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靈堂內(nèi)，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著那個從水晶棺中坐起的少女。
她的臉上還帶著死人般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兩簇在寒夜中燃燒的火焰。
“鬼……鬼?。 ?/p>
不知是誰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叫，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整個大殿瞬間炸開了鍋，宗親大臣們嚇得屁滾尿流，四散奔逃，與外面沖進來的威遠軍撞作一團。
陸巡的反應最快，震驚過后，他臉上浮現(xiàn)出的是極致的恐懼和不敢置信。
他猛地后退一步，指著白雪，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不……不可能！你明明已經(jīng)……我親眼看著你……”
“你親眼看著我‘死’了，對嗎？”白雪緩緩站起身，赤著腳，一步一步，從水晶棺里走了出來。
她每走一步，陸巡就后退一步。
“你以為，我真的那么愚蠢，會被你們玩弄于股掌之間？”白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嗜血的弧度，“陸巡，我曾經(jīng)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p>
“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覺！是妖術(shù)！”陸巡狀若瘋癲，他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劍，朝著白雪的方向胡亂揮舞，“你是妖怪！我要殺了你！”
然而，他的劍還沒能靠近白雪，一道黑影就閃電般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是我。
我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守靈的蒲團上站起，像一頭捕食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欺近。
“鐺！”
一聲脆響。
我用手臂上綁著的精鋼護腕，精準地格開了陸巡的劍。手腕順勢一翻，扣住了他的脈門，用力一擰。
“咔嚓！”
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響，伴隨著陸巡殺豬般的慘叫，回蕩在靈堂之內(nèi)。
他的佩劍應聲落地。
我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冰冷的腳掌踩在他的胸口，讓他動彈不得。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極致。
直到此刻，那些被驚變嚇傻了的甲士才反應過來，紛紛舉起武器，試圖上前。
“誰敢動！”
沈重將軍一聲爆喝，手中的長劍，已經(jīng)架在了癱軟在地的王后林蕙的脖子上。
“放下武器！否則，我立刻就讓她血濺當場！”
陸巡帶來的甲士們投鼠忌器，一時間僵持在了原地。
“束手就擒吧，陸巡?！卑籽┚痈吲R下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你的三千精銳，在落霞山谷，已經(jīng)被沈?qū)④娝麄?，盡數(shù)繳械了。”
陸巡的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
他最后的底牌，也沒了。
他敗了。
敗得一塌糊涂。
“為什么……”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滿是瘋狂的恨意和不解，“郝菱！是你！是你背叛了我！”
我踩著他的胸口，緩緩蹲下身，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不，我不是背叛你。我只是……在替白雪，討回上一世的血債?！?/p>
“上一世？”陸巡的眼中充滿了迷茫。
我沒有再解釋。
對一個將死之人，何須多言。
大局已定。
王后林蕙和陸巡，以及他們所有的黨羽，被當場拿下，關押進了天牢。
那七位被陸巡的苦肉計蒙騙，以為秦峰真的行刺了的宗親大臣，在看到死而復生的白雪時，嚇得當場跪地求饒，將自己如何被威逼利誘的過程，一五一十地交代得清清楚楚。
一場足以打敗整個王朝的宮變，在最關鍵的時刻，以一種最富戲劇性的方式，被徹底粉碎。
三日后，白雪以監(jiān)國公主的身份，臨朝聽政。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天下，公布了王后林蕙與鄰國王子陸巡勾結(jié)，毒害先王，謀害公主，意圖篡奪王位的全部罪證。
證據(jù)確鑿，天下嘩然。
第二件事，她為七位老將軍正名，加官進爵，并追封了所有在上一世宮變中枉死的忠臣。
第三件事，便是對罪人的審判。
審判的地點，就設在王城的午門之外，萬民圍觀。
王后林蕙和陸巡被押上審判臺時，早已沒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樣。
林蕙披頭散發(fā)，狀若瘋婦，嘴里不停地咒罵著，詛咒著所有的人。
而陸巡，卻在看到監(jiān)審席上，那個身穿黑色勁裝，面無表情的我時，突然笑了。
他笑得癲狂，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郝菱！郝菱！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他沖著我大喊，“你是重生的！你也是重生的對不對！你回來報仇了！哈哈哈哈！”
他的話，讓周圍的人都以為他瘋了。
只有我，和站在我身邊的白雪，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我沒有理會他的叫囂。
白雪站起身，走到審判臺前，拿起了那支象征著王權(quán)的朱筆。
“斬！”
一個冰冷的字，宣告了所有罪惡的終結(jié)。
劊子手手起刀落，兩顆人頭滾落在地。
圍觀的百姓，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
我看著那滾落在塵埃里的頭顱，心中卻沒有任何復仇的快感，只有一種無盡的空虛和疲憊。
血債，清償了。
可那些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我的罪，真的贖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