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自幼豢養(yǎng)的倭寇成了敵軍將領(lǐng)。而我是背負(fù)全國命運的將軍。生死攸關(guān)一戰(zhàn)。
妻子卻背著我將全軍機密,泄露給了她暗戀多年的倭寇。全軍慘敗,面對我的逼問,
妻子卻滿臉不耐煩:“贏不下這場戰(zhàn)爭,他這么回去沒法交差的!”“他是我從小養(yǎng)大的,
你能不能有點心啊?”我凄慘一笑。她哪知道,贏不下這場戰(zhàn)爭,何止我的命,
全國都將被倭寇屠戮殆盡?。〉谝徽滤涝趹?zhàn)場后,宋歸遠變成了鬼魂,飄到了沈詩語的身邊。
這個素來冷淡高傲的大燕郡主正在敵方營帳里焦急地踱步,問大夫:“阿珩怎么樣了?
”大夫恭敬地回答:“沒什么大事,您可以去看看他。”沈詩語當(dāng)即提著裙子匆匆走進營帳,
撲到沈予珩身上,帶著哭腔說:“蒼天保佑,還好你沒事!”“宋歸遠實在太過分了,
兩軍對壘又如何,怎么能下死手?”聽到自己的名字,宋歸遠遲鈍的神經(jīng)被扯動,
忍不住看了他們一眼。沈予珩笑著安撫沈詩語:“我沒大礙,你不用擔(dān)心。”“只是,
我們現(xiàn)在身處不同陣營,你待在這里,宋歸遠會不會生氣?”沈詩語立刻冷下臉,
冷哼一聲:“我才懶得搭理他?!薄扒皟商欤抑皇菑乃抢锬昧藗€情報給你,
他居然說我叛國!”“只是一個小情報罷了,能影響什么?真是小氣。
”“反正我不想見到他,就讓我在你這里住幾天吧。”沈詩語鮮少露出這種小女兒家的姿態(tài),
讓沈予珩很是受用。沈予珩眼中閃過晦暗,接著攬過她,溫柔地?fù)崦囊活^長發(fā)。
宋歸遠愣了很久,才無力地張了張嘴。他想告訴沈詩語,她泄露的不是小情報,是全軍機密。
她害得大燕兵敗,血流成河,浮尸萬里!就連宋歸遠……也死在沈予珩的手下!
……宋歸遠是大燕的將軍,戍守邊疆?dāng)?shù)十年。而沈詩語,是大燕郡主,
更是宋歸遠三媒六禮娶回的妻子。多年來,宋歸遠愛她重她,
甚至允許她以女子之身行走軍中,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們一直相敬如賓,
直到她撿回沈予珩。宋歸遠告訴她,這是倭寇的孩子。她卻跪下哀求,說:“稚子無辜,
我會好好教導(dǎo)他的?!彼螝w遠信了她的話,換來的卻是養(yǎng)虎為患!沈予珩跑回了他的國家,
再度歸來時,已經(jīng)成為了倭寇的將領(lǐng)。沈詩語不僅不生氣,還背著宋歸遠將全軍機密泄露。
宋歸遠質(zhì)問她時,她理所當(dāng)然地說:“阿珩立了軍令狀,他必須得贏!
““他可是我養(yǎng)大的孩子啊,我怎么能看著他去死?”她不知道,沈予珩若是贏了,
死的就是宋歸遠,就是大燕千千萬萬的百姓!宋歸遠怒極攻心,當(dāng)場吐出一口鮮血。
沈詩語卻頭也不回地跑到了敵營。之后,沈予珩帶著部隊攻打大燕營帳。宋歸遠勉強上陣,
被沈予珩活活捅死。死前,他似乎隱隱聽到了沈詩語的聲音。
她說:“我早就想與宋歸遠和離了?!薄八褪莻€小肚雞腸的小人,阿珩那樣好的孩子,
怎么可能攻破國門,濫殺無辜?”“一天天就知道小題大做!”宋歸遠想叫出她的名字,
讓她親眼看看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可張嘴,鮮血便不斷涌出。昭寧二十四年,
宋歸遠死在戰(zhàn)場上。至死,他的妻子都在怨恨誤解他!第二章沈詩語正和沈予珩卿卿我我,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闖了進來?!胺蛉?!你為什么還在這里?”“大燕兵敗,
你居然跟仇敵如此親近!你對得起將軍嗎?”老人身上滿是傷痕,撲在地上,字字泣血。
宋歸遠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來。他是跟著宋歸遠多年的老仆,曾經(jīng)救過沈詩語的命。
宋歸遠兵敗如山,身死沙場,這老仆居然落到了這般田地!沈詩語嫌棄地往后躲了躲,
不屑道:“別胡言論語,阿珩可是我的親人!”“宋歸遠那個混蛋那么對我,
現(xiàn)在還讓你來羞辱我,是不是不想過了?”“回去告訴他,如果他不像我下跪道歉,
我就和他和離!”老人滿是溝壑的臉上溢滿悲憤,
他高呼:“將軍早已經(jīng)被這個狗賊——”話還未說全,沈予珩“唰”一下站了起來,抽出刀,
狠狠插入老人的身軀。老人頹然倒地,臉上凝固著深深的仇恨。
他沒來得及說出宋歸遠的死訊。沈詩語先是一愣,隨即冷笑:“跟宋歸遠一樣滿口胡言,
死了也活該?!边@可是伴了她多年,救過她性命的人??!他宋歸遠一生衛(wèi)國守邊,
居然會有一個如此冷血的妻子!沈予珩滿意地點點頭,
問沈詩語:“我剛俘虜了宋歸遠手底下的兵將,聽聞他們和宋歸遠一般,說你是叛國賊,
你可要親自去找他們算賬?”沈詩語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芭?!
