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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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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的地下室比平時更顯陰涼。程硯禮舉著強(qiáng)光手電筒,光束掃過斑駁的磚墻,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林海月蹲在地上,仔細(xì)研究周老先生給的那張簡筆畫,眉頭緊鎖。阿橙在他們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尾巴不時掃過兩人的小腿。

"平面圖顯示這里是死胡同,"林海月指著圖紙說,"但實際空間比圖上標(biāo)注的短了大約兩米。"

程硯禮敲打著墻面,傾聽聲音的變化:"墨白用英制單位思考...半畝約200平方米,而咖啡館實際只有150平。"他轉(zhuǎn)向西側(cè)的墻壁,"缺失的50平方米應(yīng)該就在這后面。"

這面墻看起來與其他墻面毫無區(qū)別——同樣的紅磚,同樣的木質(zhì)架子靠在上面,架子上擺滿了陳年的咖啡罐和工具。程硯禮一一挪開罐子,檢查后面是否有機(jī)關(guān),但一無所獲。

"也許需要特定的觸發(fā)方式?"林海月湊近觀察墻面,突然指著磚縫中一個不起眼的咖啡豆雕刻,"看這個,和周老先生拐杖上的花紋很像!"

程硯禮心跳加速,伸手觸碰那個小雕刻。它微微凹陷,但按下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失望地嘆了口氣:"可能需要鑰匙孔之類的東西..."

話音未落,阿橙突然跳上架子,打翻了一個咖啡罐。罐子滾落在地,蓋子打開,里面的咖啡豆撒了一地。

"阿橙!"程硯禮彎腰收拾,卻聽到林海月倒吸一口冷氣。

"硯禮,看!"

他抬頭,只見阿橙站在架子最高層,正用爪子拍打墻面上一排幾乎不可見的咖啡豆雕刻——一共七顆,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等等,別——"

太遲了。隨著阿橙按到第七顆"星星",墻內(nèi)傳來機(jī)械齒輪轉(zhuǎn)動的沉悶聲響。緊接著,整面架子緩緩向前移動,露出后面一道狹窄的暗門。

程硯禮和林海月目瞪口呆。阿橙得意地"喵"了一聲,跳下來蹭了蹭程硯禮的褲腳,仿佛在說"看我的"。

"這貓成精了吧?"林海月小聲說,手不自覺地抓住了程硯禮的胳膊。

暗門上有一個鎖孔,形狀奇特,正是周老先生給的那把鑰匙的大小。程硯禮的手微微發(fā)抖,鑰匙幾次都沒對準(zhǔn)鎖孔。林海月輕輕握住他的手,幫他穩(wěn)住。

"一起。"她輕聲說,呼吸拂過他的耳際。

鑰匙轉(zhuǎn)動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門開了,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木頭和某種特殊香料的氣味撲面而來。程硯禮的手電筒照進(jìn)去,光束中塵埃飛舞,照亮了一個約十平米的小空間。

密室中央是一個古樸的橡木工作臺,上面整齊擺放著各種咖啡器具——手工銅制磨豆機(jī)、玻璃虹吸壺、造型奇特的烘焙盤...全都擦得锃亮,仿佛主人昨天還在使用。墻上掛著幾幅發(fā)黃的設(shè)計圖,是各種咖啡器具的草圖,右下角簽著"陳墨白"三個字。

"這些...都是古董了吧?"林海月敬畏地輕觸一個銅制摩卡壺,"看起來像上世紀(jì)初的意大利貨。"

程硯禮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工作臺抽屜里露出的一角紙張吸引。拉開抽屜,里面是一本皮質(zhì)封面的日記本,扉頁上寫著"墨白手記,1965-1966"。

"這是..."他小心翻開第一頁,上面是工整的毛筆字:

"星華走后第三年,我決定記錄下真相,以防不測。若有朝一日星蘭長大成人,望她知曉自己的身世..."

程硯禮的呼吸停滯了。林海月湊過來,發(fā)絲垂落在紙頁上,兩人一起閱讀那段塵封的往事。

隨著頁頁翻動,一個驚人的真相逐漸清晰:照片中的"星華"全名程星華,是陳墨白留學(xué)南洋時的戀人。1955年兩人歸國后未婚生下女兒,取名星蘭。為避人耳目,對外宣稱星華是墨白的妹妹,星蘭則是他們的"妹妹"。特殊年代開始后,為了保護(hù)星蘭,墨白讓真正的妹妹程星華帶著孩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自己則留下來守護(hù)咖啡館...

"所以...奶奶其實是陳墨白和程星華的女兒?"程硯禮聲音嘶啞,"那我的曾祖父其實是..."

林海月輕輕握住他的手:"這意味著咖啡館從一開始就是你真正的家族遺產(chǎn)。"

繼續(xù)翻閱,日記后面記錄了墨白如何在艱難歲月中秘密守護(hù)咖啡館,以及他對女兒星蘭的思念。最后一頁寫于1966年冬:

"局勢日益嚴(yán)峻,我決定將最珍貴的配方和器具藏入密室。星華來信說星蘭已十二歲,聰慧伶俐。我托明遠(yuǎn)兄帶去'半畝陽光'的完整配方,希望有一天她能嘗到父親特制的味道。若我不幸遭遇不測,望有朝一日星蘭或她的后人能找到這里,繼承這份凝聚了三代人心血的咖啡藝術(shù)。"

一滴淚水落在紙頁上,程硯禮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林海月默默用手帕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貴瓷器。

"所以奶奶知道這個密室嗎?"她小聲問。

程硯禮搖頭:"我不確定...但她肯定知道配方。周老先生說她把'半畝陽光'做給我喝過..."他突然想起什么,繼續(xù)在抽屜里翻找,果然發(fā)現(xiàn)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寫著"星蘭收"。

