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賜下飛升丹那日,我聽見虛空嘶吼:“莫服!飛升是餌!”滿殿同門喜形于色,
無人察覺異樣。我含丹入喉卻暗藏舌底,當夜獨闖禁地飛升谷。谷底山洞磷火森森,
十萬枯骨堆砌成塔——塔尖赫然釘著百年前飛升的師祖頭骨。飛升天門開啟時,
祥云化作獠牙巨口。同門狂喜涌入蟲洞,我撕開道袍裹住枯骨縱身跳崖。
聽著頭頂傳來金丹碎裂的咀嚼聲,我親手震碎了自己丹田。百年后新弟子飛升途中,
總有個瘋婆子用骨杖敲地:“回去!你們是蟲母的肉罐頭!”---飛升丹遞到眼前那一刻,
云昭的耳膜深處,毫無征兆地炸開一聲凄厲到變形的嘶吼:“莫服——!丹是餌!
飛升是——?。?!”最后一個字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生生掐斷,只留下尖銳的余韻,
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她的顱骨,激得她神魂劇震!那聲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
帶著一種來自九幽地獄般的怨毒與絕望,穿透層層疊疊的祥云瑞靄,直抵她魂魄最深處。
云昭捧著玉匣的手指猛地一顫,光滑冰涼的匣壁幾乎脫手。她強壓下幾乎跳出喉嚨的心臟,
猛地抬頭!“云昭師妹?” 上方傳來溫和的詢問。賜丹長老玄璣子手托玉盤,
盤上僅剩最后一枚龍眼大小、氤氳著七彩霞光的丹丸。他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
一身云紋廣袖道袍纖塵不染,仙風道骨,此刻正微微垂眸看著她,
眼神是宗門長輩慣有的、帶著期許的慈和。方才那聲幾乎撕裂她神魂的警告,
似乎只是她長途跋涉、心神激蕩下的幻聽。偌大的“飛仙殿”內(nèi),落針可聞。
數(shù)百名與她一樣,歷經(jīng)十年苦修、層層選拔,終于走到這“賜丹”關口的年輕修士們,
正屏息凝神,或激動得面色潮紅,或虔誠地緊閉雙目,
感受著那枚象征終極道途的飛升丹融入體內(nèi),引動經(jīng)脈中靈力歡暢奔騰的玄妙感應。
空氣中彌漫著丹藥散逸出的、令人通體舒泰的異香,
混合著玉髓地磚被靈力烘托出的溫潤氣息。穹頂之上,以無上法力凝聚的星河流轉(zhuǎn),
灑下柔和清輝,將每一個年輕而充滿希望的臉龐映照得熠熠生輝。沒有驚疑,沒有騷動,
更無人側(cè)目。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將“脫胎換骨”、“霞舉飛升”的巨大喜悅之中。
方才那聲警告,仿佛只存在于她一人瀕臨崩潰的識海里。
冷汗瞬間浸透了云昭貼身的素白中衣,黏膩冰冷地貼在脊背上。她指尖冰涼,
死死摳住玉匣底部凸起的云紋?!暗茏印x長老厚賜!” 云昭深深低下頭,
掩飾住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聲音竭力維持著平穩(wěn),
甚至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因激動而微顫的哽咽。她伸出雙手,
恭敬地從玄璣子手中接過那最后一枚飛升丹。丹藥入手溫潤,霞光流轉(zhuǎn),異香撲鼻。
這香氣醇厚甘冽,直透紫府,尋常人聞之,只覺心曠神怡,百脈俱通。然而此刻,
在這極致誘惑的馨香之下,
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完全掩蓋的異樣——一絲若有若無的、難以言喻的**腥甜**。
這腥甜并非血液,更像某種活物在陰暗潮濕處分泌的粘液,
帶著一種原始、冰冷、粘膩的生命感,讓她胃里一陣翻攪。這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如同錯覺,
若非那聲警告在先,她絕難察覺?!胺ず?,引氣歸元,靜待三日。天門開時,
便是爾等登仙之期。”玄璣子長老的聲音溫和而洪亮,清晰地傳遍大殿每一個角落,
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他目光掃過殿中眾弟子,滿是欣慰與期許,
仿佛在注視著一群即將破繭化蝶的雛鳳。云昭隨著眾人再次叩首謝恩。起身時,
她飛快地抬眼瞥了一下上首。玄璣子長老依舊仙姿卓然,嘴角噙著悲憫的微笑。
只是那眼神深處,在殿頂星河光輝偶爾流轉(zhuǎn)的瞬間,似乎掠過一絲極淡、極快的幽紫色澤,
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如同深潭底部蟄伏的異物,轉(zhuǎn)瞬即逝,
快得讓她懷疑是否是自己心神不寧下的錯覺。她不敢再看,捧著玉匣,隨著人流退出飛仙殿。
身后,沉重的殿門緩緩合攏,隔絕了那濃郁的異香和星河清輝,也將那一聲絕望的嘶吼,
暫時封存在了心底最深、最冷的角落。
