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凌盛的寒氣,成了姜家夏日里人人稱羨的奇景。
整座宅邸被一層薄薄的冷霧籠罩,方圓百米之內(nèi),暑氣全消。
前來拜訪的賓客絡(luò)繹不絕,都想來這座遠(yuǎn)近聞名的“避暑山莊”沾點涼氣。
姜家享受著這份由災(zāi)星帶來的便利,全然不知代價早已暗中標(biāo)定。
怪事,很快就來了。
先是二姐姜棋的酒窖。
她最珍愛的那批紅酒,一夜之間全部凍裂,紫紅色的酒液凝固在破碎的玻璃上,價值千萬的藏品化為一地冰渣。
“哐當(dāng)——”
我小店的木門被暴力地撞開了。
姜棋通紅著一雙眼,帶著滿身寒氣沖了進來,指著我的鼻子質(zhì)問:“是不是你干的?”
我沒理會她的咆哮,慢條斯理地為她倒了杯熱茶,推到她面前。
茶水的熱氣向上蒸騰,觸到她周身的寒意,化作一片白霧。
她伸出的手,在距離茶杯半寸的地方停下,人向后退了一步,臉上的怒火被戒備取代。
“二姐,都怪我......”
凌盛跟在后面,哭著跑了進來,身上還披著姜棋的外套。
他一進門就軟軟跪倒在地,聲音哽咽。
“是我沒控制好身上的寒氣,才毀了你的藏酒,你別怪哥哥,跟他沒關(guān)系?!?/p>
這話聽起來是在為我開脫,每個字卻都在把她往我身上引。
姜棋果然立刻就去扶他,動作心疼又急切。
她將凌盛護在身后,再轉(zhuǎn)向我時,只剩下遷怒。
“姜羽,你就這么惡毒嗎?見不得我們姜家有一點好?”
我抬起手,指尖對準(zhǔn)凌盛皓白手腕上那串冰種手鏈。
“這是玄冰煞,用枉死者的怨氣凝結(jié)而成。它在侵蝕你的氣運,二姐?!?/p>
她聽完,發(fā)出一聲嗤笑。
“二姐?我可擔(dān)不起。你一個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別這么叫我,我嫌惡心?!?/p>
為了證明凌盛的“清白”,也為了徹底羞辱我,她竟從隨身的廚具包里,抽出了一把剔骨刀。
刀身狹長,刀鋒銳利,是她用來處理頂級食材的工具。
此刻,這把刀對準(zhǔn)了我。
“他們說狐仙血能凈化一切邪祟。既然你說他身上有煞氣,那就用你的血來為他‘凈化’,如何?”
她的語氣里混雜著一種殘忍的狂熱。
為了證明她帶回來的“寶貝”是無暇的,她要用我的血,去洗刷一個災(zāi)星。
我沒有反抗。
甚至主動伸出了我的手。
刀鋒劃破手掌的刺痛傳來,溫?zé)岬囊后w涌出,滴落在地。
“滋——”
一聲輕響。
那滴鮮紅的血,在接觸到地板的瞬間,就凝結(jié)成了一顆黑色的冰晶,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凌盛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下意識地后退,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離那滴血遠(yuǎn)遠(yuǎn)的。
姜棋對此恍若未聞。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凌盛摔倒這件事上。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為凌盛拍去裙子上的灰塵,那副珍之重之的模樣,徹底熄滅了我心口最后一點余溫。
原來,真相是什么,從來都不重要。
五百年的守護。
原來是這樣可笑。
他們離開后,店里恢復(fù)了死寂。
我俯下身,用指尖捻起地上那顆由我的血凝結(jié)而成的黑色冰晶。
我走到店里唯一一張供桌前。
桌上空空如也。
我將那顆黑色冰晶按在桌面上,以血為引,以怨為墨,一筆一畫,緩緩刻下了一道盤根錯節(jié)的符文。
符文成型的剎那,整個店鋪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五百年了。
我為姜家擋下的災(zāi)禍,積攢的福澤,如同汪洋大海。
本不想做得這么絕,但現(xiàn)在,是時候收回屬于我的一切了。
磅礴的妖力自虛空中涌來,在我周身匯成一道赤色的漩渦,最終盡歸于我。
我緩緩抬起眼,一抹妖異的赤紅色在瞳孔深處燃起。
姜家,準(zhǔn)備好迎接你們真正的“福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