信封里是一沓發(fā)黃的照片和幾封信。最上面的照片上,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站在鄉(xiāng)下院子里,手里舉著一杯飲料對著鏡頭笑。背面寫著"星蘭第一次喝'半畝陽光',1962"。

"這是奶奶..."程硯禮喉嚨發(fā)緊。繼續(xù)翻看,照片記錄了程星蘭從孩童到少女的成長歷程,最后幾張已經(jīng)是成年后的她站在咖啡館前的合影,懷中抱著一個嬰兒——程硯禮的父親。

"他一直在暗中關(guān)注女兒的成長,"林海月輕聲說,"即使不能相認(rèn)。"

工作臺下方還有一個上鎖的小柜子。程硯禮試了試,鑰匙正好能打開。里面整齊碼放著幾個筆記本,封面分別標(biāo)著"配方1955"、"配方1958"等年份。最下面是一本相冊,打開后程硯禮倒吸一口氣——全是他的照片。

從嬰兒時期到大學(xué)畢業(yè),每一階段的成長都被精心收藏。有他第一次走路、第一天上學(xué)、畢業(yè)典禮...甚至有幾張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時候拍的,比如大學(xué)時在圖書館打盹的側(cè)臉。

"奶奶她..."程硯禮說不出話來。最后一頁夾著他的大學(xué)畢業(yè)照,背面是奶奶熟悉的筆跡:"小禮長大了,真像他外公。"

林海月輕輕抱住他的肩膀:"她以她的方式愛著你,也守護(hù)著這個家族的所有記憶。"

程硯禮將臉埋在手心里,肩膀微微顫抖。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為什么奶奶如此堅持經(jīng)營這家咖啡館,為什么她對"半畝陽光"如此執(zhí)著,為什么她收藏著那么多他的照片卻從不表達(dá)...

阿橙突然豎起耳朵,發(fā)出一聲警惕的"喵"。緊接著,樓上傳來模糊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有人進(jìn)來了!"林海月緊張地抓住程硯禮的手臂。

程硯禮迅速合上相冊,警覺地抬頭:"這個時間咖啡館應(yīng)該鎖著門..."

一個粗獷的男聲從樓上傳來:"仔細(xì)搜,特別是地下室。老板說那些古董咖啡器具值一套別墅的錢!"

兩人對視一眼,臉色驟變。程硯禮迅速將日記本和相冊塞進(jìn)背包,林海月則小心地關(guān)上了密室的門。

"后門,"程硯禮壓低聲音,"儲藏室旁邊有個小門通向后巷。"

他們悄悄移動,阿橙靈巧地跟在后面。就在他們即將到達(dá)后門時,地下室的燈突然亮了。

"嘿!下面有人!"一個陌生男子大喊。

"跑!"程硯禮抓住林海月的手,沖向那扇小門。阿橙像箭一般竄出去,率先鉆出了門縫。

后巷狹窄昏暗,兩人狂奔到巷口,拐進(jìn)熱鬧的老街才敢停下喘氣。林海月?lián)沃ドw,上氣不接下氣:"那些...是什么人?"

"開發(fā)商派來的,"程硯禮咬牙切齒,"他們果然在找密室里的東西。"

林海月突然臉色煞白:"等等,阿橙呢?"

程硯禮環(huán)顧四周,橘貓不見蹤影。就在他準(zhǔn)備回去尋找時,一聲熟悉的貓叫從頭頂傳來。阿橙正悠閑地蹲在巷口的雨棚上,嘴里叼著什么東西——一個暗紅色的小布袋。

"阿橙!"程硯禮伸手接住跳下來的貓咪,取下它嘴里的袋子。打開一看,里面是幾顆特殊的咖啡豆和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陽光因子配方比例"。

"天哪..."林海月瞪大眼睛,"它什么時候拿的這個?"

程硯禮檢查背包,發(fā)現(xiàn)是從工作臺上的一個小布袋里掉出來的。"阿橙救了最關(guān)鍵的東西,"他將小布袋緊緊攥在手心,"現(xiàn)在他們即使找到密室,也得不到完整的'半畝陽光'配方。"

林海月突然笑了:"這貓簡直神了?,F(xiàn)在我們怎么辦?報警嗎?"

程硯禮搖頭:"沒有實質(zhì)證據(jù)證明他們擅闖。而且..."他摸了摸背包里的日記本,"我更需要時間消化今天發(fā)現(xiàn)的一切。"

他們決定先去林海月家暫避——她住在老街另一端的公寓里。路上,程硯禮的手機(jī)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年輕人,看來你們找到密室了。小心行事,那些人不止想要古董。——周"

程硯禮將手機(jī)遞給林海月看:"周老先生怎么知道..."

"這條街上沒什么能瞞過他的眼睛,"林海月輕聲說,"我們先去我家,然后聯(lián)系他?"

程硯禮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握著她的手。奇怪的是,他一點也不想放開。而林海月,似乎也沒有抽回手的打算。

阿橙在他懷里打了個哈欠,滿足地蜷成一團(tuán),仿佛剛才的驚險逃亡只是一場游戲。程硯禮低頭看著這只神奇的貓,又看看身邊這個意外闖入他生活的女孩,突然覺得,也許命運帶他回到這家咖啡館,是有原因的。

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向"半畝咖啡館"的方向。那里不再只是一棟老建筑,而是承載著三代人悲歡離合的家族史詩。而現(xiàn)在,這份傳承落在了程硯禮肩上。


更新時間:2025-08-18 03:1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