你答應(yīng)了我不會殘殺百姓,我才把情報給你們的,宋歸遠那群廢物憑什么說我叛國?
”“我要讓他們?yōu)樽约旱难孕懈冻龃鷥r!”……沈予珩帶著沈詩語去了俘虜營。大燕戰(zhàn)敗,
曾為大燕拋頭顱灑熱血的士兵們都被五花大綁,嚴(yán)刑拷問,凄慘不堪。
身為將軍夫人的沈詩語卻能保持著高貴的姿態(tài),自由出入。她轉(zhuǎn)了一圈,沒見到我,
生氣地問:“宋歸遠人呢?”“他不是大燕最忠誠的將軍嗎?難道臨陣脫逃了嗎?
”“還說我是叛國賊,我看他自己才是!”四周一片寂靜。沈詩語煩躁起來,
隨手指了一個士兵,說:“你們趕緊把宋歸遠的下落告訴我,不然我就從他開始,
一個一個殺過去!”被指到的士兵立刻流下了眼淚,說:“夫人,將軍待您那么好,
您怎么能這么做?”沈詩語眼中寒光一閃,拔劍劃破他的喉嚨。
她怒罵:“人人都說宋歸遠待我好,可他當(dāng)年差點殺了我的阿珩!
”“我告訴他阿珩這次要是不贏,會死!可他說什么將軍有將軍的責(zé)任,
就是不愿意讓著阿珩!”“這叫待我好?這分明是自私自利,冷酷無情!
”飄在半空中的宋歸遠沉痛地閉上了眼睛。阿珩,阿珩,她的心里只有阿珩。
她怎么就看不到大燕的山河,怎么就看不到大燕的百姓呢!第三章因為找不到宋歸遠,
沈詩語殺了很多人。那些士兵或衛(wèi)國多年,身經(jīng)百戰(zhàn),或剛?cè)胲婈?,稚氣未脫?/p>
一個又一個死在敵人的刀劍下。但宋歸遠已經(jīng)死了,不可能再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沈詩語厭煩了,干脆寫了一封信,寄給自己的父親,說宋歸遠臨陣脫逃,不配為將。
宋歸遠幾乎可以預(yù)料到這封信寄出去的后果。他數(shù)年清名,將毀于一旦!心痛到極致,
他忽然有了幾分扭曲的期待??傆幸惶?,朝廷會得知他的死訊??傆幸惶欤?/p>
沈詩語會知道他死在她的阿珩手下。她曾無數(shù)次對我說:“宋歸遠,
我真希望你哪天死在戰(zhàn)場上?!彼螝w遠現(xiàn)在可真是好奇,她知道自己如愿后的表情。是快意?
還是痛苦?寫完信后,沈予珩從身后抱住她,溫柔地安道:“別急,我將率軍前往京都,
和大燕和談。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他了?!鄙蛟娬Z靠在他懷里,恨恨地說:“到時候,
我一定要他這個混蛋給我道歉!”她居然信了這個倭寇的話!她也不想想,倭寇大勝,
怎么可能和談?沈予珩到達京都之時,就是山河破碎,血流成河之日!難道非得到那時候,
她才會后悔嗎?!沈予珩還在問沈詩語:“到時候,你愿意離開宋歸遠,嫁給我嗎?
”沈詩語的神色變得遲疑,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那里戴著我送她的珠串。
那是宋歸遠親手做的定情信物。沈予珩臉上閃過一絲陰狠,手一抖,
杯中涼茶倒在了沈詩語手上。他驚呼一聲,順勢褪下了珠串,說:“這破爛就別要了吧,
我送你更好的。”沈詩語之前的遲疑全數(shù)褪去,她溫柔一笑,說:“阿珩,你最好了。
”“至于和離……我答應(yīng)你?!薄八螝w遠這種縮頭烏龜,我早就煩透了?!闭磉厰?shù)載,
她竟不知宋歸遠從不在戰(zhàn)場上退縮。至今不見人影,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因為他早就死了??!
……沈詩語跟著沈予珩的軍隊一路北上,直到被一個紅衣少女?dāng)r住。少女跪在營帳前,
眼眶通紅地對沈詩語說:“嫂嫂,我知道你的阿珩抓了兄長軍中的許多人,算我求你了,
放了他們吧!”“他們都是為大燕付出了一切的人?。 蹦鞘撬螝w遠的妹妹,
宋家唯一一個女兒宋星躍。國難當(dāng)頭,在花團錦簇里長大的她也勇敢地站了出來。
沈詩語不耐煩地看著她:“宋星躍,你別無理取鬧了。”“阿珩是個好人,從不濫殺俘虜。
你跪在這里求我,倒顯得我們是嗜殺之輩?!彪y道不是嗎?短短幾日,
多少忠良喪生在他們手下!宋星躍拔高聲音:“你清醒一點!
沈予珩就是虎豹豺狼……”沈詩語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澳阍趺春湍隳莻€兄長一般,
只知道誤解我?我分明是帶著阿珩前去和談的!”“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把你扔進紅帳中,
讓你被千人騎萬人壓?”宋星躍倔強地看著她,她氣不過,拿起鞭子狠狠一甩。
宋星悅俏麗的臉龐上立刻出現(xiàn)了可怖的疤痕!第四章宋星躍凄厲地叫喊著:“沈詩語,
你會遭報應(yīng)的!”她被拖了下去,但怒罵聲久久不絕。沈詩語也滿腹委屈,
對著沈予珩哭訴道:“他們都覺得我是叛國賊,不懂我的苦心?!薄澳阍趺纯赡艽笏羵四??
