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鳶院的晨練場剛被雷靈根劈出第三道焦痕時,凌虛長老的青玉簪突然從廊下飛了過來,穩(wěn)穩(wěn)落在顧辭雅的劍穗上。
“別練了。”長老的聲音裹著山風(fēng)飄過來,五人回頭時,正看見她手里拎著個沉甸甸的包袱,“收拾東西,三日后啟程去參加六大宗大比。”
“大比?!”韓傾樺的風(fēng)蝶驚得從她發(fā)間飛出來,差點撞進余霜季的蜜酒壇,“就是那個能跟丹鼎峰搶靈米糕、跟陣谷比誰的陣更結(jié)實的大比?”
元清初的算盤“啪嗒”掉在地上,撿起來時指尖都在抖:“算過了!六大宗大比設(shè)在中立的‘流云城’,乘飛舟需五日,路上得備足靈食,按每人每日三塊靈米糕算,五人五日共需……”
“先算這個?!绷杼撻L老扔過來五塊令牌,牌面刻著“清鳶”二字,邊緣還鑲著圈銀絲,“這是身份牌,丟了就只能自己走回來?!彼D了頓,目光掃過五人,“記住,出去別給清鳶院丟人——至少別丟得太離譜?!?/p>
出發(fā)前的三日,聽鳶居亂成了一鍋粥。
韓傾樺把風(fēng)蝶和新契約的靈蜂鳥塞進同一個籠子,結(jié)果兩只小家伙為了塊蜜餞打了起來,把她彩辮上的珠子啄掉了三顆;余霜季忙著給雪貉縫旅行袋,針腳歪歪扭扭,最后干脆用冰靈根凍了個冰袋,把雪貉裹成個雪球;安許歡的琴盒里塞滿了新做的絲弦,還特意備了塊檀木,說萬一琴弦斷了能臨時削一根;元清初的包袱里除了換洗衣物,全是賬本和布陣用的石子,沉甸甸的壓得她直晃;顧辭雅最省心,只把驚雷劍擦得锃亮,卻被韓傾樺硬塞進一包靈米糕,說“打累了可以墊肚子”。
啟程那日,青云宗的飛舟停在山門前,像只巨大的白鳥,翅膀上鑲著靈光流轉(zhuǎn)的符文。其他分院的弟子早已列隊站好,個個衣袂飄飄,背著的法器閃著寒光,反觀清鳶院這隊——韓傾樺抱著鳥籠在追跑的雪貉,余霜季舉著冰袋喊“慢點別摔著”,元清初蹲在地上數(shù)石子,安許歡在給琴調(diào)音,顧辭雅拎著劍鞘試圖把纏在一起的五人分開,活像一群剛出籠的小獸。
“清鳶院的,快點!”飛舟上的執(zhí)事喊道,語氣里帶著點無奈——誰都知道清鳶院的弟子本事不小,就是動靜總比別人大。
凌虛長老面無表情地拎起元清初的包袱,又把顧辭雅手里的劍鞘往韓傾樺懷里一塞:“上船?!?/p>
飛舟的艙室不大,五人擠在一間,剛放下行李就開始雞飛狗跳。韓傾樺的靈蜂鳥突然從籠子里鉆出來,叼著元清初的算珠就往窗外飛,元清初氣得扒著窗沿喊“那是百年鐵木做的!”;余霜季想給大家凍點冰塊降溫,結(jié)果冰靈根沒收住,把安許歡的琴盒凍成了冰坨,安許歡敲了半天冰,指尖沾的冰碴彈在琴弦上,竟彈出段古怪的調(diào)子,惹得雪貉“嗷嗚”叫了一聲;顧辭雅剛想打坐調(diào)息,韓傾樺突然把靈米糕往她嘴里塞,說“嘗嘗新口味,加了蜂鳥蜜的”,結(jié)果她沒咬住,米糕掉在驚雷劍上,被劍穗上的雷紋燙成了焦塊。
“都給我坐好。”凌虛長老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端著杯茶,茶杯上凝著層薄冰——顯然是被吵得動用了靈力。她指了指艙壁上的輿圖,“流云城有六大宗的駐點,我們住清鳶院的別院。大比分三輪,第一輪比術(shù)法,第二輪比陣法,第三輪……”
“比吃嗎?”韓傾樺突然舉手,靈蜂鳥正站在她頭頂梳理羽毛,“我聽說丹鼎峰的弟子做飯?zhí)貏e香,上次有人用靈米釀的酒贏了三場呢!”
