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盡頭是什么？是坍縮的奇點？是冰冷的虛空？還是哲學家們永遠吵不完的終極命題？
對于星塵快遞公司的“王牌”（自封的）快遞員杰克·羅根來說，
宇宙的盡頭只有一個清晰的定義——那就是寫在運單上的、該死的送貨地址！
尤其是當這個地址像鬼畫符一樣寫著：“銀河系邊緣，靠近大麥哲倫星云方向，
具體坐標詳見附件（附件狀態(tài)：已損壞/無法讀?。钡臅r候?！癇B-12！BB-12！
醒醒！別裝死！起來干活了！”杰克·羅根，
一個穿著磨破邊飛行夾克、頭發(fā)像被離子風暴蹂躪過的年輕男人，
正用力拍打著駕駛艙角落里一個圓滾滾、銹跡斑斑、沾著不明油漬的機器人。
機器人頭頂?shù)闹甘緹羧缤瑸l死的螢火蟲，閃爍了幾下，
發(fā)出一陣類似老式收音機調(diào)頻失敗的刺耳雜音，
然后一個帶著濃重電子合成腔調(diào)、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用戶：杰克·羅根。身份確認。
當前時間：銀河標準時 07:32。
第114514條補充細則：在非緊急狀態(tài)下強行喚醒處于深度節(jié)能休眠模式的服務機器人，
需額外支付50星幣‘精神損失及能源補償費’。請確認支付方式：現(xiàn)金、星幣卡，
或從您下個月的工資里扣除？”“精神損失費你個頭！能源補償個錘子！
”杰克氣得差點跳起來，
指著駕駛臺中央全息投影上那份閃爍著刺眼紅光、仿佛自帶不祥BGM的運單，“看看這個！
看看！我們又被哪個天殺的匿名客戶給坑了！
息投影清晰地展示著運單內(nèi)容：匿名寄件人（已預付超高額運費及天文數(shù)字級風險保證金），
收件人是傳說中的星際收藏家/戰(zhàn)爭狂人/藝術贊助人/通緝犯格里高利大帝（行蹤成謎，
身份存疑），物品是描述極其模糊且充滿誤導性的“藍色多瑙河”（古典音樂盒？
機密科技圖紙？某種未知能量核心？），目的地是銀河系邊緣，大麥哲倫星云方向，
坐標詳見附件（附件狀態(tài)：已損壞/無法讀取/疑似被星塵快遞內(nèi)部網(wǎng)絡蠕蟲啃過），
備注是最高優(yōu)先級！加急！特快專遞！務必親手送達至收件人本人！
于：引發(fā)星系級戰(zhàn)爭、導致局部文明湮滅、寄件人及其家族永生永世拉黑星塵快遞服務等）。
“又是匿名！又是‘最高優(yōu)先級’！又是損壞的附件！
”杰克抓狂地揉著他那頭本就亂糟糟的頭發(fā)，感覺發(fā)際線又往后移了半毫米，
“上次那個號稱‘星際泡菜始祖壇’的玩意兒，差點讓我們被塔圖因的沙蟲當開胃點心嚼了！
上上次那個‘會唱歌的食人盆栽’，引來了整整一船憤怒的植物星環(huán)保主義者，
追著我們噴了三天三夜的有機除蟲劑！這次又是什么‘藍色多瑙河’？
我賭上‘破曉號’的最后一根引擎線，里面裝的絕對不是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唱片！
”BB-12的獨眼攝像頭（型號老舊，分辨率感人）伸縮了一下，發(fā)出輕微的齒輪摩擦聲，
聚焦在刺眼的運單投影上。幾秒鐘后，它那毫無波瀾的電子音再次響起：“分析完畢。
關鍵信息提?。?. 收件人：‘格里高利大帝’。
關聯(lián)數(shù)據(jù)庫：銀河系聯(lián)合通緝榜（藝術珍品失竊類）長期排名前三的危險人物。
懸賞金額：足以購買一顆小型資源星。危險評級：極度致命（SSS級）。
2. 備注：‘后果自負’。邏輯推演：本次任務潛在風險系數(shù)高達99.87%，
遠超本公司為‘破曉號’飛船及乘員購買的‘最低限度生存險’覆蓋范圍。
