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娶了苗疆最清冷的祭司。 大婚當(dāng)晚,他掀起蓋頭時眼底的寒霜讓我心悸。 “別碰我。
”他聲音像淬毒的銀鈴。 我嗤笑著扣住他手腕:“你現(xiàn)在是我的?!?三個月后,
我癱在他膝上,渾身爬滿蠱蟲。 “乖,”他冰涼指尖劃過我顫抖的唇,“叫主人。
” 我嘶吼著想撕碎他,身體卻溫順地蹭他掌心。 “蠱蟲噬心?”他輕笑,“不,
是你在求我?!?--紅燭高燒,燭淚滾燙地淌下,
在鎏金燭臺上堆疊出扭曲的、半透明的山巒??諝饫锔〕林鴿庥舻没婚_的甜膩熏香,
是上好的沉水香,卻混著一絲極淡、極幽冷的草木清氣,格格不入,
像毒蛇吐信時帶出的涼意。大紅的帳幔沉沉垂下,繡著俗艷的鴛鴦戲水,
每一針每一線都透著刺骨的諷刺。我,厲戰(zhàn)天,手握三省兵符的督軍,
此刻卻像個最粗鄙的山匪,強按著苗疆最圣潔的祭司拜了天地。此刻,
這方寸之地便是我的獵場,他是被我強擄而來的獵物。我站在榻前,俯視著那個端坐的身影。
他穿著同樣刺目的紅,寬大的苗疆婚服層層疊疊,繁復(fù)的銀飾盤繞在襟口、袖緣,
燭火跳動間,那些銀片便冷冷地折射出細碎鋒利的光,割裂著滿室虛假的暖紅。
一方繡著古老圖騰的蓋頭,嚴(yán)嚴(yán)實實遮住了他的面容。心頭那把火,燒得又旺又邪。
是征服的欲念,是打破禁忌的暴戾,更是對他那份高嶺冰雪般姿態(tài)的摧毀欲。
我伸出帶著薄繭、慣于握槍的手,一把攥住了蓋頭下那截細膩冰涼的腕骨。觸手的瞬間,
他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像被投入沸水的冰?!八{云翎,”我開口,
聲音帶著得勝者特有的粗糲沙啞,像砂紙刮過鐵器,“從今往后,你的神歸你的山,你的人,
歸我厲戰(zhàn)天!”話音未落,我猛地發(fā)力,將那礙眼的紅布狠狠扯下!燭光驟然潑灑在他臉上。
呼吸,在那一剎凝滯。并非想象中怨毒扭曲的面孔。
那是一張……足以令最堅硬的磐石也為之碎裂的臉。肌膚是終年不見天日的冷玉白,
細膩得看不見一絲紋理。眉如遠山含黛,極淡,卻帶著料峭的弧度,斜飛入鬢。鼻梁挺直,
薄唇是極淺淡的櫻色,抿成一條無情的直線。最驚心動魄的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
本該是嫵媚的弧度,可那瞳仁,卻像將苗疆十萬大山最深處的寒潭都凍結(jié)了,
再揉碎了封存進去。燭火在他眼底跳躍,卻點不燃半分暖意,
只有一片亙古不化的、能將人靈魂都凍裂的冰原。此刻,
那片冰原上清晰地倒映著我因驚愕而略顯猙獰的臉,
還有毫不掩飾的、淬了毒的恨意與……蔑視。“別碰我?!甭曇繇懫饋?,不高,
甚至算得上清越,如同雪山之巔被風(fēng)吹動的冰凌相擊,泠泠作響??赡锹曇衾锝傅暮?,
比苗疆最毒的蛇涎還要刺骨三分,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淬了劇毒的銀針,直直扎進人的骨髓深處。
短暫的驚艷被瞬間點燃的怒火燒得灰飛煙滅。我厲戰(zhàn)天縱橫半生,刀口舔血,
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何曾被人用這種眼神看過?何曾被這樣輕蔑地命令過?
