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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蜀山x棄奴傳】 吐劫云的老王 116927 字 2025-08-18 20: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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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媽催動浮板急速飛馳,狂風吹得衣衫獵獵作響。墨泉的傷口雖因墨蠱作用已經愈合,面色卻愈發(fā)慘白,痛苦呻吟道:”姆媽...我撐不住了。救救我!”

三座山巒交疊處,赫然現(xiàn)出一座隱秘荒山。山中遺存一座破敗古廟,廟門早已腐朽塌落,只剩一塊歪斜的殘匾搖搖欲墜,隱約可見”守仙觀”三個斑駁大字。

浮板緩緩降落,姆媽扛著墨泉踏入山間荒廟。

此處乃大熙朝一統(tǒng)前的小派遺跡,當年縱使三五散修的粗淺道場,亦可得受香火供奉。然自仝法閣統(tǒng)合修行界以來,這般小宗門早已斷絕道脈,失了立足根基。如今只剩殘垣斷壁,蛀朽的梁柱間,往昔香煙早已不在。

姆媽一踏入荒廟,便將背上大匣重重落在地上,準備操作展開醫(yī)療模塊。

這時,墨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節(jié)因為劇痛而扭曲,顫抖的嗓音沙啞破碎:”姆媽……不要……直接切開……”他咬牙擠出聲音,額角暴起青筋,”把它…把它取出來……”

話音未落,一陣前劇痛襲來,身軀驟然痙攣,汗珠如豆大滾落,順著慘白的臉頰滑下。他的慘叫聲在空蕩的廢觀內回蕩,回聲凄厲,仿佛靈魂被撕扯:”它……它在鉆!在身體內……鉆……”

姆媽遲滯了一會,隨即操作打開背匣側板,寒光一閃間捻出一柄薄刃。

墨泉冷汗涔涔,指尖死死抵住自己痙攣的腹肌:”裂成……三片……第一片在…”

姆媽掌心覆上那處隆起的皮膚,凝神片刻。刀鋒倏地刺入,精準挑出一截腸段,隨即劃開腸壁之后,將一枚鐵片取了出來。

劇痛逼得墨泉眼中淚水混著冷汗?jié)L落,他渾身痙攣,嗓音嘶啞破碎:”左腿……鉆、鉆骨頭里……當心……大動脈……”話音未落,人已脫力傾倒,頸側青筋暴凸。

姆媽指尖壓住他大腿內側,凝神細探皮下異動。鋒刃破肌無聲,鉗尖深入骨隙三探,終夾住那片掙扎的碎片——猛一抽拔,烏血噴濺染上殘破的經幡。

墨泉身軀驟然僵直,唇色褪成死灰,無聲栽倒在神龕前。

墨蠱詭異復原能力纏繞,手術皮開肉綻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墨泉所中之物,正是地殺衛(wèi)秘傳絕技——”震菱”。此物以詭譎御器術驅動,出則無影,防無可防。更可怖者,入體見血即分,裂作數瓣。

每片菱刃高頻震顫,穿筋透骨,使人痛不欲生。地殺衛(wèi)體內皆植對應震菱的感應法器,令震菱既是索命暗器,更是追魂印記。

墨泉體內墨蠱雖具奇效,可令傷處急速愈合。然此際卻成酷刑——新愈血肉方合,又被游走銳刃割裂。創(chuàng)口乍生乍合,循環(huán)往復。這愈合之苦,反較常人更甚三分,真可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姆媽鉗住第二瓣菱刃的剎那,那兇器竟在指間瘋狂震顫。只聽"嗤"的一聲利響,刃口劃破股間大脈,鮮血頓時如泉噴涌,在地上積成一片刺目的血泊。墨泉本就慘白的面容霎時褪盡血色,唇間溢出一聲痛極的悶哼。

姆媽拇指一捻鉗尖,第二瓣染血的震菱應聲落地。那兇器脫體后仍抽搐般震顫,黑紅血珠隨跳動飛濺,在地上劃出幾道猙獰弧線。但隨著刃上殘血漸涸,震顫之勢越來越弱,最終如第一片般僵直臥地,再無聲息。

未及止血,第三瓣菱刺忽在體內暴起亂竄。但聞脊骨傳來令人牙酸的異響,墨泉渾身筋肉驟然繃如鐵石,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