回到分配給她的靜室——一間位于偏僻側(cè)峰、僅容一榻一幾的簡陋石室。云昭反手落上門栓,
背脊重重抵在冰冷粗糙的石門上,才放任自己大口喘息起來,冷汗早已濕透鬢發(fā),
順著額角滑落,滴在緊握著玉匣的手背上。靜室狹小,石壁滲著山腹特有的陰涼濕氣,
唯一的光源是石壁凹槽里嵌著的一枚劣質(zhì)螢石,散發(fā)著慘淡的青白微光,
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扭曲,投在冰冷的石地上,如同鬼魅。她顫抖著打開玉匣。
那枚飛升丹靜靜躺在柔滑的錦緞襯墊上,霞光流轉(zhuǎn),將昏暗的石室映照得光怪陸離,
異香更加濃郁地散發(fā)出來,絲絲縷縷,如同活物般往她口鼻里鉆。那香越是誘人,
那絲若有若無的腥甜便越是清晰,勾動著心底最深的不安。
那聲音…那警告…還有玄璣子長老眼中一閃而逝的冰冷紫芒…云昭盯著丹丸,眼神變幻不定。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捻起那枚價值連城、足以讓無數(shù)修士瘋狂的飛升丹,毫不猶豫地送入口中!動作流暢自然,
喉頭微動,似已吞咽入腹。然而下一刻,她猛地彎腰,一手死死捂住嘴巴,
一手食指中指并攏,閃電般探入自己喉間深處!“嘔——!”強烈的生理反應瞬間被激發(fā)!
胃部劇烈痙攣!她臉色慘白,額角青筋暴跳,身體痛苦地弓起,伴隨著幾聲壓抑不住的干嘔,
那枚沾滿涎液、霞光依舊流轉(zhuǎn)的飛升丹,被她硬生生摳了出來,
“啪嗒”一聲掉落在冰冷的石地上,滾了幾圈,沾滿了灰塵,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云昭癱坐在地,靠著石門劇烈喘息,胸口起伏不定,后背早已被冷汗?jié)裢浮?/p>
她看著地上那枚骯臟的丹丸,眼中沒有半分不舍,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驚悸和疑慮。不能吃!
絕對有問題!可那聲音從何而來?飛升若真是騙局,目的何在?這丹中隱藏的腥甜又是什么?
玄璣子長老…還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門巨擘們,他們知道嗎?
還是說…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悄然纏上她的心臟:他們…是否早已不是他們?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必須查!必須知道真相!否則,三日后那天門開啟,
便是她與這滿殿同門粉身碎骨之時!目標只有一個——飛升谷!
那傳說中歷代仙門前輩飛升之地,也是三日之后,他們所有人將要踏入的“天門”所在!夜,
濃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星月被厚重的鉛云徹底吞噬,風在山巒間穿梭,發(fā)出鬼哭般的嗚咽。
巡山弟子的腳步聲和靈力感應如同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仙門重地。飛升谷,
作為三日后舉行飛升大典的圣地,更是禁制重重,守衛(wèi)森嚴,一只飛鳥都難以靠近。
云昭如同一抹融入夜色的幽魂,緊貼在冰冷的山巖陰影里。
她身上那件普通的弟子服已被她以秘法處理過,靈力波動被壓縮到最低,
氣息收斂得近乎枯石。十年苦修,她天賦并非頂尖,
卻將一門宗門最基礎、也最考驗耐性與心性的《龜息藏靈訣》練到了極致。此刻,
她便是山巖的一部分,是夜風掠過的一絲微塵。識海中,
那枚被強行摳出、用油紙小心包裹、藏在貼身衣袋里的飛升丹,
正持續(xù)散發(fā)著微弱卻清晰的腥甜異感,如同黑暗中的信標,隱隱指向飛升谷深處某個方位。
這感覺,在她靠近谷口時驟然變得強烈。谷口設有強大的靈力屏障和預警陣法,光幕流轉(zhuǎn),
符文隱現(xiàn)。兩名值守的筑基期弟子身著內(nèi)門精英服飾,腰懸玉牌,神情肅穆,
盤膝坐于谷口兩側(cè)巨石之上,靈覺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擴散探查。云昭屏住呼吸,
將龜息訣運轉(zhuǎn)到極致,心跳近乎停滯。她耐心等待著。風勢陡然轉(zhuǎn)急,卷起地上的枯枝敗葉,
發(fā)出更大的沙沙聲響。
就在風聲最烈、兩名弟子靈覺被風聲干擾出現(xiàn)一絲不易察覺的遲滯空隙——她動了!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破風聲,純粹依靠肉體力量和驚人的柔韌性,
如同一道貼著地面疾射的陰影!快!快到極致!在風聲掩護下,
她險之又險地擦著靈力屏障的邊緣,
從一個因陣法運轉(zhuǎn)而周期性出現(xiàn)的、極其微小的靈力渦旋薄弱點,閃電般穿了進去!
