,
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每一步都透著刺骨的寒意。
蕭景琰將我徹底遺忘在王府最偏僻荒涼的角落——聽雪軒。入府四年有余,
除了完成任務般、毫無溫情的房事,我?guī)缀跻姴坏剿?。但我的嫡姐,沈玉柔?/p>
卻來得異?!扒诳臁薄!懊妹?,姐姐來看你了。
”一個明媚嬌柔、卻刻意拔高的聲音打破了聽雪軒慣有的死寂。
沈玉柔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水粉色云錦襦裙,環(huán)佩叮當,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
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帶來一陣濃烈的脂粉香風。她生得極美,柳葉眉,杏核眼,
皮膚白皙如瓷,唇瓣點著鮮艷的胭脂。此刻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笑容,
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感和惡意的審視。我起身,
微微屈膝:“嫡姐安好?!?侍立一旁的秋月連忙垂首奉上粗茶。
沈玉柔親熱地拉著我的手坐下,“哎喲,我的好妹妹,這聽雪軒也太冷清了些,
連個像樣的擺件都沒有。王爺…還是那么忙,顧不上你這里嗎?”她的尾音拖長,
帶著毫不掩飾的促狹和幸災樂禍?!巴鯛斦辗泵Α!蔽掖鬼曇羝降瓱o波,毫無起伏。
“也是,王爺日理萬機。”沈玉柔端起那杯粗茶,只湊近鼻尖聞了聞,便嫌棄地撇撇嘴。
“不過妹妹啊,”她話鋒一轉,目光帶著刺在我身上逡巡,“你這性子也太悶了些,
整日里死氣沉沉的。月兒姑娘當年可是活潑靈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尤其是一曲《月下吟》,宛如天籟,王爺最愛聽了。你這樣…”她上下打量我,搖搖頭,
語氣惋惜中帶著刻薄,“也難怪王爺不愛來你這冷宮似的地方,贗品終究是贗品,
畫皮難畫骨啊?!彼脑捪翊懔硕镜尼?,密密地扎在心上。“姐姐教訓的是。
”我依舊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掩去眼底翻涌的冰冷恨意?!鞍Γ?/p>
姐姐也知道委屈你了?!鄙蛴袢岷鋈挥謸Q上一副同情的面孔,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親昵,眼神卻閃爍著惡毒的光,“你知道嗎?
王爺在碧波閣設了個小佛堂,里面供著月兒姑娘的牌位和她生前最愛的幾樣東西。
你說…你這張臉,若常在佛堂附近走動走動,讓王爺睹物思人…或許…”她話留半截,
眼神卻充滿惡意的引導和期待,仿佛等著看飛蛾撲火。我立刻搖頭,
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姐姐說笑了。佛堂清凈之地,供奉著月兒姑娘英靈,
妾身身份低微,怎敢擅擾?萬萬不敢的。”沈玉柔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失望和不甘,
隨即又堆起笑容:“也是,妹妹向來膽小謹慎。不過啊…”她話題一轉,
語氣帶著刻意的漫不經心,仿佛隨口一提。我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只露出一點茫然:“王爺珍重之物,自當妥善供奉,妾身不敢妄議。
” 沈玉柔對我試探不成,又意有所指地閑扯了幾句,
才帶著她那虛假的關懷和未能得逞的遺憾離開。3近段時間,王府的氣氛莫名有些壓抑,
連聽雪軒都能感受到那種山雨欲來的緊繃。秋月出去領這個月的份例,遲遲未歸。
我坐在窗邊,手中做著針線,心緒卻如亂麻,針尖幾次險些扎破手指。突然,
聽雪軒那扇單薄的門被猛地撞開,發(fā)出刺耳的巨響,不是秋月,
而是蕭景琰身邊那位一臉煞氣、如同閻羅的王統(tǒng)領,帶著幾個如狼似虎、眼神兇狠的侍衛(wèi)!
“拿下!”王統(tǒng)領一聲厲喝,如同驚雷炸響,根本不給我任何反應或詢問的機會,
兩個侍衛(wèi)已如餓虎撲食般沖上前,粗暴地將我反剪雙手,狠狠按倒在地。
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一陣劇痛伴隨著眩暈襲來。“你們做什么?放開我!
”我又驚又怒,奮力掙扎,聲音因恐懼和突如其來的屈辱而變調?!白鍪裁??
”一個熟悉而惡毒、帶著勝利者得意洋洋的聲音響起。沈玉柔如同驕傲的孔雀,
跟在面色陰沉的蕭景琰身后走了進來。蕭景琰的臉色鐵青,眼中翻涌著滔天的怒火,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足以令人肝膽俱裂的可怕神情!他手里,
緊緊攥著一支斷裂成兩截的翡翠簪子。那蝴蝶翅膀破碎不堪,
翠色黯淡無光——正是柳月兒的遺物!“沈清漪!”蕭景琰的聲音像是從九幽地獄里撈出來,
帶著毀滅一切的刺骨寒意,每一個字都裹著冰渣,“你好大的狗膽!