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燒得我理智全無?!芭瞿??”我嗤笑出聲,
笑聲在過分安靜的新房里顯得格外刺耳,像夜梟的怪啼。攥著他手腕的五指猛地收緊,
幾乎要捏碎那截脆弱的骨頭,另一只手帶著不容抗拒的蠻力,狠狠掐住他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
強迫他抬得更高,讓那雙冰冷的眸子只能盛滿我的影子?!澳悻F(xiàn)在是我的!是我的戰(zhàn)利品!
是我厲戰(zhàn)天的夫人!懂嗎?”我的臉迫近他,呼吸粗重地噴在他冰冷無瑕的肌膚上,
試圖在那片冰原上烙下屬于我的、滾燙的印記。我要撕碎他這份清高,這份神性,
讓他也嘗嘗泥濘里的滋味!“你那雙只會侍奉神明的眼睛,給我看清楚!
”我的聲音因暴怒而嘶啞變形,“看清楚是誰主宰你!看清楚你……”狠話戛然而止。
一股難以言喻的麻痹感,毫無征兆地、毒蛇般猛地從被他攥住的手腕處竄起!速度之快,
如同冰水瞬間注入滾燙的血管。那麻痹感并非疼痛,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
順著我的手臂經(jīng)絡(luò)瘋狂向上蔓延,所過之處,肌肉和骨骼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
變得綿軟、滯澀、沉重如鉛。我掐著他下頜的手指,最先失去了控制。
那原本蘊含著千鈞之力的指節(jié),突然變得僵硬、遲鈍,像生了銹的機括,
不聽使喚地松開了力道,無力地滑落下來。緊接著,是整條手臂,沉重得再也抬不起分毫,
軟軟地垂落在身側(cè)?!斑馈币粋€驚恐的單音不受控制地從我喉嚨深處擠出。我的身體,
背叛了我!一股更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所有的怒火和征服欲。
我試圖后退,試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拔腰間從不離身的配槍,
可雙腿竟也像灌滿了濕冷的泥沙,膝蓋猛地一軟!“噗通!
”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新房里炸開。我,厲戰(zhàn)天,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督軍,
像個被抽掉了脊梁的破布口袋,直挺挺地、狼狽不堪地向前栽倒!視野天旋地轉(zhuǎn),
最后定格的畫面,是那一片刺目的、象征著屈從的婚服下擺。冰冷光滑的絲綢布料,
帶著那股幽冷的草木清氣,猛地貼近我的臉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劇痛傳來,
卻遠不及身體失控帶來的萬分之一恐懼。時間失去了清晰的刻度。也許是漫長的折磨,
也許只是短短一瞬。意識在麻痹的泥沼和冰冷的恐懼中沉沉浮浮。不知過了多久,
那股凍結(jié)四肢百骸的陰寒才如同退潮般,極其緩慢地、帶著黏膩的惡意,
一絲絲從我身體里抽離。沉重的鉛塊感漸漸減輕,僵死的肌肉終于重新感知到微弱的電流,
開始細微地顫抖、抽搐,試圖重新連接被切斷的指令。我艱難地喘息著,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胸腔里火燒火燎。額頭磕碰的地方傳來尖銳的痛楚,
提醒著我方才的狼狽。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掙扎著,顫抖著,
試圖撐起這具不聽話的軀殼。視線模糊地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片刺目的婚服紅,
像一灘凝固的、冰冷的血。我的臉,還狼狽地蹭在冰冷光滑的絲綢上。然后,
我看到了那只手。一只骨節(jié)勻亭、膚色冷白的手,隨意地搭在鋪著大紅錦緞的膝蓋上。
指尖修剪得干凈圓潤,指甲泛著健康的貝母光澤。就是這只手,剛才被我攥住,
也是這只手的主人,用那雙冰封萬載的眼眸看著我狼狽倒下。
一股混雜著暴怒、羞恥和未散恐懼的邪火猛地竄上頭頂,燒得我眼前發(fā)黑。我猛地抬頭,