身體穿過屏障的瞬間,一股強大而冰冷的排斥力掃過,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推搡,
氣血一陣翻涌,喉頭腥甜。她死死咬住牙關,將翻騰的氣血壓下,落地時一個翻滾,
無聲無息地沒入谷口一塊巨石的陰影深處。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伏在冰冷的巖石后,冷汗浸透了里衣,足足過了半盞茶功夫,確認谷口并無異常動靜,
才敢慢慢抬起頭,望向谷內(nèi)。飛升谷內(nèi)景象,與她想象中仙家圣地的祥瑞景象截然不同!
沒有奇花異草,沒有靈泉飛瀑,沒有氤氳的仙氣。入眼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和荒涼。
谷地開闊,卻寸草不生。地面是暗沉的黑褐色,仿佛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反復灼燒、浸染過,
堅硬如鐵,踩上去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塵土、鐵銹和…某種更深沉腐敗的氣息,
壓得人喘不過氣。那飛升丹指引的腥甜感,在這里濃郁了十倍不止,絲絲縷縷,
如同實質(zhì)的冰冷絲線,纏繞著她的感知,源頭正是谷地最深處。
巨大的山壁如同被天神之斧劈開,陡峭嶙峋,直插鉛灰色的天穹。山壁底部,
靠近谷地中央的位置,一個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黑黝黝洞口赫然在目!洞口高逾十丈,
寬數(shù)十丈,邊緣參差不齊,如同某種洪荒巨獸張開的大口,
散發(fā)著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陰森和吞噬一切的惡意。洞口上方,山巖呈放射狀崩裂,
布滿了巨大而猙獰的爪痕般的溝壑!那絕非自然形成,更非人力所能及!
仿佛有什么難以想象的恐怖之物,曾硬生生撕裂山體,破壁而出!洞內(nèi)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唯有洞口邊緣,星星點點閃爍著微弱的、幽綠色的磷火。那不是火焰,
更像是…骨頭在黑暗中自行散發(fā)的、不祥的冷光!云昭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凍僵了四肢百?。∧嵌纯?,像一只冰冷的、充滿惡意的眼睛,
正無聲地凝視著她這個闖入者。腥甜的源頭就在洞內(nèi)!那警告聲指向的真相,
就在那無邊的黑暗深處!去?還是不去?云昭的指尖深深摳進掌心堅硬的泥土里,
留下帶血的凹痕??謶秩缤涞某彼徊ú_擊著她的理智。那洞口散發(fā)出的氣息,
充滿了死亡和絕望,僅僅是靠近,就讓她神魂不穩(wěn),靈力運轉(zhuǎn)都變得滯澀。但退?退回去,
三日后,便要懵懂無知地踏入那所謂的“天門”,去迎接一個被警告為“餌”的命運?不!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孤狼。她猛地撕下內(nèi)衫一角,死死捂住口鼻,
將那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隔絕大半。隨即,她不再猶豫,身體貼著冰冷的山壁陰影,
將龜息訣運轉(zhuǎn)到前所未有的極致,靈力徹底內(nèi)斂,如同真正的死物,
朝著那吞噬一切的巨大洞口,一步步挪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鈞。越是靠近,
那洞中散發(fā)出的陰冷、死寂、絕望的氣息便越是濃烈。洞口邊緣閃爍的磷火也越來越多,
越來越亮,幽綠色的光芒映照在嶙峋的怪石上,投下無數(shù)扭曲晃動的鬼影。終于,
她挪到了洞口邊緣。一股帶著濃重腐朽氣味的陰風從洞內(nèi)深處倒灌出來,
吹得她衣衫獵獵作響,幾欲站立不穩(wěn)。她死死攀住一塊凸起的冰冷巖石,穩(wěn)住身形,探出頭,
向洞內(nèi)望去——只一眼!云昭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
大腦一片空白!極致的恐懼攫住了她每一寸神經(jīng),讓她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磷光!