我們所求的都是和平?。 薄翱隙ㄊ撬螝w遠教他們的,這個混賬東西,
自己臨陣脫逃也就罷了,還這么污蔑我……”沈予珩笑著安慰她,眼中卻閃動著晦暗的光彩。
也只有沈詩語會相信他,會覺得宋歸遠在小題大做,污蔑無辜!
沈予珩分明是想屠戮整個大燕!沈詩語抱怨完,對著沈予珩嘆氣道:“阿珩,
我真的覺得很可惜?!薄澳惝?dāng)初這么愛我,甚至為了為我解毒回到你厭惡的國家,
我卻只能做宋歸遠的妻子,是我對不起你……”宋歸遠冷笑一聲。當(dāng)年,沈詩語身中蛇毒,
沈予珩留下一封書信,說自己要尋找解毒的藥材,就回國追求榮華富貴去了。而他,
為了替沈詩語解毒在雨林中搜尋三天三夜,差點被猛獸咬死!沈詩語從沉睡中醒來,
第一件事就是問:“阿珩呢?阿珩去哪兒了?”看到沈予珩的信,她直接哭成了淚人兒。
而受了重傷的宋歸遠,得不到她一個眼神。她一直以為她的阿珩愛她重她,
卻不知道沈予珩一回國就娶妻生子了。和沈詩語你來我往,不過是為了她手中的情報。
還娶她,估計一到京都,沈予珩就會弄死這個沒什么用的女人。宋歸遠的思緒千轉(zhuǎn)百回,
眼前的兩人還在互訴衷腸。他們越靠越近時,被闖進來的侍從打斷。
侍從著急忙慌地說:“大燕的使臣來了。”被攪了興致,沈詩語的表情很難看,
脫口而出:“什么狗東西,也敢打擾我與阿珩!”使臣走進來的時候,沈詩語瞪大了眼睛。
因為“狗東西”是她的父親,大燕的王爺。沈詩語高興地迎上去,說:“父親,快來,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常提起的阿珩……”王爺卻臉色鐵青,一把甩開了她。
沈詩語猝不及防,震驚地看著他。她憤憤地說:“父親這是做什么?我知道了,
宋歸遠跑回去告我狀了是不是?”“我不過是拿了一個小小的情報,
他至于到你面前污蔑我嗎?!”“那份情報不給出去,阿珩會死的!給出去了,
他不過就是吃個小小的敗仗,”“你還說他有風(fēng)骨,
我看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東西……”王爺額頭的青筋暴起,他將一封戰(zhàn)報摔在沈詩語臉上,
怒吼:“閉嘴!”“宋將軍如何污蔑你?他已經(jīng)死了!”“死在你的好阿珩手上!
”空氣一時間安靜了下來。王爺從不說謊,戰(zhàn)報也不可能作假。
清楚這一點的沈詩語臉色一下子變白。她顫抖著,慢慢拿起那份戰(zhàn)報,神色逐漸變得驚慌,
連唇上都沒了血色?!斑@怎么可能——”第五章“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半晌,
沈詩語揉皺了手中的戰(zhàn)報,眼神變得兇狠。“我與宋歸遠一同撫養(yǎng)阿珩長大,
他那樣善良的人,怎么會殺了宋歸遠!”“父親,滿朝都說你風(fēng)骨錚錚,雖為皇室,
卻有文人氣度,沒想到你和宋歸遠是一丘之貉,拿這種事來騙我!”“你們就這么恨宋歸遠,
非要他死嗎?!”王爺震驚地看著沈詩語。他素來疼愛女兒,
在沈詩語出生時就為她求得郡主之位,傾盡心血教導(dǎo)。年幼的沈詩語也有鴻鵠之志,
會跟在我身后,嫩生嫩氣地說:“歸遠哥哥,你以后會上戰(zhàn)場對不對?我也要和你一起,
守衛(wèi)大燕!”是什么時候,她變成了這樣?滿心滿眼,只有她的阿珩!“這么看我做什么,
難道不是嗎!你們心里只有宋歸遠,誰來心疼我的阿珩!”沈詩語被王爺?shù)难凵翊塘艘幌拢?/p>
但語氣依舊強硬。王爺氣到渾身顫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復(fù)又睜開,抬手,
狠狠甩了沈詩語一巴掌。沈詩語猝不及防,捂著臉,頭偏到一側(cè)。
她難以置信:“你居然打我?”她的父親從沒有對她動過手!王爺聲音悲痛:“你不該打么?
沈詩語,身為郡主,理應(yīng)護佑家國。身為將軍夫人,理應(yīng)為國盡忠?!薄翱赡悻F(xiàn)在在做什么?
叛國投敵,引狼入室!”“是我對不起宋將軍,是我不該把你送到宋將軍身邊,
害宋將軍身首異處,死不瞑目!”這句話好像又刺激到了沈詩語,她直起身,
近乎漠然地看著王爺。“父親,我勸你別護眼亂語了,我是不會信的。宋歸遠那么惜命,
怎么可能會死?”她頓了頓,又道:“就算他死了又怎么樣?要是沒有他,
我早就可以和阿珩在一起了,他死了也活該!”即使早已變成魂魄,聽到這句話,
宋歸遠還是心神震蕩,似乎連魂體都有些不穩(wěn)。昔日年少,宋歸遠奔赴戰(zhàn)場,
沈詩語還會拉著他徹夜喝酒。她纖細(xì)的手指描摹著宋歸遠的眉眼,
聲音里滿是愁緒:“倭寇狡詐,你要是回不來,我怎么辦?”宋歸遠失笑,
一把抓住她的手:“有娘子為我祈福,我怎會回不來呢?
”剛與他定下婚期的沈詩語羞紅了臉,推了他一把:“誰是你娘子了!登徒子!