充血的眼睛死死瞪向坐在榻沿的人。藍云翎依舊端坐著,姿勢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不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抗,而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燭光柔和地勾勒著他完美的側(cè)臉輪廓,那長長的、鴉羽般的睫毛低垂著,
在眼下投下兩小片淡漠的陰影。他微微側(cè)著頭,視線落在自己那只手上,
仿佛在研究上面是否沾染了什么不潔的東西。那份專注的平靜,比任何刀鋒都要鋒利,
狠狠剮著我的神經(jīng)。他連一個眼神,都吝于施舍給我這個趴在他腳下的“丈夫”。
“你……”喉嚨像是被砂石堵住,干澀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
“你…做了什么?!”我嘶吼出聲,聲音卻虛弱得如同瀕死的困獸。他終于動了。不是抬頭,
只是那只搭在膝上的手,極其緩慢地抬了起來。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在拂去衣袖上無形的塵埃。
然后,那冰涼的、帶著玉質(zhì)感的指尖,輕輕落在了我因暴怒和掙扎而劇烈起伏的額角。那里,
還殘留著方才重重磕在地磚上的淤青和擦傷。指尖觸碰到傷處的瞬間,
一股尖銳的刺痛混合著更深的陰寒猛地刺入!我渾身劇烈一顫,
條件反射地想狠狠甩開那要命的手指,想將它連同它的主人一起撕碎!可我的身體,
卻像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所有的反抗指令都在發(fā)出前就詭異地消弭了。
只有那劇烈的顫抖,無法抑制地傳遞著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他的指尖沒有停留,
只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探究意味,順著我額角的傷處,一點點向下滑。
滑過因憤怒而扭曲的眉骨,滑過劇烈起伏的太陽穴,
滑過因緊咬牙關(guān)而繃得死緊的顴骨……最后,停在了我劇烈顫抖的唇邊。冰冷的指腹,
輕輕按在了我的下唇上。那觸感,像劇毒蛇的信子舔過?!叭齻€月了?!彼K于開口了。
聲音依舊是那雪山冰凌般的清冷質(zhì)地,不高不低,卻清晰地穿透我粗重的喘息,
每一個字都像細小的冰錐,精準(zhǔn)地釘入我的耳膜?!皡柖杰??!彼⑽⒏┥?,
那張令人窒息的臉龐在我視野中放大。冰封的眼底深處,似乎終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像深潭被投入石子泛起的漣漪,但那漣漪里盛著的,是毫不掩飾的、冰冷的玩味,
如同獵人欣賞著落入陷阱、徒勞掙扎的猛獸?!澳氵€沒學(xué)會……如何向我祈求嗎?
”他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帶著那股熟悉的、幽冷的草木清氣?!扒竽悖?!
”積壓了三個月的恐懼、屈辱、憤怒,
還有那日夜啃噬我五臟六腑、讓我對這具身體徹底失去掌控的陰寒,
在這一刻徹底沖垮了理智的堤壩!火山在我胸腔里轟然爆發(fā),熔巖燒灼著我的喉嚨,
燒毀了我所有的顧忌和偽裝。我猛地昂起頭,脖頸上的青筋根根暴凸,像扭曲的蚯蚓。
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從靈魂深處發(fā)出野獸瀕死般的嘶吼:“藍云翎!我撕了你!
我要把你……”嘶吼聲如同破鑼,在過分安靜的新房里回蕩、撕裂,
帶著要將一切毀滅的瘋狂。我雙目赤紅,死死瞪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想象著牙齒撕開那冷玉般肌膚的觸感,想象著鮮血染紅那身刺眼婚服的景象!
殺意和暴戾瞬間充斥了每一個細胞,身體內(nèi)部像有一頭被囚禁的兇獸在瘋狂撞擊著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