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西湖水面泛起金色的波紋。我們?nèi)苏驹诶追逅拢瑲夥瘴⒚畹鼐徍土诵┰S。
"天色已晚,兩位姑娘可有落腳之處?"我關(guān)切地問道。
小青撇撇嘴:"不勞和尚費心,我們自有去處。"
白素貞卻若有所思:"初來乍到,確實還未尋得合適住處。"
我心中一喜,表面卻不動聲色:"金山寺在城中有幾間清凈的客房,專為女香客準備。若兩位不嫌棄..."
"姐姐!"小青急切地拉住白素貞的袖子,"我們怎么能..."
白素貞輕輕拍了拍小青的手,對我說道:"禪師好意心領(lǐng)了,但我們姐妹習慣獨處,恐怕不便叨擾。"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既如此,貧僧推薦清河坊的悅來客棧,環(huán)境清幽,掌柜與貧僧相熟,可給予照應(yīng)。"
這次白素貞沒有拒絕,微微欠身:"多謝禪師。"
分別前,我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坦誠相告:"白姑娘,其實貧僧早已知曉你們的真實身份。"
空氣瞬間凝固。小青立刻擺出攻擊姿態(tài),白素貞則面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禪師此話何意?"
我雙手合十,神色坦然:"請勿誤會。貧僧并無惡意,只是想告訴你們,我法海并非所有妖怪都欲除之而后快。特別是像白姑娘這樣修行千年,一心向善的妖仙。"
白素貞眼中的戒備絲毫未減:"禪師究竟有何目的?"
"若白姑娘信得過貧僧,明日此時,還在此地相見,貧僧有一要事相商。"我深深一揖,"事關(guān)...許仙。"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白素貞緊閉的心門。她臉色驟變,上前一步:"你...你知道他在哪?"
我搖搖頭:"明日再詳談。今日天色已晚,兩位姑娘先安頓下來吧。"
說完,我不給她們追問的機會,轉(zhuǎn)身離去。背后傳來小青的嘀咕聲:"姐姐,這和尚古怪得很,我們還是..."
聲音漸漸遠去,我知道她們會來的。因為對白素貞而言,許仙這個名字比任何誘惑都更有力量。
回到金山寺,我徹夜難眠。禪房的油燈搖曳,我在腦海中反復推演明天的對話。必須說服白素貞相信我,否則一切將回到原著的悲劇軌道。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身,換上最樸素的袈裟,不帶任何法器,只持一串佛珠便出門了?;勖髯烦鰜恚?方丈,今日有..."
"一切事務(wù)交由首座處理。"我頭也不回地說道。
西湖邊游人如織,我提前一個時辰到達約定地點,靜坐等待。正午時分,兩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中。白素貞一襲白衣,小青依舊青衣颯爽,兩人都做了凡人打扮,卻掩不住出塵的氣質(zhì)。
"禪師久等了。"白素貞盈盈一禮。
我起身還禮:"白姑娘守約而來,貧僧感激。"
小青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和尚,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說吧。"
我示意她們坐下,開門見山:"白姑娘修行千年,此次入世,可是為報許仙前世救命之恩?"
白素貞瞳孔微縮:"你如何知曉?"
"貧僧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更多。"我深吸一口氣,"比如,許仙今世是個藥鋪學徒,比如,你們相遇會在雨天借傘定情,比如...最終水漫金山,你被鎮(zhèn)壓雷峰塔下。"
白素貞臉色煞白,小青則直接跳了起來:"胡言亂語!姐姐,我們走!"
"等等!"白素貞拉住小青,死死盯著我,"禪師所言...可是預(yù)知未來?"
我搖搖頭:"不全是。白姑娘可信輪回轉(zhuǎn)世之說?"
她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那請相信,貧僧靈魂中有一部分來自未來,知曉你們故事的結(jié)局。而我...想改變這個結(jié)局。"
白素貞沉默良久,終于輕聲問道:"為何要幫我們?"
