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此刻。已是晚上11,林靜產(chǎn)生強(qiáng)烈恐慌。
她出現(xiàn)了畏懼、顫抖。這輩子……。
那爺倆走了之后,李秀芬和林靜在屋檐下曬了會太陽,有點(diǎn)熱乎乎了。李秀芬起身拉著林靜的手往屋里走,“砰通”一下子倒地了。
“媽媽!媽媽!”林靜滿臉驚恐地?fù)u晃著李秀芬的身體,然而,李秀芬卻毫無反應(yīng),如同沉睡一般。
林靜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撕裂開來。這凄慘的哭聲引來了左右鄰舍,大家紛紛圍攏過來,關(guān)切地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迅速跑去尋找林會田,告訴他李秀芬出事的消息;還有人急忙去張羅車輛,準(zhǔn)備將李秀芬送往醫(yī)院救治。
一時間,林靜覺得有些混亂,眼前的一幕讓她的腦袋、眼睛出現(xiàn)了慌亂,她只會大聲的哭。大伙七手八腳地將李秀芬抬上了一輛拖拉機(jī)。拖拉機(jī)的引擎發(fā)出轟鳴聲,把她拉回了安靜。
晚上林靜姥姥來到她家,林會田是第二天凌晨的時候回家的,林靜因晚上爸爸媽媽不在身邊,睡覺格外的驚醒,聽到爸爸回來假裝在睡覺,等她爸爸叫她懶蛋的時候,準(zhǔn)備給他個驚喜。
完全沒有驚喜可言,有的只是驚嚇!當(dāng)她聽到哭聲時,心中猛地一緊,那聲音竟然是她爸爸林會田的哭聲!
她驚恐地看到,林會田正用毛巾緊緊捂住嘴巴,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住他的哭聲。他趴在墻邊,身體微微顫抖著,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痛苦。
然而,無論他怎樣努力,那哭聲還是透過毛巾傳了出來,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林靜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林會田會哭得如此傷心。
突然,林會田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了,他緩緩地坐到了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那哭聲也變得更加凄慘。
林靜的心跳愈發(fā)急促,她的手不自覺地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叫出聲來。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姥姥的聲音,雖然姥姥故意壓低了聲音,但在這安靜的環(huán)境中,林靜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肺炎不要緊的,打個吊瓶,輸輸液就好了。要是還不行,咱們就去上海、北京,那里的醫(yī)療條件更好。”姥姥的語氣很平靜,但林靜卻能感覺到她的擔(dān)憂。
林靜不懂爸爸為什么哭的這樣傷心欲絕,明明聽到姥姥說的是不要緊。她不懂“肺炎”是個什么嚴(yán)重的病。
打那第二天起,林靜的姥姥就常住在了林靜家,有時候她的姨姨們也會來住上一晚,有時候她的舅舅也會來住上幾天。但她就是不知道爸爸媽媽去了哪里。一會,姥姥跟她說他們?nèi)チ吮本蓻]過多久,奶奶又來告訴她說他們?nèi)チ撕颖薄?,林靜搞不清楚北京,還是河北離家有多遠(yuǎn),是不是坐著家里的拖拉機(jī)就能了,她央求舅舅好幾次開著拖拉機(jī)也把她送去,都被舅舅笑著來了個摸頭殺代替回答。就這樣,時間一晃過去了小半年,林靜的心中越發(fā)地充滿了對父母的思念和牽掛。
一個陽光和煦的午后,吃過飯。“小靜,你爸爸媽媽來信了,說過年的時候,她們就回來了,還給你買了禮物呢!”姥姥一臉興奮地告訴林靜。聽這個消息林靜好幾天晚上沒睡著,盼星星、盼月亮、盼望著過年,心中數(shù)著日子,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終于,這一天來臨了。林靜一大早就跑到了村口等了起來,她一會跑到這個路口看一下,一會又跑到另一個路口瞅一下。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眼睛緊緊盯著遠(yuǎn)方的道路,希望能第一時間看到父母的身影。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漸漸西沉,夜幕降臨,林靜依然沒有看到父母的身影。
失望的她回到家中,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那是爸爸嗎?林靜定睛一看,只見爸爸變得異常消瘦,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被歲月掏空了一般。他的頭發(fā)長得像一頂大帽子,隨意地扣在頭上,身上穿著一件寬寬大大的舊衣服,顯得格外單薄。
再看媽媽,她的臉色青紫青紫的,身體看上去極度虛弱,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吹倒。媽媽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著,這副模樣讓林靜驚恐萬分,她不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林靜像一只受驚的小鳥一樣,飛快地?fù)湎虬职?,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生怕他會像以前一樣悄悄地離開。她的兩只小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扣住爸爸的脖子,形成了一個環(huán),仿佛這樣就能將爸爸永遠(yuǎn)留在自己身邊。
在這一刻,林靜感受到了爸爸的溫暖。盡管爸爸的身體很瘦很瘦,但她依然能感覺到爸爸的肩膀頭有一股股暖流傳來。這股暖流透過爸爸身上那件破舊的棉襖,滲透到了林靜的皮膚里,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李秀芬從一個很大的帆布書包里拿出了雙新鞋子,用手指了一下示意林靜穿上。她說話已經(jīng)很費(fèi)力氣了,只能用眼神和手勢交流。
林靜有點(diǎn)膽怯又有點(diǎn)高興的接過鞋子,蹲下來輕輕的放在地上,將小腳伸進(jìn)鞋里,腳趾快要頂出來了,她用力勾著腳趾,蜷曲著,讓這雙小腳來適應(yīng)這雙新鞋子。舍不得脫下,過年穿著,開學(xué)后還穿著。
林會田兩口子沒有再外出,姥姥也回家了。每次放學(xué)回家,林靜都不敢自己回家,明明媽媽在家,她最親愛親愛的媽媽在家,家里的燈明亮明亮的,可她害怕,不敢在家待著,不敢看她媽媽喘不上氣來憋的臉色紫紫的。大街上,一直等著林會田下地回來,才敢跟著他回家。
這個冬天很冷,林靜的手凍麻,腳也凍僵,又長個子,她依然穿著媽媽買的鞋子。上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林靜的心莫名的很慌很慌,總不能安靜下來,下課的鈴聲終于響了,她趴在桌子上想閉會眼睛,這時老師進(jìn)來,把林靜喊了出去,說家里來人接林靜回家,說家里有事。
路上林靜在想,家里有什么事,早上臨上學(xué)的時候,都挺好的,就這一會功夫,能有什么事呢?難道是奶奶不好?好幾天沒去奶奶家了,說不定年齡大了,病就多了。她不敢想,抵觸自己不要往那個地方想,不要把這未知的事情和媽媽聯(lián)系在一起。
來到家里,院子里很多人,走進(jìn)了睡覺的這一間,看見一個人頭向東,腳朝西,衣服顏色鮮艷,穿戴的整整齊齊在炕上躺著。林靜擦了擦眼睛,又認(rèn)真的看了一下,是媽媽。她撕心裂肺的哭起來,想去抱著媽媽,被二娘,三嬸拉開了。她害怕,她害怕自己再也沒有媽媽了。
她的媽媽就這樣撇下林靜姊妹兩個撒手人寰。
……。
很多天過去了,林靜仍沒去上學(xué),不想去上學(xué)。從來沒打過孩子的林會田,也勸不了她上學(xué),他變得更加沉默,更加消瘦,時常唉聲嘆氣。林靜很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