”等宋歸遠笑著后退,沈詩語又拉住她的衣角,正色道:“你放心,我會為你打理內(nèi)宅,
祈求神佛護你安寧。”“宋歸遠,你一定會平安歸來的?!蹦菚r她眼中的溫柔,
終究是鏡花水月,消散不見。王爺也氣得渾身發(fā)抖,郁氣結(jié)于胸膛,
聲音從喉嚨處擠出來:“沈詩語,你個混賬!”“你知我不屑于編造謊話,
宋將軍已經(jīng)戰(zhàn)死疆場,你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沈詩語的神色有些松動,
沈予珩恰好在此時走了進來。她像見到了救星般,拉住沈予珩的袖子:“阿珩,
宋歸遠沒有死,只是臨陣脫逃了,對不對?”“他不會死的,對不對?”見她這樣在意,
沈予珩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很恢復(fù)自然,摸著沈詩語的頭,溫聲說:“自然了。
我的心愿是兩國和平,怎么會殺了宋將軍呢?一定是王爺搞錯了?!蓖鯛?shù)念~頭暴起青筋。
文雅如他,都忍不住怒吼:“沈予珩,你個恩將仇報,滿口謊話的畜生!
”沈予珩面色一寒:“王爺慎言!”“你要看清楚形式,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
識相的話,就不要在詩語面前胡言亂語!”“來人,把王爺請下去好好休息。
”侍從拖走了王爺,營帳外王爺?shù)呐R聲從近到遠,漸漸消失。沈詩語有些魂不守舍,
卻還不忘叮囑:“父親身子不好,關(guān)一會兒就放走吧?!鄙蛴桤裥χc點頭,走出營帳后,
臉色才陰沉下來。他叫來手下:“把那狗東西殺了?!钡诹麓筌娨宦废蚯埃窘?jīng)四方城,
停下休整。夜色漸濃,沈詩語走在城主府的園子里,芊芊素手撫過嬌艷的花骨朵,
神色有些復(fù)雜。宋歸遠的魂魄跟在她后頭,神情也極為恍惚。這里離邊城頗近,
他和沈詩語忙里偷閑時,會來城主府賞花。四方城城主豪爽熱烈,
總喜歡拉著他們兩人坐在園子里,一邊念兩句四不像的詩,一邊勸他們喝自己新釀的酒。
而這位詩寫得勉勉強強,酒量也湊湊合合的城主,在昨夜大軍入城的時候,
就被沈予珩一刀斬于劍下。沈詩語就站在一邊,眼神冷漠。宋歸遠甚至來不及上前半步,
虛虛接一把昔日的好友。思緒回籠,帶著暖意的斗篷披在了沈詩語身上,
沈予珩走到了她身邊。沈予珩裝出吃味的模樣:“詩語,你是在想宋歸遠嗎?
”沈詩語沉默片刻,再開口,語氣中滿是怨恨:“宋歸遠早就背叛了我,我為什么還要想他?
不管他死沒死,我都不愿再做他的妻!”宋歸遠一怔,愣愣地看向她。
宋將軍對妻子情深意重,從不曾沾花惹草,也不曾流連煙花之地。因為他們成婚時,
就許下過一心一意的諾言!他怎么可能背叛沈詩語!但沈詩語眼中的厭惡是如此濃烈,
濃烈到沈予珩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他勸道:“說不定是誤會呢,為何不當(dāng)面問問將軍?
”“我親眼所見,怎么可能是誤會!”沈詩語的聲音驟然拔高,眼中沁出淚水。
“他常帶我來四方城,喝酒賞花,好不愜意,我也將城主一家視為好友。
”“可他們是怎么對我的!城主家那個小姐,和宋歸遠卿卿我我,好不快意!
”“還商量著要殺了我……呵,我乃堂堂郡主,怎么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沈予珩幾乎要掩飾不住眼中的得意,
但還是裝作不解地問了句:“你說親眼看見他們在園子里偷情,可宋將軍武藝高強,
你若在邊上躲著,他怎么會發(fā)覺不了呢?”“我當(dāng)時只是看到了背影,但我可以確定是她!
”沈詩語沉著臉,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八o那個賤人披上的衣裳,是我親手縫制的!
”宋歸遠渾身一僵!鬼魂的思維總是很遲緩的,但他還是想通了其中關(guān)鍵!當(dāng)年,
他外出探敵情,沈予珩要死要活地要跟著他。還說,若不讓他跟著,他就跑去鬧騰沈詩語。
宋歸遠無奈,只好答應(yīng)。結(jié)果兩人遇伏,在冰天雪地里熬了一夜。宋歸遠猶豫再三,
還是覺得人命珍重,將身上的衣裳披在了沈予珩身上。得救后,沈予珩拿著衣裳不放手,
說給要漿洗好了才還回來。宋歸遠毫無辦法,只好叮囑:“這可是詩語親手為我縫的,
千萬要還給我?!鄙蛴桤駶M口答應(yīng),第二天卻垂著頭來找他道歉,說衣裳洗壞了。
宋歸遠在私下是個好脾氣的人,氣得好幾日沒理沈予珩。還落了沈詩語的埋怨。
沒想到沈予珩處心積慮至此!一件衣裳,成了宋歸遠背叛的鐵證!所以沈詩語那樣怨恨他,
所以沈詩語看他的目光里不再有愛意。除了因喜歡沈予珩,還因為對他有誤會!
宋歸遠踉蹌著后退幾步,突然感到無比荒謬。他和沈詩語年少夫妻,情深意篤,
沈詩語卻這樣不信他?甚至連問也不問一句?!眼前的沈予珩已經(jīng)溫柔地攬過沈詩語,
溫聲安慰:“是宋將軍不知珍惜,我只會愛你一人。”胡言亂語!
沈予珩早在自己國家妻妾成群!城主的女兒,也是被他蠱惑的!