"因為悲劇不應(yīng)重演。"我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睛,"許仙是個善良但懦弱的人,他配不上你的深情。而法海...原本的我太過固執(zhí),不懂情為何物。"
小青冷笑:"說得好像你現(xiàn)在就懂似的。"
我苦笑:"確實不懂。但我明白,鎮(zhèn)壓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白素貞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禪師想如何改變這個結(jié)局?"
"首先,我們需要找到許仙。"我說,"但不是為了讓你嫁給他。"
"那為何?"白素貞困惑地問。
"為了讓你了卻因果,真正解脫。"我解釋道,"報恩不一定非要以身相許。我們可以想辦法讓他一生平安富足,這樣你的恩情就算還了。"
白素貞陷入沉思。我能看出她內(nèi)心的掙扎——千年修行只為此刻,突然有人告訴她有更好的選擇,任誰都會猶豫。
"姐姐,別聽他的!"小青急道,"誰知道這和尚安的什么心?說不定是想拆散你和許仙呢!"
我正色道:"青姑娘,若我有惡意,昨日便可動手。以我的法力,雖不敢說必勝,但至少能讓你們無法在杭州立足。"
白素貞抬手制止了小青的反駁:"禪師所言...確有道理。但千年執(zhí)念,豈是輕易能改?"
"所以貧僧提議,我們先找到許仙,你再做決定。"我溫和地說,"若見面后你依然決心嫁他,貧僧絕不阻攔,還會盡力化解你們與法海...也就是原本我的矛盾。"
這個折中的提議終于打動了白素貞。她緩緩點頭:"好,就依禪師所言。"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nèi)碎_始了尋人之旅。我憑借前世記憶,知道許仙在保和堂做學徒,但故意帶著她們繞了些彎路。一方面是為了爭取時間讓白素貞更了解我,另一方面也是想觀察她對報恩這件事的真實態(tài)度。
每天相處中,我刻意展現(xiàn)與"法海"截然不同的一面——不排斥妖怪,理解人間情愛,甚至偶爾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小青從一開始的敵視,漸漸變成了半信半疑;白素貞則始終保持著禮貌而疏離的態(tài)度,但眼中的戒備確實在減少。
第五天傍晚,我們在西湖邊的一家茶樓歇腳。小青去買糖葫蘆了,只剩我和白素貞對坐飲茶。
"禪師這幾日帶我們走遍杭州,卻始終未找到許公子,可是有意為之?"白素貞突然問道,眼神銳利。
我心里一驚,表面卻鎮(zhèn)定自若:"白姑娘何出此言?"
她輕輕放下茶杯:"千年修行,雖不敢說洞察人心,但也能感知些許。禪師似乎...并不急于找到許仙。"
我沉默片刻,決定部分坦白:"確實。貧僧希望白姑娘能多考慮幾日。報恩方式很多,婚姻并非唯一選擇。"
"那禪師認為,我該如何報恩?"她反問道。
"助他開一家藥鋪,保他一生安康。若有需要,再賜他幾副靈藥秘方,足矣。"我誠懇地說,"以身相許,只會讓你們都陷入痛苦。"
白素貞凝視著遠處的湖水:"禪師可曾愛過?"
這個簡單的問題讓我啞口無言。前世作為張遠,我只有過幾段無疾而終的校園戀情;今生作為法海,更是從未沾染情愛。
見我不答,白素貞輕嘆:"既未愛過,何以斷言婚姻必是痛苦?"
"因為我見過結(jié)局。"我低聲說,"白姑娘,你修行千年,何必為一個凡人放棄仙途?"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帶著幾分凄美:"禪師果然不懂。若非為情,我何必入世?千年修行,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
這一刻,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低估了白素貞對愛情的執(zhí)著。對她而言,報恩只是接近許仙的借口,真正驅(qū)使她的是那份沉淀了千年的深情。
正當我不知如何回應(yīng)時,小青急匆匆跑回來:"姐姐!我打聽到了!保和堂有個叫許仙的學徒!"
白素貞立刻站起身,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當真?"
我心中一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