幽綠色的磷光!無邊無際的磷光!那不是零星的鬼火,
而是足以將整個巨大山洞映照得一片森然幽綠的、浩瀚如星海般的磷光海洋!光源,
來自于骨頭。無窮無盡的骨頭!洞窟巨大得超乎想象,仿佛掏空了整座山峰的腹腔。
目光所及,從洞底到穹頂,
堆砌著、壘疊著、鑲嵌著……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森森白骨!有人類的!
纖細的指骨,斷裂的肋骨,碎裂的顱骨空洞的眼窩凝視著虛空…更多的是修士的遺骨!
那些骨骼瑩白如玉,隱隱流轉(zhuǎn)著未散盡的微弱靈光,在磷火映照下顯得格外詭異!
它們并非隨意堆放,而是被一種難以理解的、充滿褻瀆意味的方式,刻意地壘砌起來!
無數(shù)的骸骨,如同最廉價的建筑材料,被強行扭曲、拼接、擠壓,
構筑成一座龐大到令人窒息的白骨之塔!塔基寬闊,
由無數(shù)碎裂的肢骨、盆骨、肋骨雜亂堆疊,如同巨大的尸骸沼澤。塔身盤旋向上,
由相對完整的脊椎骨和長骨螺旋纏繞壘砌,無數(shù)顱骨鑲嵌其間,
空洞的眼窩構成螺旋上升的詭異紋路。磷火在白骨的縫隙間燃燒跳躍,
將整座巨塔映照得如同地獄的燈塔,散發(fā)出幽綠死寂的光芒!而在那白骨巨塔的最頂端,
在無數(shù)顱骨拱衛(wèi)的最高點——一具相對完整、甚至能看出生前高大骨架的遺骸,
被幾根粗大尖銳、閃爍著金屬冷光的黑色骨刺,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勢,
死死地釘在塔尖之上!那遺骸的骨骼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的金玉色澤,生前修為顯然深不可測。
然而此刻,它的四肢被強行扭曲張開,脊柱被一根巨大的黑色骨刺貫穿,胸腔被洞開,
碎裂的肋骨如同枯萎的花瓣向外翻卷著。最駭人的是那顆被釘在最高處的頭顱!
那顆頭顱保存得相對完好,甚至能看清面容輪廓——那是一位面容清矍、長須垂胸的老者!
盡管只剩下白骨,但那眉宇間的輪廓,云昭在宗門祖師堂最上首的畫像上見過無數(shù)次!
正是百年前,
仙門記載中最后一位成功飛升上界、被所有后輩修士奉為傳奇的——**清虛師祖**!
他的頭顱被一根稍細些的黑色骨刺,自下頜貫穿天靈蓋,死死釘在最高處??斩吹难鄹C,
正對著洞口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百年的時光和無盡的怨恨,
冰冷地、無聲地凝視著洞外每一個窺探者,也凝視著洞口的云昭!
“呃…嗬…嗬…”云昭的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艱難的抽氣聲,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她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順著冰冷的巖壁滑落下去,
重重跌坐在洞口邊緣冰冷的黑石地上。刺骨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衣料直鉆骨髓,
卻遠不及她心中萬分之一冰冷!飛升…飛升之地…十萬枯骨…十萬修士枯骨鑄就的白骨塔!
塔尖釘著…飛升成功的清虛祖師!那一聲“飛升是餌”的警告,如同驚雷,
再次在她識海中轟然炸響!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警示,
而是眼前這血淋淋、骨森森的、不容置疑的佐證!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
瞬間淹沒了她。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才沒有當場嘔吐出來。
她甚至不敢再看那洞中一眼,那無盡的骸骨,那被釘死在塔尖的頭顱,
那幽綠的磷火…每一幀畫面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深處!逃!離開這里!
馬上離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手腳并用,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掙扎起來,
像一只被無形鞭子抽打的驚弓之鳥,跌跌撞撞地沖出洞口,
一頭扎進飛升谷那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來時的小心翼翼、龜息潛行早已拋到九霄云外,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逃離這白骨地獄!
逃離這即將吞噬所有人的恐怖真相!風聲在耳邊呼嘯,如同亡魂的嗚咽。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冰冷的黑石地面硌得腳底生疼也渾然不覺。
身后那巨大的、如同魔眼般的洞口,那幽綠的磷光,仿佛在緊緊追隨著她,
要將她拖回那白骨塔下。直到一頭撞開自己靜室那扇冰冷的石門,反手死死插上門栓,
背靠著粗糙的石壁滑坐到地上,云昭才如同瀕死的魚般大口喘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