沈詩語聽不見宋歸遠撕心裂肺的吼聲,她只是冷靜下來,嘴角扯開溫柔的弧度:“是啊,
幸好有你。只有你,永遠不會騙我。”侍從在此時匆匆趕來:“將軍,夫人,
有個瘋女人非要見你們。”“說是……四方城城主的女兒。
”第七章沈予珩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沈詩語剛想開口,沈予珩就溫聲道:“夜深露重,
你快些回去歇息吧。”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趕來的侍女帶著往屋里走。
宋歸遠不受控制地跟在她身后,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沈予珩肯定是要去見城主之女,然后將人處理掉!只有這樣,真相才能永遠被掩埋!
“沈詩語!你看不出來沈予珩有問題嗎!”“你去看看……我求你去看看!
”若現(xiàn)在沈詩語發(fā)現(xiàn)真相,一切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至少京都不會淪陷!沈詩語攏著眉頭,
臉上出現(xiàn)了些許疑慮。走到屋前,她停了下來,不顧侍女的勸阻轉(zhuǎn)頭去找沈予珩。太好了!
宋歸遠素性冷靜平和,這一瞬間卻有些激動。只在心中默念,快一些!快一些!
走到沈予珩門前,隱隱可以聽見里面的動靜。
“你憑什么這么對我……”“你明明說你會娶我的……”沈詩語皺起眉頭,上前兩步,
想聽個清楚。她身邊的侍女神情緊張,故意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這么晚了,
您還是回去休息吧,將軍會擔(dān)心您的?!比粲腥魺o的聲音立刻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細(xì)微的悶哼聲。里面的女子似乎被捂住了嘴,扼住了咽喉。片刻后,
連悶哼聲也消失不見了。沈詩語瞪了侍女一眼,踹開門走了進去。屋內(nèi)燭火搖曳,
女子躺在地上,瞪大雙眼,死不瞑目。赫然是那個曾和宋歸遠“偷情”的四方城城主之女。
沈詩語也不是傻子,察覺到不對勁,看向沈予珩:“你這是做什么?”沈予珩面上不見心虛,
甚至溫柔地笑了笑:“我是在為你出氣呀,詩語?!薄八匆袐D之夫,難道不該死嗎?
”沈詩語的神情緩和了一些,但想到剛才聽到的模模糊糊的動靜,
她又有些懷疑:“那為何不讓我親自動手?”“還是說,你有事情瞞著我?!
”沈予珩嘴角的笑容一斂,目光幽深。氣氛好像瞬間變得凝重。旁邊的侍女忽然嘆了一口氣,
打破了古怪的寂靜:“將軍,您就告訴沈夫人吧,免得她多想。
”沈予珩幽幽道:“這些事情何必說出來,平白惹詩語煩心?!薄暗降资鞘裁词聝??
”沈詩語盯著兩人。沈予珩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侍女干脆一咬牙,替她說了?!胺蛉耍?/p>
將軍原本是打算留著這小賤人的性命,讓您出氣的??蛇@小賤人口出狂言,說,
說……”“說什么?”侍女無奈地道:“說宋將軍心里只有她一人,
娶您不過是看上您郡主的身份?!薄澳m出生名門,但是不婉約柔順,
也沒有青樓女子的嫵媚嬌柔,他早就厭煩了……”每多說一個字,沈詩語的臉色就陰沉一分。
她實在聽不下去,厲聲打斷:“夠了!”“宋歸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沈詩語全然忘記了此事的疑點,只是咬牙切齒地道,“我不僅要殺了這個小賤人,
我還要把你找出來,讓你嘗嘗被背叛的痛苦!”沈予珩悄悄松了口氣,又安撫了幾句,
把人送走。門一關(guān)上,侍女的神情立刻就變了。她坐到了沈予珩的腿上,抱住他的脖頸,
嬌滴滴地告狀:“沈夫人脾氣也太不好了,嚇?biāo)琅玖??!薄芭究此@樣看重宋歸遠,
不像是情誼消磨,倒像是愛極了,因愛生恨?!彼螝w遠冷哼一聲,似乎有些不高興。“沒事,
她得意不了多久了。”“等我們到了京都,她自然就沒用了?!钡诎苏滦菡麕兹蘸螅?/p>
大軍準(zhǔn)備重新出發(fā)。臨走前,沈予珩坐在馬上,輕描淡寫地吩咐將領(lǐng):“將這座城燒了吧,
不要留活口?!鄙蛟娬Z看向他,不贊同地阻止:“百姓無辜,為何要放火燒城?
”飄飄蕩蕩在她身后的宋歸遠心中輕嗤。沈詩語居然還記得百姓無辜?
居然還記得她是大燕郡主,有守衛(wèi)百姓之責(zé)?那她為何要偷竊情報,害得大燕血流千里,
無數(shù)少年兒郎戰(zhàn)死疆場!可笑的是,此時此刻,曾經(jīng)橫掃疆場的宋將軍,
也只能寄希望于沈詩語突如其來的善心。寄希望于她能攔下沈予珩,
至少保住這一城百姓的性命!沈予珩下馬,拍拍沈詩語的手,
聲音輕緩:“這地方是邊塞重地,燒了,我才能少些后顧之憂……我是說,多些功績,
免得回去后受責(zé)罰?!薄皼r且,若宋歸遠藏在這里怎么辦?”“燒了這里,
也是為了逼他出來。詩語,你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惫菲ㄔ挘∷螝w遠死死盯著沈予珩的臉。
沈予珩在宋歸遠和沈詩語身邊長大,宋歸遠曾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
少年時代的他雖心術(shù)不正,但也是個聰慧靈秀的孩子。沒想到回去幾年,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工于心計,心狠手辣!居然拿這種話騙沈詩語!
