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中央,林家當代家主林嘯天半跪在地,染血的手掌死死按著小腹,
指縫間不斷有暗紅的血珠滲出。他那件象征家主身份的玄色錦袍早已被劃開數道裂口,
露出下面青紫交錯的傷口,每一次喘息都疼得渾身顫抖。
“爹……”旁邊傳來少女壓抑的哭喊,林嘯天的小女兒林婉兒撲過來想扶他,
卻被他用眼神制止。少女咬著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望著演武場邊緣那圈黑壓壓的人影,
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演武場外圍,百名修士列成整齊的陣型,
玄色勁裝外罩著孫家的銀狼標記,手中法器閃爍著冷冽的靈光。陣型最前方,
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斜倚在折疊椅上,手里把玩著顆鴿卵大的明珠。正是青陽城孫家少主,
煉氣六層的孫昊。而在孫昊身旁,坐著個鐵塔般的壯漢。他赤著上身,
古銅色的肌膚上布滿縱橫交錯的疤痕,最醒目的是左胸一道從鎖骨延伸到腰側的刀傷,
像條盤踞的蜈蚣。此人正是城外黑風寨寨主,煉氣七層的熊烈,青陽城周邊聞名的狠角色。
熊烈手里捏著塊瑩白的靈玉,那是方才從林家祠堂里搜出來的供奉之物,
里面還殘留著稀薄的靈氣。他粗糙的拇指摩挲著靈玉溫潤的表面,突然嗤笑一聲,
五指猛地收緊?!斑青辍鼻宕嗟乃榱崖曉诩澎o的演武場里格外刺耳,
瑩白的靈玉瞬間化為齏粉,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林家的供奉,就這破爛玩意兒?
”熊烈把手上的粉末拍掉,“當年林嘯風在世時,老子還以為林家藏著什么寶貝,鬧了半天,
是早就空了的花架子。”林嘯天猛地抬頭,眼底迸出怒火:“熊烈!你闖我祠堂,
毀我家主靈位,就不怕遭天譴嗎?”“天譴?”熊烈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仰頭大笑起來,
震得周圍空氣都在發(fā)顫,“老子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手里的人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天要是有眼,早該劈了我!林嘯天,少跟老子扯這些沒用的,
痛快交出城西的礦脈和庫房里的所有靈材,再讓你家適齡的女眷出來排好隊,
老子或許還能留你們這些老弱病殘一條活路?!薄澳阕鰤簦 绷謬[天氣得渾身發(fā)抖,
胸口的傷口又開始滲血,“那礦脈是我林家立身之本,豈容爾等宵小覬覦!”“宵小?
”孫昊終于慢悠悠地開口,他晃了晃手里的明珠,語氣輕佻,“林伯伯這話就難聽了。
誰不知道你家上個月偷偷越界,在我孫家的靈田范圍內開了三條礦道?這事要是捅到城主府,
按青陽城的規(guī)矩,可是要抄家滅族的。我們熊寨主心善,才給你留了條投降的路?!薄胺牌?!
”人群里傳來怒喝,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拄著拐杖走出,正是林家大長老林岳。
他雖然只有煉氣五層修為,但在族中威望極高,
此刻氣得胡須亂顫:“那片靈田本就是我林家先祖開辟,
是你們孫家二十年前用卑劣手段強占!如今反咬一口,還要臉嗎?”孫昊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瞥了眼熊烈:“熊寨主,你看,跟將死之人講道理,就是這么費勁?!毙芰艺酒鹕恚?/p>
身高近丈的身軀投下大片陰影,他活動著手腕,指節(jié)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脆響:“林老頭,
你要是識相,就趕緊勸林嘯天簽字畫押。不然的話,老子不介意讓這演武場再多添幾具尸體。
”林岳猛地將拐杖頓在地上,青石板應聲裂開細紋:“我林家男兒,只有站著死的,
沒有跪著生的!熊烈,有什么本事拿出來,老夫今日倒是要見識見識!”說罷,
他體內靈力運轉,周身泛起淡青色的靈光,干枯的手掌緊握成拳,朝著熊烈沖了過去。
雖然修為差距懸殊,但那股悍不畏死的氣勢,讓周圍的林家族人都紅了眼眶?!按箝L老!