”“王爺…妾身…妾身不明白…”我掙扎著抬起頭,
巨大的恐懼和冤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全身。“不明白?”沈玉柔立刻上前一步,
她指著地上的錦盒,“人贓并獲,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
”她又從一個侍衛(wèi)手里接過一張折疊的黃紙,猛地抖開,
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上面赫然是用猩紅朱砂畫著詭異扭曲的符號和蕭景琰三個大字,
旁邊還有幾根纏繞在一起的、明顯屬于我的頭發(fā)。“王爺您看,這是巫蠱厭勝之術啊!
”沈玉柔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屋頂,充滿了煽動性的驚恐,
“她不僅膽大包天偷盜月兒姑娘的遺物,還…還用如此陰毒下作的手段詛咒王爺,
其罪當誅??!”轟隆——如同五雷轟頂!我瞬間明白了沈玉柔精心布置的毒計。
她利用我對碧波閣的避諱,不知何時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出了這支簪子,
還偽造了這所謂的詛咒之物。“不是的王爺!”我拼盡全力掙扎嘶喊,
“妾身從未去過碧波閣!這簪子…這符咒…妾身根本不知情,是沈玉柔陷害我,是她布的局。
”我目眥欲裂地指向沈玉柔?!跋莺δ??”沈玉柔像是受了天大的污蔑和委屈,
眼淚瞬間涌出,如同斷線的珠子,哭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王爺明鑒!
妾身…妾身只是擔心妹妹在聽雪軒太過孤寂,今日好心來看望,
無意中發(fā)現(xiàn)她神色慌張、鬼鬼祟祟地藏匿這個盒子,才起了疑心,唯恐她對王爺不利…王爺!
妾身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將一個大義滅親的嫡姐形象演得淋漓盡致,
感人肺腑?!巴鯛?,奴婢可以作證?!鄙蛴袢釒淼囊粋€心腹丫鬟立刻跪下,聲音響亮,
“奴婢前幾日親眼看到王妃…不,是沈氏!她深更半夜曾在花園角落里偷偷燒紙,
嘴里還念念有詞…當時就覺得古怪,沒想到…沒想到她竟是在行此等惡毒之事!
” 這指證更是火上澆油,坐實了我的罪行?!澳恪銈冄趪娙?!無恥!
”我氣得渾身劇烈發(fā)抖,巨大的冤屈、恐懼和滔天的恨意讓我?guī)缀踔舷ⅲ韲道镉可闲忍稹?/p>
環(huán)顧四周,聽雪軒僅有的幾個下人都被侍衛(wèi)死死控制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面無人色,
無人敢抬頭,更無人敢為我發(fā)聲。這時,
秋月被兩個侍衛(wèi)堵著嘴、臉上帶著清晰的掌印和淤青,如同破布般拖了進來,重重摔在地上。
蕭景琰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我臉上,眼眸里只剩下狂暴的怒火,他一步步走近,
沉重的靴子踩在地磚上,發(fā)出“咚、咚”的悶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褻瀆月兒遺物…”他的聲音低沉嘶啞,蘊含著毀滅一切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下,
“詛咒本王…沈清漪,你這條披著人皮的毒蛇,本王真是瞎了眼,
竟讓你這卑劣的贗品留在府中,玷污了月兒的地方!”“拖下去,關入柴房,嚴加看管,
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蕭景琰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最終審判。
侍衛(wèi)粗暴地將我拖起,如同拖拽一具沒有生命的物件。經過沈玉柔身邊時,她微微俯身,
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送進我耳中:“替身?你也配?
”4在柴房暗無天日的囚禁和反復的、帶著羞辱與痛苦的“審訊”后,門再次被打開,
透入一絲微弱卻刺眼的光線。沈玉柔拎著裙擺站在門口,俯視著我,語氣輕蔑:“沈清漪,
你是不是以為嫁來王府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她用絹帕輕捂著鼻尖,
語氣里的嘲笑快要溢出來,“當年,你姨娘也是這么天真,
以為討好了我就能在府里過好日子,不照樣被發(fā)賣了出去,只可惜你這個賤蹄子命大,
踹進湖里還能撲騰上來?!蔽曳诓穹坷?,惡狠狠的望著眼前的女人,目眥欲裂。
“可別這么看著我,沈清漪,你本就不該出生的,一個戲子而已,竟敢讓父親專寵?