偏偏沈詩語真的面露猶豫:“就沒有別的辦法嗎?你已經(jīng)立下那么多功勞,
回去后還是會被責(zé)難?”“詩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外室所生,素來不受重視。
”沈予珩長長地嘆氣,“別看我現(xiàn)在風(fēng)光無限,其實踩在懸崖邊上,稍有行差踏錯,
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見沈詩語還在沉默,他耷拉下腦袋:“阿姐,你可憐可憐我,好不好?
”是啊,曾經(jīng)的沈予珩,是叫沈詩語阿姐的。也會喚宋歸遠一聲姐夫。他們也曾親密相處,
宛如一家人。沈詩語神情松動:“阿姐自然心疼你。你非要建功立業(yè),我有別的辦法,
你放過這一城百姓?!薄笆裁崔k法?”“京都守城將領(lǐng)與父親熟識,我可以想辦法,
為你偷到布防圖。”沈予珩一愣。下一秒,他眼中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宋歸遠心中大駭,
叫出了聲:“不可!”京都一旦被攻破,大燕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那沈詩語,
就是亡國的罪人!就連他也沒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但沈詩語還是點了點頭,
并再三確認(rèn):“你入京都,是為了更好地與大燕和談,對不對?”“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沈予珩笑著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貪婪。仿佛已經(jīng)見到自己踏破山河,建功立業(yè)的未來!
沈詩語這才放下心來。他們隨著大軍往京都的方向走。走到半途,沈予珩叫來下屬:“去,
按照之前說的,四方城,不要留活口?!毕聦兕I(lǐng)命離開。沈詩語若有所覺,
騎馬過來:“你在說什么?”沈予珩眨了眨眼:“我在讓他們?yōu)榘⒔銣?zhǔn)備驚喜。
”“什么驚喜?”“你到了京都就知道了。”第九章大軍駐扎京都城外。
沈詩語趁著夜色進了守城將領(lǐng)孟戰(zhàn)府中。沈予珩偽裝成侍從,跟在她身邊。孟戰(zhàn)年逾四十,
看著沈詩語,目光沉沉,似乎下一秒就會讓人上來圍住她。沈詩語神情輕松,
往他面前一坐:“孟叔,好久不見。”孟戰(zhàn)冷冷地看著她:“確實,郡主離京的時候,
還有宋將軍陪在左右,現(xiàn)在倒是孤身一人回來了?!薄拔抑溃阋残帕四欠輵?zhàn)報,
覺得我泄露情報,害死了宋歸遠,對不對?”“難道不是嗎?王爺親自動身去找你,
如今也生死未卜!”沈詩語嘆了一口氣,黯然神傷:“沒想到在孟叔眼里,我是這樣的人。
”王爺對孟戰(zhàn)有救命之恩,沈詩語也是孟戰(zhàn)瞧著長大的?;蛟S是想到了這些,
孟戰(zhàn)的眼中出現(xiàn)了柔軟的情緒。他遲疑:“你的意思是……?”“宋歸遠根本沒有死。
至于父親,更別說了,我怎么會害我的父親?”“你是說,你是故意待在沈予珩身邊?
”孟戰(zhàn)狐疑地問。沈詩語抿嘴,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rèn)了。宋歸遠卻知道,
她是顧及身后的沈予珩。怕沈予珩真的誤會,不敢說出那些話。孟戰(zhàn)思量片刻,
冷哼一聲:“我如何相信你?說不定沈予珩讓你和我來敘舊,
實際上派了人在我府內(nèi)找布防圖呢!”沈詩語一驚。因為他們確實是這樣做的。
她負(fù)責(zé)拖住孟戰(zhàn),自會有人去偷。孟戰(zhàn)冷笑:“心虛了?我看我就該把你綁了,
威脅沈予珩退兵!”“他那么在乎你,應(yīng)該會聽你的話吧?”沈詩語對這一點向來自信,
一句“當(dāng)然”險些脫口而出。身后的沈予珩剛想暗示阻攔,沈詩語突然捂著胸口,干嘔起來。
孟戰(zhàn)愣了:“你這是做什么?我可沒下毒!”沈詩語神情痛苦,
好半天才緩過來:“快給我叫個大夫……”到底是王爺?shù)呐畠海笱嗟目ぶ鳌?/p>
孟戰(zhàn)忙不迭請了大夫,大夫仔細(xì)把脈后,笑瞇瞇地道:“恭喜這位夫人。
”沈詩語奇怪地看著他。孟戰(zhàn)最不耐煩有人說話拖拖拉拉,
一巴掌拍在大夫肩上:“恭喜什么,你倒是說清楚?。 贝蠓颉鞍ミ稀币宦?,
也不敢再賣關(guān)子:“恭喜夫人懷有身孕,如今已三月有余了?!薄胺蛉吮厥浅D炅?xí)武,
身強體健,所以過了三月才有動靜?!闭f著說著,他察覺出不對。哪家夫人有喜,
不是歡天喜地,熱熱鬧鬧的?怎么他的話說完,四周都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難道這位夫人是孟戰(zhàn)養(yǎng)在外頭的,不方便讓家里知道?大夫暗自想著,沈詩語則臉色煞白。
三月……三月前,她可沒有和沈予珩同床共枕。這個孩子是……宋歸遠的?!孟戰(zhàn)突然笑了,
一邊笑,一邊向沈詩語道歉:“是我錯怪郡主了,
沒想到郡主懷著身孕還要為天下百姓奔波操勞!”“宋將軍英勇善戰(zhàn),無數(shù)次救大燕于將傾,
他的孩子,必然也能護我大燕!”孟戰(zhàn)對沈詩語的懷疑,就被這個孩子打消了!
