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把夏天拉得漫長，尤拉趴在物理題上，筆尖在“勻速圓周運動”公式上畫了個圈——這道題她卡了整整一節(jié)課，她對于物理和數學實在一個頭兩個大，這簡直比練武難多了！
戰(zhàn)力卡在8000點已經很久了。昨晚在地下室，她把碎星筆的金光凝聚到極致，符文在鋼板上炸開的光比以往更亮，可戰(zhàn)力檢測儀的數字依舊頑固地停在8000，連跳動的跡象都沒有。她通過簡訊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尤一鳴夫婦，尤一鳴只是說“瓶頸期最磨人，得等心定了才能破”，可她看著物理題就頭大，心怎么定？
“又跟物理題打架？”雷克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把瓶冰鎮(zhèn)烏龍茶放在她桌上，瓶身的水珠滴在練習冊上，暈開個小小的圈，“這道題的向心力分析，我畫了受力圖，給你看看？”
尤拉抬頭，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睛里。雷克斯最近總這樣，明明看著和平常一樣——低頭講題時睫毛會落在眼下，轉筆的姿勢還是帶著點漫不經心，可尤拉總覺得他在躲什么。比如昨天體育課，汪大東喊他去籃球場，他說“有點事”，卻在天臺待了整整一節(jié)課；比如今早收作業(yè)，他的手頓了頓，才把本子遞過來，指尖比平時涼了些。
“雷克斯，”尤拉合上練習冊，突然開口，“放學后一起走？坐捷運，我請你喝珍珠奶茶。”她的語氣比平時更堅定——練武磨出的不僅是拳頭，還有直面問題的勇氣，從前那個連問“你還好嗎”都要猶豫半天的她，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雷克斯愣了愣，隨即點頭：“好啊。”
傍晚的捷運站擠滿了學生，尤拉和雷克斯被人流推著往前走，肩膀偶爾碰到一起。尤拉看著他握著扶手的手，突然發(fā)現他的側臉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袖口卷著，露出的小臂線條比以前瘦了。
“你最近很奇怪?！庇壤⒅胺降摹爸倚团d站”指示牌，聲音被捷運車進站的轟鳴聲蓋得剛好，“總走神，放學就匆匆走掉，大東喊你都不應?！彼D過頭，目光直直地撞進他眼里，“出什么事了？”
雷克斯的喉結動了動，看著窗外掠過的廣告牌，上面的“破產清倉”四個大字格外刺眼?！皼]什么，”他扯了扯嘴角，笑意卻沒到眼底，“家里有點事，處理完就好了。”
尤拉沒再追問。捷運到站的提示音響起時，她突然發(fā)現，自己好像真的變了——從前的她會揪著問題不放，現在卻懂得“不說”有時是比“追問”更溫柔的選擇。就像她藏著秘密，雷克斯大概也有不能說的難。
周末的陽光亮得晃眼，尤拉抱著整理好的物理筆記，站在雷克斯家別墅門口。她本來想按門鈴，但是看到雷克斯家的別墅大門敞開著。猶豫再三，她踏進了別墅。
迎面走來的是搬家工人，扛著個巨大的紙箱，差點撞到她?！白屪屪屪?，搬東西呢！”
尤拉往后退了兩步，心臟猛地一沉。她繞過工人走進客廳，鋼琴被抬上卡車的轟鳴聲傳來，曾經擺著水晶吊燈的地方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紙箱歪歪扭扭地堆著。
雷克斯蹲在地上，正把散落的筆撿進盒子里。他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的手腕細得像一折就斷，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完全沒了平時冷靜自持的樣子。
“你……”尤拉手里的筆記“啪”地掉在地上，紙頁散開，露出她畫的受力圖，“這是怎么回事？”
雷克斯抬起頭，看到她時，眼里的疲憊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漫了出來。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家里破產了，別墅抵押了，得搬去美國，投靠那邊的親戚?！?/p>
風從敞開的門吹進來，卷起地上的紙屑。雷克斯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怕被誰聽見：“大東還不知道……你也知道他，熱心腸得要命，知道了肯定要幫我，可我不想……不想被他可憐?！?/p>
尤拉蹲下來，幫他撿筆。指尖觸到支熟悉的鋼筆——是上次雷克斯借給她用的那支，筆帽上刻著個小小的“R”。陽光穿過空蕩蕩的落地窗，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金色的光柔和了雷克斯眼底的脆弱，也照亮了尤拉突然發(fā)酸的眼眶。
她想起跨年夜，雷克斯說“除了大東，我沒別的地方可去”時，語氣里的落寞；想起他低頭講題時，總在“朋友”兩個字上頓半拍；想起他藏在冷靜背后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孤單。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庇壤褤旌玫墓P放進盒子，聲音很輕，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堅定，“等你想告訴大東了，我再幫你說?；蛘摺悴幌胝f，我就永遠爛在肚子里。”
雷克斯看著她，眼里先是驚訝，隨即漫出層薄薄的水汽，像夏夜被打濕的星子?！爸x謝?！彼p聲說，這兩個字里藏了太多東西——感激，還有點別的什么，像被風吹動的燭火，亮了又暗。
搬家卡車發(fā)動時，尤拉站在路邊，看著雷克斯坐進副駕駛。他回頭朝她揮了揮手，襯衫被風吹得貼在背上，瘦得讓人心疼。
卡車漸漸遠去，夏天的風卷著尾氣吹過來，帶著點澀澀的涼意。尤拉撿起地上的物理筆記，指尖撫過紙頁上的受力圖，突然覺得手里沉甸甸的——她的秘密是守護金時空和碎星筆，雷克斯的秘密是破產和遠走，這兩個藏在夏天里的秘密，像兩條平行線，在這一刻輕輕交疊，又各自延伸向未知的遠方。
她站在原地，直到卡車變成個小黑點，才轉身往家走?？诖锏乃樾枪P微微發(fā)燙，像在提醒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zhàn)場，無論是她的地下室，還是雷克斯即將飛去的美國。
而有些約定，不需要說出口，就已經刻在了心里。比如“我會守住你的秘密”，比如“你也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