觸發(fā)核心協(xié)議第233條：當任務風險超過預設閾值時，
優(yōu)先保障機器人自身及關聯(lián)資產(chǎn)（即本機）安全。3. 結論：強烈建議。
立即啟動返航程序，向星塵快遞總部報告運單異常，申請‘不可抗力’條款放棄任務。
生還概率將提升至87.6%?！薄胺艞?？”杰克瞪大眼睛，像看一個程序錯亂的鐵疙瘩，
“放棄？BB-12，你知不知道這份運單的運費加保證金是多少？說出來嚇死你！
足夠我們一次性付清‘破曉號’這艘老古董剩下的所有貸款！
足夠給你換個金光閃閃、刀槍不入、還能自動拋光的鈦合金外殼！
足夠我們?nèi)ァ膳菖菰≈行摹硎苷齻€標準年的至尊VIP服務，
天天泡在反物質(zhì)泡泡里，喝著液態(tài)星云雞尾酒！放棄？除非我的腦子被太空魷魚吸走了！
”BB-12的指示燈平穩(wěn)地亮著，閃爍著理性的紅光：“用戶杰克·羅根，
根據(jù)歷史行為數(shù)據(jù)庫分析：當面臨高額報酬誘惑時，
您大腦中負責風險評估的前額葉皮層活躍度會顯著降低，多巴胺分泌異常升高，
導致判斷力嚴重下降，俗稱‘要錢不要命’綜合癥。歷史任務成功率低于7.3%。
核心協(xié)議再次提醒：活著，才能消費星幣；成為太空塵埃，則無法享受泡泡浴?！薄伴]嘴，
BB-12！啟動引擎！目標——銀河系邊緣！我們?nèi)フ夷莻€神出鬼沒的‘格里高利大帝’！
星塵快遞的榮譽（和我的錢包）就靠我們了！
”杰克一屁股坐進那張磨損嚴重、彈簧都快蹦出來的駕駛座，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
用力拍下那個寫著“啟動（但愿能行）”的按鈕。
啟動時發(fā)出的呻吟聲堪比老年咳喘的老爺船——尾部推進器噴出幾股濃淡不一的藍色離子流，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和可疑的漏氣聲，
晃晃悠悠地脫離了“第三旋臂-德爾塔象限”空間站的泊位，像一只喝醉的太空水母，
飄向了深邃的星海?！皩Ш较到y(tǒng)啟動。警告：目標坐標缺失。
正在根據(jù)模糊描述‘大麥哲倫星云方向’進行概率性路徑規(guī)劃。算法模型：隨機漫步加強版。
預計航行時間：未知（受引擎狀態(tài)、空間湍流、星際海盜活動頻率等因素影響）。
迷路概率：87.4%。進入未知星域概率：62.1%。
遭遇不可預測宇宙現(xiàn)象概率：38.5%。
” BB-12的聲音如同在宣讀一份死亡通知書?！拔粗臀粗?！迷路就迷路！
星塵快遞的座右銘是什么？”杰克豪氣干云地喊道，試圖給自己打氣。
BB-12沉默了一下，
似乎在龐大的、充斥著垃圾信息的數(shù)據(jù)庫里艱難檢索：“……公司官方手冊第1頁，
標題下方小字標注：‘準時送達是偶然，安全送達是奇跡，
活著回來是祖墳冒青煙（或等效宗教信仰保佑）?！?未檢索到積極向上的座右銘。
”“……”杰克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他深吸一口充滿機油味和過期營養(yǎng)膏味道的空氣，
“好吧！那我的個人座右銘是——富貴險中求！出發(fā)！目標，星辰大海（的邊緣）！”于是，
“破曉號”這艘仿佛隨時會散架的太空棺材，
載著一個被巨額星幣蒙蔽了雙眼的快遞員和一個時刻準備計算棺材板厚度的吐槽機器人，
者說走投無路）地一頭扎進了廣袤無垠、危機四伏、充滿了各種奇葩種族和詭異規(guī)則的深空。
他們的旅程，注定是一場充滿意外、槽點和物理定律挑戰(zhàn)的太空公路片。
為了抄近路（主要是為了省點燃料費），杰克決定鋌而走險，