”“爺爺!”驚呼聲中,熊烈臉上的嘲諷更濃:“不知死活?!彼踔翛]挪動腳步,
只是隨意地抬起右拳,拳頭上瞬間縈繞起濃郁的黑氣,腥臭的氣味彌漫開來,
正是他賴以成名的魔道功法《黑風裂骨拳》。兩拳相交,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只有一聲悶響。林岳身上的青色靈光像紙糊的一樣瞬間潰散,他悶哼一聲,
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演武場的石柱上,滑落在地時已經口吐鮮血。
“噗!”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發(fā)現丹田處傳來鉆心的劇痛,
體內的靈力像是決堤的洪水般瘋狂外泄,短短幾個呼吸間,原本充盈的氣感便蕩然無存。
“我的丹田……”林岳癱在地上,老淚縱橫,“我……我成廢人了……”熊烈抖了抖手腕,
將拳頭上的黑氣散去,輕蔑地瞥了眼林岳:“煉氣五層?在老子眼里,跟路邊的野草沒區(qū)別。
”演武場里一片死寂,林家族人臉上的悲憤漸漸被恐懼取代。
大長老是族中除了家主之外修為最高的人,竟然連對方一拳都接不住?!斑€有誰?
”熊烈環(huán)視全場,目光掃過之處,林家人無不低頭后退,“剛才不是挺橫嗎?怎么,
現在知道怕了?”“爹!我跟他們拼了!”一聲怒吼響起,
林嘯天的長子林平提著柄長劍沖出,他只有煉氣四層修為,此刻雙目赤紅,
顯然是被眼前的慘狀激怒了。他知道自己絕非對手,趁著熊烈轉身的瞬間,長劍裹著靈力,
直刺其背后心脈?!靶∑?,回來!”林嘯天目眥欲裂,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熊烈像是背后長了眼睛,頭也沒回,反手一抓,精準無比地扣住了林平持劍的手腕。“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響伴隨著林平凄厲的慘叫,長劍哐當落地。熊烈緩緩轉過身,
臉上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容,他另一只手抓住林平的脖頸,像拎小雞一樣將他提了起來。
“偷襲?就這點伎倆?”林平雙腳離地,拼命掙扎,卻怎么也掙脫不開那只鐵鉗般的大手,
臉色很快變得青紫。他看著父親痛苦的眼神,看著妹妹驚恐的淚水,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吼:“你這個惡魔……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熊烈咧嘴一笑,
手上猛地用力?!斑青?!”又是一聲脆響,林平的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
身體軟軟地垂了下去。熊烈隨手一扔,將林平的尸體拋向林家眾人,
尸體“噗通”一聲落在離林婉兒不遠的地方,脖頸處涌出的鮮血濺了少女半邊臉頰。“?。?/p>
”林婉兒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當場嚇暈過去?!靶∑?!”林嘯天目眥欲裂,
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fā)黑。幾個孩童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得嚎啕大哭,
女眷們紛紛捂住嘴,淚水無聲滑落。原本還殘存著些許血氣的林家人,
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熊烈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靈玉粉末,
語氣里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這就是你們林家的血性?老的被廢,小的被殺,
剩下的就只會哭?”他往前走了兩步,腳下的青石板被踩得粉碎:“林嘯天,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礦脈、庫房、女人,交還是不交?”林嘯天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熊烈,嘴唇顫抖著,卻吐不出一個字。他知道,一旦答應,
林家百年基業(yè)就會徹底崩塌,族人會淪為任人宰割的奴隸;可若是不答應,
眼前這些老弱婦孺,恐怕真的會被屠戮殆盡?!凹抑鳌币粋€幸存的中年修士顫聲開口,
“要不……我們……”“閉嘴!”林嘯天厲聲打斷他,“我林家就算滅族,
也絕不能做孫家的狗!”“好骨氣?!睂O昊拍了拍手,從椅子上站起來,
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袖,“既然林伯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們也只好動手了。熊寨主,
麻煩你了。”熊烈活動著脖頸,發(fā)出一連串的骨響,眼中兇光畢露:“早就該這樣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黑氣翻涌,腥臭的氣息讓周圍的林家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給我聽好了,”熊烈的聲音如同驚雷在演武場炸響,“從現在起,一刻鐘之內,
