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情緒穩(wěn)定的家屬留了下來，跟著醫(yī)生去了值班室，將剛才的搶救記錄、死亡證明等各種記錄簽了字，聊起了事情的經(jīng)過，林靜也聽了個大概。
女孩名叫夏小冰，正在讀高中。本來有一個幸福和睦的家庭，學習成績也不錯，能考入個理想的大學。前陣子，偶然聽到爸爸媽媽吵架，女人罵男人不著調，在外面跟別的女人鬼混，眉來眼去、勾肩搭背。男人否認不行，承認也不行，用盡了各種辦法多次跟女人溝通，都無法得到女人的諒解，反而變得更加變本加厲，時不時的言語激進，打壓嘲諷女孩的爸爸，更甚者說等孩子高考結束就去辦理離婚手續(xù)。
從此女孩媽媽變得神經(jīng)兮兮，情緒時常不穩(wěn)定。對女孩和他爸爸看管的更嚴，更加令人窒息。
有次，女孩媽媽接送女孩上下學的期間，發(fā)現(xiàn)女孩跟一個男孩好幾次出入成雙，有說有笑的。就開始懷疑女孩在學校談起戀愛，警告女孩“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你爸爸一個樣，不著調。學生唯一的任務就是學習，心思飄了，什么都完了，立即給我斷干凈，否則有你好看”女孩很委屈，哪有的事，很巧合的跟班上的男同學一塊出校園，就被媽媽這樣誤解，也不敢反駁。
還有次，女孩媽媽接她放學，恰巧看見女孩朝那個男孩方向望了一眼，就這一眼，瞬間點燃女孩媽媽心中積壓的焦慮和憤怒。她不顧場合，幾步?jīng)_向前，指著女孩的鼻子，聲音尖刻而響亮地當眾斥責：“夏小冰，你看什么看，還要不要臉了，自己現(xiàn)在學習下降到什么水平，還沒個數(shù)嗎？再讓我看到你跟他眉來眼去的，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刻薄的話語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了女孩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周圍同學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投射過來，有好奇，有同情，也有隱隱的嘲笑。她感到血液瞬間沖進了頭頂，臉頰滾燙，仿佛被扒光了衣服示眾。她猛地低下頭，推開人群，逃回了家中。
她恨，恨自己的媽媽，恨自己的爸爸，也恨自己。
回到家，女孩媽媽又跟女孩爸爸大吵一架，只因女孩爸爸下班騎摩托車捎了個女同事一程。
"這日子沒法過了！"女孩媽媽尖銳的聲音穿透房門。 女孩不敢出聲，她恐懼。
接著聽到女孩媽媽把盤子里摔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
"今天你必須給我說清楚，要那個騷狐貍，還是要這個家。"女孩媽媽聲音里帶著火藥味。
女孩爸爸頭也不抬，語氣低沉的說："沒你想象的那樣，就是同事之間互相幫個忙，我都解釋好幾遍了。"
"誰信？你已經(jīng)是慣犯了，也沒見其他男人捎，就你獻殷勤?！迸寢屝沟桌锏暮鹬?。
這樣的對話最近經(jīng)常上演，女孩已經(jīng)學會把自己縮成一個透明人，盡量不引起任何注意。她很想逃離了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也曾想過離家出走。
學?，F(xiàn)在，成了她唯一的避難所，雖然在那里她也是個"怪胎"——那個總是獨來獨往，安靜得幾乎不存在的女孩。
前幾天班上轉來個插班生，看上去眼神有點憂郁的男孩。坐在夏小冰斜后方。有次下課，順手放了一顆水果糖在她桌上。朝她微微地笑了笑“這是我們那邊的特產(chǎn)?！?/p>
那顆糖林靜保存了整整一周，最后在母親又一次歇斯底里的發(fā)作后，她含著它入睡，甜味混合著眼淚的味道。
漸漸地，他們開始有了更多交集。時常會跟夏小冰分享他帶的小零食。夏小冰竟發(fā)現(xiàn)，和他在一起時，那種壓在心口的重量似乎輕了一些。
"你父母很兇嗎？"有一天放學路上，他突然問道。夏小冰愣住了，她從未向任何人提起家里的事。
"為什么這么問？"
"你總是很緊張的樣子，"他指了指她的肩膀，"像隨時準備挨打的小動物。"
夏小冰沒想到自己的狀態(tài)這么明顯，更沒想到會有人注意到。那一刻，她感到鼻子一酸，急忙轉過頭去。
"沒事的，"他沒有追問，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書包，"我的家庭以前也很糟糕，我爸酗酒。后來我媽帶我離開了，來到了這。"
那天之后，他成了她灰色生活中的唯一色彩。他會給她帶糖塊，會聽她講那些無人關心的瑣碎心事。她好久沒被這樣溫柔地對待過，好久沒感覺到自己如此被重視。他成了她的氧氣，讓她得以在家庭的重壓下繼續(xù)呼吸。
"你今天去哪了？"周末的下午，女孩媽媽堵在門口，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夏小冰。
"同學家...討論課題。"她低頭換鞋，不敢直視母親。
"你學會撒謊了？"女孩媽媽的聲音陡然提高，"你才多大就學人家談戀愛？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親眼看到一個男的騎個破自行車把你帶回來的，還狡辯。"
女孩爸爸輕聲的說："小聲點，別大驚小怪..."
"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女孩媽媽轉向女孩爸爸，"都是跟你學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爭吵像往常一樣爆發(fā)了，但這次夏小冰成了靶心。"不要臉的東西！我辛辛苦苦養(yǎng)你，你就這樣回報我？"
"我們只是..."
"只是什么？你以為他會真心對你？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女孩媽媽的聲音因憤怒而扭曲，"你看看你爸，再看看我！這就是你的未來！你爸追我的時候也是甜言蜜語，糖衣炮彈，現(xiàn)在怎么對我，你沒看見！”
女孩渾身發(fā)抖，眼淚模糊了視線。媽媽的話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更可怕的是，她說的似乎有道理。如果連父母之間都沒有愛，這世上又怎么會有真正的愛情？
女孩媽媽仍喋喋不休："你知道我為了你犧牲了多少嗎？要不是你，我早跟你爸離婚了！你就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