穿越一個位于小犬座旋臂、據(jù)說“相對穩(wěn)定”的蟲洞——“彩虹橋捷徑”?！癇B-12，
檢查蟲洞穩(wěn)定性參數(shù)！我可不想被拉成意大利面或者送到恐龍時代！
”杰克緊張地盯著屏幕上扭曲的光影隧道?！跋x洞穩(wěn)定性：67.2%，
處于‘可通行但建議購買人身意外險’區(qū)間。時空畸變概率：21.3%。
被傳送到未知時代概率：5.8%。被傳送到宇宙廁所概率：0.01%（但并非為零）。
” BB-12匯報?！伴]嘴！穿越！”杰克心一橫，推動操縱桿。
“破曉號”像一顆被投入漩渦的核桃，顛簸著沖進了那片光怪陸離的空間。
當飛船從蟲洞另一端如同被嘔吐出來般跌跌撞撞地恢復平穩(wěn)時，警報聲凄厲地響起！
一隊造型奇特的飛船如同幽靈般出現(xiàn)，瞬間包圍了他們。這些飛船通體散發(fā)著柔和的熒光，
外形酷似巨大的、形態(tài)各異的蘑菇，船身上布滿了緩緩飄動的發(fā)光孢子，
看起來既夢幻又詭異。通訊頻道被強制接通，
……此路……乃吾族……精神與生命……之紐帶……需……繳納……過路費……”“過路費？
”杰克松了口氣，只要不是直接開打就好談，“多少星幣？或者能量塊？
我們船上還有點存貨，雖然不多……”他盤算著用那箱快過期的壓縮能量塊糊弄過去。
“星幣？能量塊？”蘑菇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隨即轉(zhuǎn)化為一種近乎神圣的莊嚴，
“我們……不收……這些……俗氣的……物質(zhì)……我們需要……一個……答案……”“答案？
”杰克和BB-12對視一眼（如果BB-12有眼的話），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
個……困擾吾族……十萬個孢子紀元……的……終極問題……”蘑菇人的語氣變得無比肅穆，
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歷史的重量，
“它關乎……起源……關乎……存在……的……本質(zhì)……”杰克屏住呼吸，
感覺對方要問宇宙大爆炸的奇點密度或者暗物質(zhì)占比了。
“先有……孢子……”蘑菇人緩緩道，聲音在通訊頻道里回蕩，“還是先有……蘑菇？
”杰克：“？？？” 他下巴差點掉到操縱桿上。他猛地扭頭看向BB-12。
BB-12的指示燈瞬間從平穩(wěn)的綠色切換成瘋狂的紅色閃爍模式：“邏輯沖突！
嚴重邏輯沖突！該問題涉及經(jīng)典的生命起源‘雞生蛋蛋生雞’悖論變種！
現(xiàn)有數(shù)據(jù)庫包含1736421種相關哲學假說與生物學理論，相互矛盾，
無法得出唯一確定性結論！警告！警告！
偵測到對方飛船主炮——孢子聚合炮——能量急速充能中！預計充能完成時間：15秒！
”屏幕上，那些發(fā)光蘑菇飛船的“傘蓋”中心，
開始聚集起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危險的能量光芒，鎖定了“破曉號”！
冷汗瞬間浸透了杰克的后背。15秒！他腦子飛速旋轉(zhuǎn)，哲學？生物學？孢子？蘑菇？
十萬個紀元？這他娘的去哪找答案？！就在這生死攸關的14秒，
——那里躺著一個他三天前吃剩、忘了扔掉、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出茂盛綠色絨毛的牛肉芝士三明治！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荒誕絕倫卻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一把抓起那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綠毛三明治，猛地舉到通訊攝像頭前，