主動交出礦脈地契和庫房鑰匙的,男的為奴,女的為婢,饒你們一命。頑抗到底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石桌上,堅硬的青石桌瞬間化為齏粉。“死!”最后一個字落下,
熊烈身上的殺氣如同實質般籠罩全場,那些修為低微的林家族人頓時面色慘白,
有的甚至直接癱倒在地。演武場邊緣,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衫的少年,正混在人群里,
低垂的眼簾掩去了眸中的情緒。他叫林動,是林家的旁系子弟,三天前才從一場高燒中醒來,
腦子里卻多了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記憶。此刻,他看著場中血腥的景象,
感受著周圍族人的恐懼與絕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毫不起眼的黑色戒指。
那是他穿越而來時,唯一跟著他的東西。熊烈的狂笑,孫昊的戲謔,族人的哭泣,
林嘯天的怒吼……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落在熊烈那張布滿獰笑的臉上。
在另一個世界,他見過比這更骯臟的交易,更殘忍的殺戮。他知道,面對這種人,
求饒和骨氣是最沒用的東西。想要活下去,想要奪回失去的一切,只有一種辦法。
比他們更狠,更毒,更不擇手段。1“怎么,都啞巴了?”熊烈舔了舔嘴角,
視線在林家族人中掃來掃去,最后落在幾個年輕女眷身上,“還是說,想等老子親自去搜?
”孫昊在一旁輕笑:“熊寨主,何必跟他們浪費時間。依我看,直接讓人把庫房撬開,
女眷們捆了帶走,林嘯天這老東西要是敢攔,正好連他一起收拾了?!薄罢f得對。
”熊烈摩拳擦掌,正要下令,人群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讓讓……讓一下……”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從林家族人里擠了出來,步子不快,
卻異常沉穩(wěn)。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來人身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打,
袖口磨得發(fā)毛,褲腳還沾著些泥點。他個子不算矮,卻瘦得能看見肩胛骨的輪廓,
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幽暗。是林動?!傲謩樱克鰜砀墒裁??”“瘋了嗎?
沒看見大長老和少族長的下場?”“他爹……他爹不就是三年前被黑風寨的人打斷腿,
最后病死的?”“難不成是想報仇?可他才煉氣三層??!這不是送死嗎?
”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林家族人個個面露驚色,幾個與林動相熟的旁系子弟急得直跺腳,
有個中年婦人更是想沖上去把他拉回來,卻被旁邊的人死死按住?!皠e去!
這時候上去只會被牽連!”“他自己找死,別管他!”林動像是沒聽見周圍的議論,
徑直走到場中央,與熊烈相隔十步站定。他的出現,
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詭異。一個煉氣三層的旁系子弟,
竟敢直面煉氣七層的兇名在外的黑風寨主?孫昊先是一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放下手里的明珠,用折扇指著林動,對熊烈道:“熊寨主,你看林家是不是真沒人了?
派個吃奶的娃娃出來鎮(zhèn)場子?這小子毛長齊了沒有?”他身后的孫家修士頓時哄堂大笑,
嘲諷聲此起彼伏:“這小子怕不是嚇傻了吧?”“煉氣三層?寨主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
”“我賭他撐不過三招!不,一招都撐不過!”熊烈皺起眉頭,
他剛才根本沒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子,此刻打量了林動兩眼,
發(fā)現對方體內的靈力波動微弱得可憐,連煉氣四層都不到,
臉上頓時露出不耐:“哪來的野小子,老子沒興趣跟你浪費時間?!绷謩記]動,也沒說話,
只是那雙冷冽的眼睛緩緩掃過孫昊,又落回熊烈身上,像是在看兩件死物?!罢宜?!
”熊烈被這眼神看得心頭火起,周身黑氣猛地暴漲,“既然你想投胎,老子就成全你!
”說著,他抬起砂鍋大的拳頭,就要動手?!白∈?!
”一聲蒼老卻帶著威嚴的喝聲突然從祠堂方向傳來。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拄著拐杖,慢慢從祠堂陰影里走了出來。老者須發(fā)皆白,
臉上布滿皺紋,走路時身子微微發(fā)顫,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有神?!袄献?!”“是老祖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