也不怕折了壽,沒關系,當年沒殺死你,倒是讓你替我擋了這樁婚事?!鄙蛴袢徉托σ宦?,
“母親說得對,你和姨娘,天生就是薄命人,我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踩死你們。
”“我娘親果然是你害得,沈玉柔,她那么疼你,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昂牵矣袥]有說過,哪怕我母親去世了,沈府的主母也只能是她,
你的娘親?我呸,一個賤婢罷了,還敢在我面前擺譜,十兩銀子,我只花了十兩銀子,
就讓父親撞見了小廝和你娘親的茍且之事,哈哈哈哈!”沈玉柔往前走了一步,
狠狠碾過我的手背,“再受寵又如何,不也被趕出去了,別怕,
你很快就能去陪你的下賤娘親了?!笔軅奶弁醋屛以桨l(fā)清醒了,內心的恨意噴涌而出。
娘親去世前的淚水,讓我一定要活下去的叮囑,還歷歷在目??墒?,太疼了,娘親,
真的太疼了...溫熱的淚水滑落,柴房的門扉被推開:“奉王爺令:罪婦沈清漪,
褻瀆遺物,行巫蠱厭勝之術詛咒親王,罪大惡極,不堪為王妃之尊,即日休棄,逐出王府!
沈家亦送來斷絕書,言明再無瓜葛,生死勿論!”冰冷刻板的宣判聲,如同最后的喪鐘。
我和同樣傷痕累累的秋月,被狠狠推倒在王府后門外泥濘冰冷的青石板上。
冰冷的雨水瞬間傾盆而下,刺骨的寒意瞬間浸透四肢百骸。
“哈…哈哈哈…”我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起初壓抑,隨即越來越響,越來越凄厲絕望,
如同夜梟悲鳴,在滂沱的雨夜中瘋狂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悲憤和嘲弄。
“小姐…”秋月掙扎著爬過來,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抱住我冰冷顫抖的身體,
她的體溫是這冰冷地獄里唯一的微弱暖意?!扒镌隆蔽曳鲋镌拢帽M全身力氣,
掙扎著站起?!拔覀冏摺!?破敗荒涼的城隍廟,成了我們暫時茍延殘喘的棲身之所,
我和秋月蜷縮在冰冷的、布滿灰塵和蛛網的角落,秋月發(fā)著高燒,
低聲啜泣:“小姐…我們…我們怎么辦…天大地大…沒有我們的活路了…”我低頭,
借著廟外透入的慘淡月光,看著自己傷痕累累、沾滿泥污和干涸血跡的手。手腕上,
是母親留下的那只最普通不過的白玉鐲子,冰涼的觸感貼著皮膚,
是這世上僅存的一點與我血脈相連的念想?!跋认朕k法活下去?!蔽业穆曇羲粏「闪眩?/p>
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秋月,”我轉過頭,聲音在空曠破敗的廟宇里回蕩,
帶著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冰冷,“不管是在沈府那個吃人的地方,
還是在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王府,我總是想著,只要再乖順一點,再小心翼翼一點,
再把自己縮得小一點,就能在角落里,求得一絲安穩(wěn),哪怕茍且偷生?!笔种负莺菔站o,
指甲刺破了掌心,帶來一陣銳痛,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但我錯了!大錯特錯!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的控訴和徹骨的醒悟,“這世上,從來沒有所謂的獨善其身,
先是被沈家當成貨物推出去做替死鬼,現(xiàn)在又被蕭景琰當成垃圾掃地出門,
我沈清漪自問從未主動害過任何人,只想卑微求生!可結果呢?”我猛地抬起頭,
眼中燃燒著地獄般的火焰,那火焰足以焚毀一切偽善和懦弱:“從今往后,什么溫良恭儉讓,
什么忍辱負重,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
別等我抓到機會…只要我沈清漪還有一口氣在…” 我的聲音如同地獄的寒風,一字一頓,
帶著刻骨的詛咒和誓言,“我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用他們的骨血,祭奠我今日所受之辱!