第十章回到城外營中,手下樂呵呵地來報,說已經(jīng)拿到了布防圖。
沈予珩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狂喜,手微微顫抖起來。沈詩語卻摸著自己的腹部,悵然若失。這里,
懷了宋歸遠的血脈?她曾經(jīng)很盼望一個自己的孩子。但她早年中過奇毒,難有子嗣。
宋歸遠陪著她四處求醫(yī),陪著她拜盡神佛,最后對她說:“沒關(guān)系,我不喜歡孩子,
我們不要孩子了?!睂ν?,宋歸遠也說是自己征戰(zhàn)多年虧了身子,無法養(yǎng)育子嗣。上到皇帝,
下到尋常百姓,無一不遺憾嘆息。沈詩語被好好地保護了起來,沒人能用流言蜚語傷她。
她曾經(jīng)很感激漫天神佛,讓自己遇到這樣一個夫君。但她還是想養(yǎng)育孩子的,
所以撿回了沈予珩,所以耐心教養(yǎng)沈予珩,最終喜歡上了他?!鞍㈢?,我的身體,
很難有孩子……”沈詩語張了張嘴,有些艱難,“我想留著這個孩子。
”沈予珩眼底閃爍著精光:“當(dāng)然要留下了!你的孩子,我必然視如己出。”沈詩語愣了愣,
神色莫名:“你不在意嗎?”“在意自然是在意的,但是……”沈予珩把她攬入懷中,
“阿姐的意愿最重要了。你要留著,便留著?!鄙蛟娬Z臉上出現(xiàn)感動。
宋歸遠都不想去看這對狗男女臉上的表情。若是生前,知道妻子有喜,他必然是最高興的。
他也喜歡會繞在他身邊轉(zhuǎn)的孩子。若是兒子,他可以帶著建功立業(yè),橫掃四方。若是女兒,
他可以教她詩書武藝,帶她看盡邊塞風(fēng)光??蛇@個孩子,偏偏是現(xiàn)在來的。
沈予珩可不是什么大度之輩,留著這個孩子,無非是之后用來威脅宋家。
想他宋歸遠一生戰(zhàn)功赫赫,至親卻要被利用,踐踏國土,何其可笑!
沈詩語被沈予珩三言兩語,哄得內(nèi)心熨帖,回帳內(nèi)休息了。帳內(nèi),爐香氤氳,
迷藥的氣息讓沈詩語很快陷入夢鄉(xiāng)。宋歸遠飄在床邊,冷眼看著。
沈予珩每晚都會給沈詩語下迷藥,不論怎么折騰,沈詩語都醒不過來。
但是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樣。不只是得知遇喜,心虛難安,還是懷胎辛苦,身子不適,
沈詩語在床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不過多時,她慢慢睜開眼眸,捂著胸口干嘔起來。
宋歸遠的眼睛有些發(fā)酸。不合時宜地,他想起了好幾年前。沈詩語實在太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他只能嚇唬沈詩語:“懷胎有什么好?你難道不知,婦人懷胎,都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guān)?
”“到時候夜半睡不著,白日醒不來,坐也難安,臥也難安,你就知道厲害了!
”沈詩語伸手在他身上捶了一下,揚眉輕笑,神采飛揚?!叭粑矣性校?/p>
你難道不該整夜整夜地守在我床邊,服侍著我?”“若讓我那般難受,肯定是你的問題!
”宋歸遠啞口無言,只能抱頭討?zhàn)垼骸昂煤煤?,郡主大人,若有那一日?/p>
草民我啊必定寸步不離,好好地服侍你,不教你難受!”如今,他倒確實站在沈詩語窗前。
只不過陰陽兩個,人鬼有別。沈詩語盯著滿屋的黑暗恍惚了一會兒,啞著嗓子叫人:“萱兒?
萱兒!”四周靜悄悄的,這個被沈予珩送來陪她的侍女不見蹤影。她支著身子爬起來,
往外走去。月色慈悲無量,籠罩著大地。遠遠的,可以看見沈予珩的營帳里燭火搖曳,
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纏綿不休。第十一章沈詩語神色一變!她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
甩開守在外頭,意圖阻攔的下屬,進了營帳里。里面的場景讓她目眥欲裂!萱兒衣著清涼,
面色緋紅,躺在沈予珩懷里。沈予珩身上也只穿了寢衣,和她貼在一起,姿態(tài)親密。
沈詩語平生最見不得背叛,怒吼:“沈予珩,你在干什么?!”沈予珩表情一慌,
隨即恢復(fù)鎮(zhèn)定。他毫不留情地推開萱兒,神情沉痛:“大膽賤婢!居然買通了我的下屬,
進來勾引我!誰給你的膽子!”“來人,把這賤婢拖出去!”萱兒本也是無措害怕的。聞言,
她瞪大了雙眼,眼中的害怕變成了震驚?!皩④?,你……”沈予珩一揮手,
進來的侍從手疾眼快地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然后帶著不停掙扎的她,一路拖拽出去。
沈詩語的怒火卡在了喉嚨里。沈予珩連忙抱住她:“詩語,你誤會我了,
全是那賤婢膽大包天,居然干出這種事!”“這和我沒有關(guān)系啊!”沈詩語瞇起眼睛,
顯然還有懷疑:“當(dāng)真?”“自然當(dāng)真!”沈予珩連忙舉起手,“我對天起誓,
若有負(fù)沈詩語,必七竅流血,不得好死!”“阿姐,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面對如此溫言軟語,沈詩語又動搖了。她繃著臉問:“那你打算怎么處置那個賤婢?
”“自然是千刀萬剮,為阿姐出氣!”沈詩語哼了一聲:“不行,留著她的命,
我要慢慢折磨?!鄙蛴桤竦谋砬榻┯擦?。沈詩語斜睨他一眼:“怎么,不可以?
