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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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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進臨風院時,暗衛(wèi)的身影如墨色融入窗影。

蕭南宴正對著案上攤開的布防圖出神,指尖壓在北疆關隘的標記上,那處曾是他前世戰(zhàn)死的地方。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未抬,只淡淡道:“說?!?/p>

“回王爺,林娘子一行未時初出城,先至竹林砍伐竹子,其間與程護衛(wèi)、香霧同行,未曾單獨行動。后轉至集市,逛遍糖畫攤、布莊、藥鋪等處,程護衛(wèi)為其購買糖畫、面人,三人同登城墻觀景,傍晚在餛飩攤用膳,全程無異常接觸,未與陌生人交談?!?/p>

暗衛(wèi)躬身稟報,將林閃閃一日行蹤細細陳述,連她編竹葉螞蚱、舔糖畫的細節(jié)都未遺漏。

蕭南宴指尖在圖上頓住,燭火映得他側臉線條冷硬。

“除了與香翠在側門爭執(zhí),再無其他沖突。林娘子多數(shù)時候在觀察市井,與程護衛(wèi)、香霧說笑,言行舉止……倒像尋常女子游逛集市。”

暗衛(wèi)遲疑片刻,補充道,“只是她看布莊綢緞時,指尖捻過蜀錦的手法頗為奇特,不似一般裁縫。”

蕭南宴眉峰微蹙。

尋常女子?上輩子他身邊最會偽裝的奸細,也曾是眾人眼中“老實本分”的角色。

蕭南宴指尖猛地收緊,布防圖上的關隘標記被捏出褶皺。

“王爺,”暗衛(wèi)見他沉默,試探著問,“林娘子既無通敵跡象,是否……”

“繼續(xù)盯著?!?/p>

蕭南宴打斷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盯緊她的一舉一動,她接觸的每一樣東西、說的每一句話,哪怕是掉在地上的一片竹葉,都要查清楚。”

他抬眼看向窗外沉沉夜色,眸底翻涌著驚濤駭浪。

上輩子的血教訓告訴他,越是看似無害的變數(shù),越可能藏著致命的暗流。

林閃閃就像一顆突然落入棋盤的棋子,不在任何布局之內,卻處處透著詭異。

“是?!卑敌l(wèi)領命欲退,又被蕭南宴叫住。

“程明那邊,也一并盯著,小心他被利用?!彼D了頓,語氣添了幾分凝重,“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暗衛(wèi)應聲退下,書房重歸寂靜。

蕭南宴拿起案上一枚銀線繡制的狼爪,那是林閃閃昨日送來的衣袍小樣,針腳密得幾乎看不見線痕。

他摩挲著冰冷的銀線,忽然想起暗衛(wèi)說的“奇特手法”。這女人,究竟藏著多少秘密?

夜風穿過窗欞,燭火猛地搖曳,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如同一尊警惕的獸。

這輩子,他絕不會再給任何人背叛的機會。

哪怕錯疑,也斷不能放過任何一絲疑點——林閃閃這顆突然出現(xiàn)的棋子,他必須親手看清,究竟是敵是友。

“林閃閃……”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指尖銀線泛著冷光。

“最好別讓我查到什么?!?/p>

又過兩日,林閃閃終于做好了她在古代的第一件文胸內衣。

恰逢香霧下值過來,兩人關起門試穿完畢,香霧抱著用包布裹著的文胸,紅著臉回了自己房。

林閃閃瞧著前幾日給王爺裁衣剩下的邊角料,打算做幾個香囊,順便送一個給沈云舒做人情,好拉近些關系。

說干就干,剛忙活了半日,張管家便尋到偏院,臉上帶著公事公辦的客氣。

“林娘子,王爺有吩咐,讓你給沈娘子裁幾件像樣的夏衣?!?/p>

林閃閃心頭一喜——這不正好是再跟女主拉近關系的機會?忙放下縫了一半的香囊,拿起軟尺笑道:“好的張伯,奴婢這就過去?!?/p>

到了海棠客房,沈云舒正臨窗坐著看書,見她進來,連忙起身相迎,素色裙裾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倒有幾分弱柳扶風的姿態(tài)。

“閃姐姐來了?!?/p>

“舒妹妹?!绷珠W閃將軟尺展開,“王爺吩咐給舒妹妹做幾件夏衣,我先給你量量尺寸?!?/p>

沈云舒溫順地抬手,任由軟尺在她身上繞了幾圈。她身形纖細,肩窄腰細,是時下流行的纖弱體態(tài)。

林閃閃一邊記尺寸,一邊隨口閑聊:“舒妹妹看著不像京城人士?”

“嗯,之前跟著母親在江南居住,母親亡故,便讓舒兒回京城尋父親?!?/p>

沈云舒聲音輕柔,“倒是閃姐姐,聽口音也不是本地人?”

“我啊,四海為家慣了?!绷珠W閃半真半假地笑了笑,心里卻打起了轉:要不要打破情節(jié),提前告訴她,她父親就是永昌侯沈招?

可轉念又想,若是提前認祖歸宗,她還怎么跟蕭南宴培養(yǎng)感情?那豈不是徹底攪亂了情節(jié)?