”6但身無分文、如同過街老鼠的我們,在這繁華卻冰冷的汴京城,活下去都舉步維艱。
為了換一口吃食,為了給秋月抓一劑退燒藥,
我不得不將身上僅存的幾件還算完整的珠釵、耳墜,都拿去典當行,換回少得可憐的銅錢,
買了些最粗糙的吃食和兩身粗布衣裳。天氣一點點冷下去,
寒風如同刀子般刮過破廟的每一個縫隙。我和秋月緊緊蜷縮在一起,
僅靠那點單薄的粗布和彼此微弱的體溫抵御嚴寒。秋月滾燙的額頭貼著我冰冷的頸側,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吱呀——破敗腐朽的廟門被推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逆著門外灰白黯淡的天光,
投下修長的影子。來人穿著靛青色暗紋錦袍,外罩一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玄色狐裘大氅,
身姿挺拔如崖邊青松,帶著一種與這破敗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沉穩(wěn)氣度。約莫二十五六歲,
面容清俊,眉宇間沉淀著商海沉浮磨礪出的沉穩(wěn)與銳利,一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
掃過破廟的每一個角落,最終落在我和秋月身上,帶著審視與探究,而非廉價的憐憫。
“主子,這里好像有兩個…小乞丐?”他身后一個精干利落的隨從低聲道,
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邦櫰撸梦业呐谱?,立刻去請回春堂的劉大夫。
”男子聲音清朗果斷,在這冰冷的絕望中如同驚雷。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幾步上前,
毫不猶豫地解下那件帶著他體溫和清冽松木氣息的狐裘大氅,
不由分說地將我和奄奄一息的秋月一同裹住。那突如其來的、厚重溫暖的包裹,
像溺水瀕死之人抓住的唯一浮木。他俯下身看我,
邃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狽不堪卻異常明亮、燃燒著不甘與恨意的眼睛:“我路過此地,
聽見里面有壓抑的低咳聲,就貿然推門進來了?!币娢疫€是如同驚弓之鳥般戒備地望著他,
他主動后退了半步,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你們還能走嗎?
”“能…”懷里的秋月氣息越發(fā)微弱,我只能嘶啞地應道,
所有的驕傲和防備在秋月的生命面前不堪一擊,“求你…救救她…”“放心。”他言簡意賅,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信服的力量。小廝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的秋月。
我裹緊那件救命的狐裘,怯生生地、一步一踉蹌地跟在他們身后,
走出了這座差點成為我們葬身之地的破廟。7朱筆懸停在奏折上方,墨跡將滴未滴。
蕭景琰煩躁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眼前晃動的,竟是那盞溫熱的銀耳雪梨湯,
和她放下湯盞時低垂的眼睫,那細微的動作里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王忠...”他猛地將筆擲于案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王爺?”王統(tǒng)領立刻應聲而入。
“讓廚房燉碗銀耳雪梨!”蕭景琰脫口而出,說完又覺荒謬絕倫。他堂堂親王,
何曾在意過一碗甜湯?可那清甜溫潤的滋味,卻頑固地在他舌尖縈繞。湯很快被送來,
盛在剔透的水晶碗盞里,用料考究,銀耳晶瑩,雪梨軟糯。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卻猛地皺緊了眉頭——太甜!太膩!齁得人嗓子發(fā)緊!
全然不是記憶中那股恰到好處的清潤熨帖!砰——湯碗被重重擱在案上,湯汁濺出。
他煩躁地起身踱步。為什么那個女人的影子陰魂不散?一個褻瀆月兒、詛咒他的毒婦,
他該感到清凈快意才對!王府的空氣該是前所未有的清新!
可為什么…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掃向那個早已死寂一片的聽雪軒方向?頓了片刻,
他還是推開了門,房間里還是之前的樣子,單調,寒酸,卻收拾的十分整潔,
甚至還有淡淡的桃花香。這個味道...是沈清漪身上的。成婚那天,他曾聞到過,
還以為是女子的脂粉味道,后面同床時,這股子香味愈發(fā)濃郁。
兩人也不是沒有過濃情蜜意的時刻,在府中處理公事的時候,沈清漪總是會在一旁伺候研墨,
她的話不多,也不多嘴,只是默默的陪伴。天冷的時候,她總是會在小廚房鼓搗吃食,
今日是銀耳蓮子羹,明日是藕粉桂花糕,笑吟吟的端到自己面前,看起來乖巧極了。
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呢?月兒一個死人怎么礙著她了呢?明明已經提醒過她,
不要動月兒的東西...想到這,蕭景琰有些無奈,在書桌旁坐下,翻看著沈清漪的字帖。
她的字寫的不錯,一看就是下過苦功夫。叩叩——“進來?!笔捑扮掌鹦木w?!巴鯛?,
夫人的最后蹤跡是在城郊的城隍廟,后面去了哪里我們還沒查到,但是,那些天,
天寒地凍的,怕是不好了...”暗衛(wèi)上報這這段時間查到的消息?!安椴坏骄屠^續(xù)查,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蕭景琰猛拍桌子,心里卻越發(fā)恐慌?!笆?。”暗衛(wèi)悄然退下,
房間里又恢復了安靜?!吧蚯邃?,你太不聽話了...不過本王原諒你了,回來之后,
我會好好對你...”蕭景琰喃喃自語,踱步到了床邊,摩挲著沈清漪的枕頭,
神情有些悲切...8顧南風將我們安置在汴京城一處雅致清凈的別院。劉大夫妙手回春,
硬是將秋月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顧南風并未多問我們的來歷,
卻給予了我們最需要的喘息空間?!澳銈內粼敢猓蓵簳r留下?!彼似鸩璞K,語氣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