元清初翻了個白眼:“是比實戰(zhàn)配合,笨蛋?!彼抢惚P,“按往屆成績,我們清鳶院的術(shù)法和陣法都是中上游,但實戰(zhàn)總因為配合太亂扣分——這次必須按我畫的陣圖走,顧師妹主攻,余師妹護左,許歡護右,我居中調(diào)度,韓師妹……”
“我負責(zé)搗亂!”韓傾樺搶答,風(fēng)蝶在她指尖轉(zhuǎn)了圈,“把對方的靈獸引開,讓它們沒空打架!”
余霜季突然從冰袋里掏出塊凍好的蜜酒糕,往每個人手里塞了一塊:“極北的規(guī)矩,出門前要吃甜的,祝我們……不墊底?!?/p>
安許歡的琴音輕輕響起,是段輕快的調(diào)子,正好蓋過元清初的算盤聲和韓傾樺的笑聲。顧辭雅咬著蜜酒糕,看驚雷劍的劍穗在風(fēng)里輕晃,穗子上還沾著點米糕屑——她突然覺得,這樣吵吵鬧鬧的旅程,好像比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飛舟行到第三日,麻煩終于找上門。
隔壁艙的丹鼎峰弟子嫌她們太吵,派了個穿錦袍的師兄來理論。那師兄剛推開門,就被韓傾樺的靈蜂鳥啄了帽子,帽子掉在地上,露出顆光溜溜的腦袋;元清初正算著“對方上門找茬浪費多少時辰”,冷不防被雪貉絆了一跤,手里的算盤砸在師兄的靴底,算珠滾了一地;余霜季想給師兄倒杯蜜酒賠罪,結(jié)果手一抖,酒在桌上凝成冰,師兄后退時踩在冰上,“哎喲”一聲滑了個四腳朝天,懷里的丹爐摔出來,滾到顧辭雅腳邊。
“對不住對不?。 鳖欈o雅趕緊把丹爐撿起來,雷靈根不小心泄了點,爐底竟被燙出個小黑印。
師兄氣得臉都綠了:“你們清鳶院的就這德行?毛手毛腳還帶這么多畜生!”
“它們不是畜生!”韓傾樺把靈蜂鳥和風(fēng)蝶往懷里一揣,“這是我的戰(zhàn)友!”靈蜂鳥像是聽懂了,往師兄的錦袍上拉了泡小屎,黃澄澄的格外顯眼。
安許歡突然彈起了琴,這次的調(diào)子有點古怪,像是在模仿某種妖獸的叫聲,聽得丹鼎峰的師兄直皺眉;元清初趁機撿起算珠,小聲嘀咕“錦袍料子是下品靈蠶紗,染一次要半兩靈石,現(xiàn)在沾了鳥屎,至少貶值三成”;余霜季往師兄腳邊扔了塊冰,說“給您降降火”,結(jié)果冰化成水,把他的靴底泡濕了。
最后還是凌虛長老出面,輕飄飄一句“小孩子家鬧著玩”,就把那師兄打發(fā)走了。關(guān)上門時,五人都憋著笑,韓傾樺的靈蜂鳥還在對著門外叫,像是在耀武揚威。
“再鬧,就把你們的靈獸扔去喂流云城的靈犬?!绷杼撻L老放下茶杯,眼底卻藏著點笑意,“不過……那師兄的錦袍確實不值半兩靈石,元清初算得對。”
元清初的算盤“啪嗒”響了聲,像是在歡呼。
飛舟即將抵達流云城時,五人扒在窗邊看風(fēng)景。流云城的城墻是用流云石砌的,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六大宗的旗幟在城樓上飄得獵獵作響。韓傾樺的靈蜂鳥突然叼著她的身份牌飛了出去,繞著旗幟轉(zhuǎn)了個圈又飛回來,牌面上的“清鳶”二字被風(fēng)吹得發(fā)亮。
“快看!”韓傾樺指著城門口,“有賣糖畫的!還有……那是不是陣谷的弟子?他們的陣旗歪了!”
元清初的算盤又開始響:“歪了三寸,按陣法規(guī)矩,實戰(zhàn)時至少多耗五成真氣,我們贏面又大了點……”
顧辭雅摸著驚雷劍,劍身上的焦痕早已被余霜季的冰霧磨掉,露出底下的雷紋。她看著身邊嘰嘰喳喳的同伴,突然覺得就算大比真的墊底也沒關(guān)系——至少她們是一起吵吵鬧鬧來的,一起笑,一起鬧,一起把枯燥的旅程變成了甜絲絲的蜜酒,這樣就夠了。
凌虛長老站在她們身后,看著五個擠在窗邊的背影,青玉簪在陽光下閃了閃。她知道,這五個丫頭或許不是最厲害的,但一定是最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