罷了罷了,她林閃閃還是安份的當個路人甲,做個安靜的吃瓜群眾吧。

林閃閃不知道的是,重活一世的沈云舒,本就沒打算立刻回侯府。

沈招?那個寵妾滅妻的涼薄父親,她可沒半分親近的念頭。

上一世的大婚之日,靖王府與太子府同辦喜事。

若不是沈招為了巴結太子蕭南逸,二人合謀設計,先迷暈了她,又在街上制造混亂調換新娘——把本該做太子妃的林家太傅嫡女林知薇抬進了靖王府,反倒將她送進了太子府。

洞房花燭夜,蕭南逸強迫了她。

第二日木已成舟,連皇帝都只能將錯就錯,換了她與林知薇的皇家玉牒。

可蕭南逸哪里是真心待她?不過是借著報復蕭南宴的名頭,滿足自己的征服欲罷了。

那場鬧劇最終的犧牲品,是她的阿宴遠赴邊疆。

沒兩年,便傳來了他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

沈云舒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這一世,她要與阿宴重新開始。

侯府的賬,總要等時機成熟了,再回去慢慢算。

這邊量完尺寸,林閃閃正收拾軟尺,沈云舒忽然輕聲道:“閃姐姐的手藝,想必是極好的。”

林閃閃挑眉笑了:“舒妹妹過獎,不過是混口飯吃的本事?!?/p>

她指尖摩挲著軟尺上的刻度,“舒妹妹,想要什么料子?府里庫房好像有新到的杭綢,做夏衣最是透氣?!?/p>

沈云舒望向窗外的石榴樹,花瓣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素色就好,不必太張揚?!彼D了頓,又添了句,“若是有竹青色的料子,倒想試試?!?/p>

林閃閃心頭微動——竹青色,倒和今早竹林的顏色像。

她應道:“巧了,前幾日剛得了匹竹青暗紋的杭綢,配娘子正合適?!?/p>

正說著,院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蕭南宴一身玄色常服立在廊下,墨發(fā)用玉冠束起,眉眼間帶著幾分剛從外歸來的風塵。

“王爺?!?/p>

林閃閃連忙垂手行禮,沈云舒也起身福了福身,臉頰悄悄泛起薄紅。

蕭南宴的目光掃過屋內,落在沈云舒身上時頓了頓:“尺寸量好了?”

“回王爺,奴婢已記下了?!绷珠W閃答得干脆。

他點點頭,轉向沈云舒:“方才讓廚房燉了冰糖雪梨,等一會丫鬟會給你送一盅來?!?/p>

沈云舒輕聲應好,指尖卻悄悄絞著裙角。

林閃閃瞧著這情形,識趣地拎起軟尺:“那奴婢先去庫房取料子,不打擾王爺和沈娘子說話?!?/p>

林閃閃走出海棠,忍不住回頭望了眼——廊下的兩人隔著半步距離,石榴花落在蕭南宴肩頭。

沈云舒正伸手想替他拂去,指尖剛要碰到花瓣,又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

林閃閃低笑一聲,轉身往庫房去。這倆人的互動,倒比小說里寫的有趣些。

到了庫房,管事李伯正踮腳夠最高層的料子,見林閃閃進來,忙笑道:“林娘子來得巧,剛清點出一批新到的云錦。”

林閃閃擺擺手:“今日不用那些,取匹竹青暗紋的杭綢就行。

回到偏院,香霧也過來幫忙,一邊幫她鋪料子,一邊咋舌。

“閃姐姐,咱王爺對沈娘子真好,還用這么好的料子。”

林閃閃拿起剪刀,竹青杭綢在她手下展開,像鋪開一片微縮的竹林。

“舒妹妹是王爺?shù)木让魅?,王爺對她好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你不覺得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挺般配的嗎?”

香霧手里的針線頓了頓。

般配嗎?依她看,論樣貌,閃姐姐與王爺才是天造地設,若不是王爺素來對女色淡漠,這兩人的孩子肯定比年畫上的娃娃還好看。

可這話她只敢在心里打轉——畢竟身份懸殊,說出來不切實際。

這邊蕭南宴回了臨風院,衛(wèi)東已在外間候著。見主子進門,他忍不住蹙眉。

“爺,您傷口還沒利索,就急著進宮,如今又去瞧沈娘子,您是不是對沈娘子……”有了別的心思?

話未說完,已被蕭南宴驟然變冷的目光凍在舌尖。

“不該問的別問。”蕭南宴沉聲道。

衛(wèi)東忙垂首應是,轉而稟道:“派人盯著林娘子的暗衛(wèi)來報,香霧下值后去找了她,兩人關著門待了許久。后來見香霧出來,懷里抱著個包裹,鬼鬼祟祟回了房?!?/p>

他說著呈上那包裹,隨手掀開,“這是暗衛(wèi)趁香霧不在時取來的。”

蕭南宴從中拈起件物件,指尖摩挲著陌生的針腳,眉峰微蹙:“這是何物?本王從未見過。”

衛(wèi)東也拿起一件翻來覆去地看,最后搖頭:“屬下也瞧不出名堂。”

兩人對著這軟乎乎的陌生物件琢磨半晌,終究沒辨出用途,只好讓暗衛(wèi)悄悄送了回去。

若是林閃閃在場,怕是要當場炸毛——這是文胸!文胸!文胸!你們兩個土鱉!


更新時間:2025-08-18 20:1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