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殺任何人。"我的聲音在告別廳里顯得格外清晰,"王阿姨的死是醫(yī)療意外,不是謀殺。"
"意外?"王建國從人群中走出來,他長得和王淑芬有幾分相似,都有著那種刻薄的表情,"什么樣的意外會讓一個健康的人死在手術臺上?"
"她不健康。"我據(jù)實以告,"術前檢查顯示她有嚴重的心臟病,手術風險本來就很高。"
"胡說八道!"二姨又開始大聲嚷嚷,"我姐身體好得很,每年體檢都沒問題!"
"體檢和術前檢查是兩回事。"我試圖解釋,"而且她的膽囊炎癥很嚴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壞疽..."
"夠了!"王建國打斷我,"你不要在這里狡辯!我們已經(jīng)請了專業(yè)的醫(yī)療事故鑒定機構,如果證明這是醫(yī)療事故,我們絕不會放過你!"
人群中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聽說這個醫(yī)生和死者兒子是男女朋友關系。"
"那關系肯定不好吧,不然怎么會出這種事。"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為了錢什么都干得出來。"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割在我心上。我看向趙明軒,希望他能為我說句話,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明軒。"我輕聲叫他。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中的陌生讓我心寒。
"你先回去吧。"他說,聲音像冬天的冰。
我被驅逐了。
在自己男朋友母親的葬禮上,我被驅逐了。
我轉身離開,身后傳來二姨的聲音:"以后別讓她再出現(xiàn)在我們家人面前!"
走出殯儀館,外面的陽光刺眼。我坐在車里,突然哭了出來。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絕望。三年的感情,在一臺手術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手機響了,是蕭雨。
"你在哪?我來接你。"
"不用,我..."
"別逞強了,把地址發(fā)給我。"
半小時后,蕭雨出現(xiàn)在殯儀館門口。她開著一輛紅色的小跑車,一頭利落的短發(fā),看起來干練又漂亮。
"上車。"她說。
我坐進副駕駛座,蕭雨遞給我一包紙巾。
"哭夠了嗎?"她問。
"嗯。"
"那我們去喝酒。"
"現(xiàn)在才上午。"
"所以呢?酒精不分時間。"
蕭雨帶我去了一家安靜的酒吧。這個時間段沒什么客人,調酒師無聊地在擦酒杯。
"兩杯威士忌。"蕭雨說。
"我不想喝酒。"
"那你想干什么?回家繼續(xù)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蕭雨看著我,"淺云,我了解你。你現(xiàn)在肯定在想,是不是真的是你的錯,是不是你在手術中做錯了什么。"
她說中了我的心思。
"不是的。"她繼續(xù)說,"我看過你的手術記錄,技術絕對沒問題。這就是一起意外的醫(yī)療事故,換成任何一個醫(yī)生都救不了她。"
"但是趙明軒不這么認為。"我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他懷疑我是故意的。"
"那他就是個傻逼。"蕭雨毫不客氣地說,"交往三年,他連你的人品都不了解,這種男人要他有什么用?"
"可是我真的很愛他。"
"愛他什么?愛他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時候選擇懷疑你?還是愛他連一句為你辯護的話都不敢說?"
蕭雨的話像刀子一樣尖銳,但句句在理。
"淺云,你知道嗎?真正愛你的人,就算全世界都懷疑你,他也會站在你身邊。"她給我倒了第二杯酒,"而不是在關鍵時刻選擇相信別人而不是你。"
我又喝了一杯,酒精讓我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可是現(xiàn)在怎么辦?醫(yī)院那邊要調查,趙明軒的家人要告我,我的職業(yè)生涯可能就這樣毀了。"
"不會的。"蕭雨握住我的手,"醫(yī)療事故鑒定會證明你的清白。至于趙明軒和他的家人,就讓他們去告吧。你又沒做錯什么,怕什么?"
但我還是怕。不是怕法律后果,而是怕那些懷疑的眼神,怕流言蜚語,怕我的名譽從此毀于一旦。
"我想知道真相。"我突然說。
"什么真相?"
"王淑芬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看著蕭雨,"雖然醫(yī)療鑒定會給出結論,但我想自己找到答案。"
蕭雨皺起眉頭,"你想干什么?"
"我要重新調查這件事。從術前檢查開始,到手術的每一個步驟,我要找出所有的細節(jié)。"
"淺云,你這樣做沒有意義。醫(yī)療事故就是醫(yī)療事故,不管你怎么調查,結果都不會改變。"
"但至少我能問心無愧。"我站起來,"而且,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什么意思?"
"王淑芬的術前檢查是誰做的?她的病歷有沒有問題?還有,她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fā)病?"
蕭雨看著我,眼中有擔憂,"淺云,你不會是想說有人故意害她吧?"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但我必須查清楚。不為別的,就為了我自己的清白。"
從酒吧出來,我直接回了醫(yī)院。雖然被暫停了手術,但我的工作權限還在,可以查閱病歷。
王淑芬的病歷很厚,從她入院開始的所有檢查和治療都記錄在內。我仔細翻閱著每一頁,試圖找出任何異常。
術前的心電圖顯示確實有心律不齊的問題,血液檢查也顯示一些指標偏高。從醫(yī)學角度看,她確實有手術風險。
但是有個細節(jié)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的入院時間是早上六點,但急救記錄顯示,120急救車是在凌晨四點接到她的。從她家到醫(yī)院最多半小時車程,為什么會晚了一個半小時?
我找到了當天的值班護士。
"趙小姐,你還記得王淑芬入院那天的情況嗎?"
"記得啊。"護士說,"她兒子送來的,說是在家突然肚子疼。"
"不是救護車嗎?"
"救護車?"護士想了想,"好像確實叫了救護車,但最后是她兒子自己開車送來的。說救護車來得太慢。"
這就解釋了時間差。但又引出了新的問題。
趙明軒為什么要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