”沈予珩忙道:“自然可以,只是我怕那賤婢勾引不成,必會說是我強迫于她,
誣陷于我……”“我怕同阿姐有了嫌隙?!彼绱苏嬲\,沈詩語的臉色也柔和下來:“放心,
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怎么會誤會你?”“她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
”沈詩語沒有聽見,宋歸遠跟在她身后,冷眼嘲諷。“你自詡聰慧,
怎么就看不穿沈予珩此人?”“他在老家里,早已妻妾成群,兒女雙全!
”沈予珩素來善于拿捏人心,見氣氛緩和下來,便摟住了沈詩語,頭埋進她脖頸處輕蹭。
“我有孕了,不行……”“阿姐放心,我只是想同你親近?!睜I帳內(nèi)又響起曖昧的聲響。
燭火輕搖,男女纏綿。宋歸遠側(cè)過頭,不愿再看眼前的場景。心中也沒有波瀾,
只剩一片荒蕪。算算日子,沈予珩明媒正娶的妻子,應(yīng)當(dāng)快帶著孩子來了吧。不知到時候,
會是什么光景?第十二章關(guān)押萱兒的營帳內(nèi),慘叫聲連連。刑官無數(shù)次勸沈詩語出去,
免得沖撞了她的孩子。沈詩語坐在椅上,慢條斯理地喝著杯中清茶:“我在邊城待了許多年,
行走于軍營,什么殺伐場面沒見過?”“可是……”“別可是了,煩不煩啊,給我滾出去!
”刑官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嘴里還嘟囔著:“得意什么呀!一個女子,
還敢說自己見慣殺伐……”沈詩語的動作頓了頓。其實,就算她是大燕郡主,
也該守些世俗禮法。之所以能如此張揚熱烈,見尋常女子所不能見的風(fēng)景,都是因為宋歸遠。
流言蜚語,親族壓力,宋歸遠都會為她一一扛住。前半生的沈詩語,當(dāng)真是高坐明臺,
不沾風(fēng)雪。她很快回神,看向萱兒,就像在看一個死物:“你是從什么時候,
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萱兒身上已經(jīng)傷痕累累。刑官想早日殺人滅口,下手自然是極重的,
還想毒啞她,恰好被沈詩語打斷了。萱兒滿眼仇恨,片刻后,
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早便有了!比你想的要早得多!”“將軍娶了夫人后,
夫人便做主讓我伺候?qū)④?!”“每一晚,將軍都會給你下迷藥,同我纏綿!
”“我以為他至少有一點真心,沒想到啊,
沒想到他這樣輕易地就舍棄了我……”她的笑聲越發(fā)悲涼粗啞。
沈詩語不耐:“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聽不懂么,宋夫人?我說沈予珩有自己的妻子,
有自己的通房妾室,甚至有自己的孩子!”“他裝作對你情深,不過是欺騙利用!
為了得到大燕!”“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沈詩語與她對視,被她眼中的絕望所驚,
半晌凝噎。許久,沈詩語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呵,果然是花言巧語之輩。
”“阿珩說你會胡言亂語構(gòu)陷,倒是沒猜錯。不過攀咬罷了,我會信嗎?”“是啊,
你不信宋歸遠,不信我,不信任何人,只信你的阿珩,卻不知枕邊人才是真正的虎狼!
”萱兒聲音嘲諷。沈詩語一遍一遍告誡自己不要被她激怒,卻還是忍不住站起來,
一腳踩在她的手指上。上面本就有傷,沈詩語用力,萱兒便發(fā)出了痛苦的嚎叫。
“不要臉的賤人!”“光會胡言亂語,你可拿得出什么證據(jù)?”萱兒已經(jīng)疼得臉色慘白,
冷汗涔涔,竟還強撐著沒有暈過去?!白C據(jù),好啊,我給你證據(jù)……”“饒我一命,
讓我給沈予珩那位明媒正娶的夫人寫一封信。”“她本就在路上,我讓她加快腳步。
等她來了,一切自然真相大白!”第十三章倭寇大軍與大燕的對峙曠日持久。
沈予珩已經(jīng)拿下不少城池,圍在京都前,打定主意要困死城中之人。等京都眾人疲乏絕望,
再憑著布防圖,一舉突破!在圍城的第四日夜晚,沈予珩還大擺篝火,給沈詩語慶生。
沈詩語看著這場景,話都說不出來。宋歸遠知道,她是覺得熟悉。
她是大燕最驕傲飛揚的郡主,每一年生辰,都過得熱熱鬧鬧的。隨宋歸遠到了邊疆,
雖喜歡大漠風(fēng)情,到底遺憾少了些繁華氣象。直到她在邊城過的第一個生辰。
宋歸遠贈了她滿城錦繡,為她點了無數(shù)孔明燈。華光照耀大地,溫柔地親吻沈詩語的側(cè)臉。
滿城軍民載歌載舞,歡聲笑語一片。
她的夫君、在外殺伐果斷的宋將軍笨手笨腳地將簪子插在她頭上,
帶著一點羞赧道:“這是我親手做的,比不得外頭,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沈詩語當(dāng)時就笑出了聲?,F(xiàn)在,時隔無數(shù)光陰,陪在她身邊的人變成了沈予珩。
沈予珩從沈詩語的背后抱住了她,聲音低沉:“之前見宋歸遠給你過生辰的時候,我就想過,
總有一日……”“總有一日,我能擁有他所擁有的,我可以做他做過的事情。
”沈詩語覺得這話有些古怪。沈予珩又拿出了簪子,
細(xì)心地為沈詩語戴上:“這便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驚喜,詩語,你喜歡嗎?”應(yīng)當(dāng)是喜歡的吧。
沈詩語摸著發(fā)間的簪子,忍不住問:“這是你親手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