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冰冷的棱角,硌在蘇瓷的掌心。玄鐵的寒意,順著血脈,直刺心尖。
謝凜那句“天下歸你,你歸我”的嘶吼,帶著血腥氣和瘋狂的占有欲,還在耳畔嗡鳴。
春暉堂的血腥狂歡,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個京城!刀兵四起!烽煙彌漫!
謝凜以“清君側(cè)、誅國賊”為名,亮出了前朝遺孤的身份!玄甲衛(wèi)化作最鋒利的刀鋒!
在“醉太平”的余威和精心布置的里應外合下!一夜之間!宮門破!禁軍潰!御座染血!
舊帝倉皇出逃,不知所蹤!改天換日!快得讓人猝不及防!然而。權(quán)力的更迭,
從來伴隨著殘酷的清算。新朝初立。根基未穩(wěn)。
前朝余孽、搖擺的墻頭草、心懷叵測的舊勛……都需要一場盛大的“祭旗”。用鮮血。
澆灌新朝的根基。時值暮春?;食俏魇锌?。高大的刑臺,早已被反復沖刷,
卻依舊滲透著洗不凈的暗紅??諝庵袕浡鴫m土和……若有似無的血腥氣。今日,
是欽定的“祭春”大典。亦是處決前朝頑固舊臣的日子。刑臺下。黑壓壓的人群擠滿了長街。
麻木的、好奇的、恐懼的、興奮的眼神交織。如同看著一場盛大的獻祭。監(jiān)斬高臺上。
謝凜穿著嶄新的、繡著暗金龍紋的玄色帝袍。頭戴十二旒冕冠。珠玉垂落,
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他高踞御座。
如同新生的、卻已沾染血腥的年輕神祇。冰冷。肅殺。在他身側(cè)稍后的位置。
設了一座素白的軟轎。輕紗垂落。隱約可見里面一道纖細的、穿著月白衣裙的身影。蘇瓷。
她被以一種近乎“囚禁”的尊榮,“請”到了這里。美其名曰:新朝皇后,當共觀盛典,
震懾宵小。輕紗隔絕了外界的視線。也隔絕了刑臺上即將噴濺的鮮血。蘇瓷安靜地坐在轎中。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一個冰冷的硬物。那是謝凜塞給她的殘缺虎符。更像一道枷鎖。
“時辰到——!”監(jiān)斬官高亢的聲音,如同喪鐘敲響!“帶人犯——!”沉重的鐐銬拖地聲,
刺耳地傳來。一隊蓬頭垢面、穿著骯臟囚服的人犯,被兇神惡煞的劊子手推搡著,押上高臺!
跪成一排!絕望的死氣,瞬間籠罩了整個刑臺!人群中發(fā)出壓抑的驚呼和騷動。
謝凜端坐不動。冕旒下的目光,冰冷地掃過那些待宰的羔羊。最終。落在了刑臺中央。
那個身材最高大、滿臉虬髯、即使戴著沉重鐐銬也依舊挺直脊背的劊子手身上。
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鬼頭張”。一口九環(huán)鬼頭刀,據(jù)說飲血數(shù)百,煞氣沖天。今日祭春。
將由他主刀。鬼頭張面無表情。如同石雕。
他緩緩舉起那柄沉重、寬厚、刃口閃爍著寒光的鬼頭大刀!刀背上的九個銅環(huán),
在陽光下發(fā)出森冷的撞擊聲!“叮鈴……叮鈴……”如同招魂的鈴音。
他走到第一個囚犯身后。站定。深吸一口氣。雙臂肌肉賁張!巨大的鬼頭刀被他高高舉起!
陽光在刀鋒上跳躍!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對準了囚犯的后頸!只等監(jiān)斬官一聲令下!
便要——血濺五步!人頭落地!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直安靜坐在素白軟轎中的蘇瓷!
毫無預兆地!動了!她纖細的手指!猛地撩開了面前的輕紗!
露出了那張蒼白、卻冰冷沉靜的臉!她的目光!沒有看向高臺上的謝凜!
也沒有看向刑臺上即將身首異處的囚犯!而是!直直地!望向了刑場外圍!
那片黑壓壓的人群!然后!她猛地揚起手!寬大的月白衣袖隨風展開!如同白鶴的羽翼!
一把灰白色的粉末!被她用盡全力!狠狠拋灑向空中!“呼——!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的東風!恰到好處地卷起!裹挾著那把灰白色的粉末!
如同漫天的灰色雪片!紛紛揚揚!瞬間彌漫了整個刑場上空!“什么東西?” “灰?
” “紙灰?”人群騷動起來!有人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有人驚恐地捂住了口鼻!
“保護陛下!”侍衛(wèi)們厲聲高喝!然而!晚了!那看似輕飄飄的灰白色粉末!
在觸碰到皮膚、吸入鼻腔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千萬根燒紅鋼針同時刺入的劇痛!
猛地爆發(fā)!“啊——!我的臉!” “眼睛!我的眼睛!” “好痛!痛死我了——!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取代了之前的死寂!刑臺下的人群!如同被投入滾水的螞蟻!
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臉、脖子、手臂!但凡粉末沾染之處!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迅速紅腫!潰爛!流出發(fā)黃腥臭的膿水!如同被強酸腐蝕!“盡東風!”素白軟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