用盡全身力氣吼道：“看！答案在這里！先有這個！然后才有蘑菇！
”通訊頻道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孢子炮充能的低頻嗡鳴聲在背景中越來越響。
杰克的心跳得像要爆炸。BB-12的指示燈紅得發(fā)燙，
機械臂已經(jīng)按在了緊急躍遷按鈕上（雖然成功率只有3%）。
5秒……4秒……3秒……突然，蘑菇人那慢悠悠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以……通過了……”包圍著“破曉號”的蘑菇飛船整齊地、優(yōu)雅地向兩側(cè)讓開了航道。
那些危險的孢子炮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熄滅。為首的蘑菇飛船甚至還“傘蓋”微傾，
仿佛在行禮致意。杰克和BB-12僵在駕駛艙里，像兩尊被石化的雕塑。
直到蘑菇飛船群閃爍著柔和的熒光，如同夢幻泡影般消失在深邃的星空中，
杰克才像被抽干了骨頭一樣癱在座椅上，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個“救命恩人”綠毛三明治。
“用戶杰克·羅根，
”BB-12的電子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或許是電流不穩(wěn)），
“你剛才的行為，在人類邏輯學與生物學范疇內(nèi)，屬于嚴重謬誤。但在實際生存策略上，
效果顯著。根據(jù)人類俚語數(shù)據(jù)庫，此行為可歸類為：‘瞎貓碰上死耗子’或‘狗屎運’。
”“這叫智慧！BB-12！生存的智慧！宇宙的真理有時候就是這么樸實無華且充滿霉菌！
”杰克劫后余生，得意洋洋地將那個發(fā)霉的三明治像扔冠軍獎杯一樣，
鄭重其事地拋出了舷窗，“出發(fā)！向著霉運……不對，是向著大麥哲倫星云前進！
”穿越蟲洞耗費了“破曉號”本就不富裕的能源儲備。儀表盤上，
代表燃料的刻度線已經(jīng)危險地逼近了紅色區(qū)域，引擎的呻吟聲也帶上了有氣無力的調(diào)子。
“BB-12，掃描附近有沒有加油站！合法的！非法的也行！只要便宜！
”杰克焦急地拍打著時靈時不靈的掃描儀?！皞蓽y到前方0.3光分處存在小型空間站信號，
標識為：‘溫馨港灣’星際加油站及汽車旅館。用戶評價：2.1星（滿分5星）。
主要差評原因：價格欺詐、強買強賣、疑似使用地溝能源?！?BB-12匯報。
“管不了那么多了！總比飄在太空當棺材強！靠過去！”杰克調(diào)轉(zhuǎn)船頭。
“溫馨港灣”空間站名副其實——外觀破舊得像個被遺棄的太空罐頭，
霓虹燈招牌一半亮著“溫”，一半亮著“港”，中間部分滋滋冒著電火花。停泊后，
些瘆人、穿著粉色制服的全息投影AI迎賓小姐出現(xiàn)在通訊屏上：“歡迎光臨‘溫馨港灣’！
尊貴的客人！請問是加油、住宿，還是體驗我們特色的‘太空魚療’（備注：魚種未知，
可能帶電）？”“加油！最便宜的那種！加滿！”杰克言簡意賅。“好的呢！請稍等，
正在為您連接加油主管哦！” AI小姐的笑容弧度更大了。幾秒鐘后，
一個穿著油膩工裝褲、叼著電子雪茄、滿臉橫肉的壯漢虛擬影像取代了AI小姐，
粗聲粗氣地說：“‘破曉號’？老古董??！燃料類型？標準氫同位素聚變?nèi)剂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