這陡然間驟生的劇變——墨泉身軀劇烈痙攣,手指死死摳入地面磚縫:”腰...腰椎!”撕心裂肺的嘶吼聲未落,人便再度昏死過去。

飛梭浮板迅若流光,米殺縱然地殺追蹤術獨步天下,卻畢竟未及風行司的飛行動那般迅疾。然而——

而他們也不知,那沒入墨泉體內的震菱,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信標。姆媽帶著傷者百般迂回,卻不知每一道新裂的傷口都在為追獵者指明方向。米殺依循體內的感應法器提示,如嗅到血味的豺狼,竟是沿著最精準的直線逼近。

當墨泉劇痛難支,迫使姆媽不得不停駐在這荒山破廟施救,這一耽擱卻讓米殺快速逼近,當最后一片震菱碎片拋擲落地的同時,米殺正降落在這處廢棄破廟門口,墨泉意識尚未恢復,姆媽立即將其拖到大殿角隅,張開”環(huán)景屏蔽場”二人身型與氣息瞬間消失。

米殺足尖點地,枯枝敗葉竟未發(fā)出一絲聲響。她周身氣息驟斂,如同夜色中靜止的松影,霎時便與荒山月色融為一體。

下一瞬,黑袍翻動,他整個人如墨汁滴入黑暗般,悄然潛進了月光與樹影交織的陰翳中。這正是地殺衛(wèi)獨步天下的《闇形遁》——

唯有風過林梢時,才能勉強瞥見那道比夜色更濃的影子正貼著廟墻游走,當她手指觸及腐朽門框的剎那,米殺已將五感化為無形的意識蛛網,緩緩向破廟內延伸。

米殺指間催動感應法訣,卻似觸及一潭無波死水。廟中震菱位置如釘死般紋絲未動,卻再無半分氣血波動傳來。腐朽的梁木在夜風中發(fā)出吱呀呻吟,愈發(fā)襯得這感知真空詭異莫名。

突然醒悟:”沒有人?難道——他死了?” 指腹狠掐法訣,她感知震菱確實在此無誤,但方才的躁動的”器震”竟如沉泥牛海。

“那他的凝血也不該這般快。”米殺眼底陰鷙乍現(xiàn),于是不再匿蹤,大方現(xiàn)身踏步進入破廟。

米殺俯身拾起散落的三瓣震菱,指尖輕撥,竟將分裂的菱刺嚴絲合縫地拼回原狀。月光下寒芒閃動,那棱角分明的暗器上猶帶斑駁血跡。

當她目光掃及地面那灘觸目驚心的血泊時,她發(fā)出一聲森然冷笑:”有意思,居然能忍這刮骨剜肉之痛?!?/p>

指間震菱暗紋流轉,米殺眉頭忽緊。屋頂破洞處,一束慘白月光如探照般垂落,將她黑袍映得愈發(fā)陰森。她閉目凝神,五感如蛛網般向四方張開——

夜風穿堂而過,唯聞蟲鳴窸窣:”怪事?”米殺額角青筋微跳,”這才一會兒,受這震菱之傷竟還能走脫?”

米殺神色凝重,身為地殺衛(wèi)的多年獵殺經驗,在此刻竟顯得如此蒼白。

黑暗之中,墨泉猛然睜眼,傷口未愈劇痛如刀絞,一聲悶哼幾乎脫口而出——

姆媽纖細的指掌驟然覆上他的口鼻。窒息般的壓迫讓少年渾身繃緊,未愈的創(chuàng)傷在劇痛中灼燒,卻硬生生將那聲呻吟咽了回去。

他瞳孔驟縮,目光穿透破廟陰影,落在那道黑袍身影上。月光斜照,勾勒出米殺的身型與那面具冰冷的輪廓。

墨泉與她雖從未謀面,但那一身如夜的黑袍與森然面罩,已讓他脊背生寒——

忽然間,米殺的黑靴踏在腐朽的地板上,發(fā)出細微的咯吱聲,朝著二妖所在角落一寸寸逼近。

墨泉渾身一顫,本能地蜷縮進姆媽懷里,死死屏住呼吸,連指甲都深深掐進掌心。

——一步。兩步。

直到,她在屏蔽場前咫尺戛然而止。

米殺微微偏頭,月光下的目光如刀鋒般刮過陰影,輕微閃爍,似在思索是否真的空無一物。那雙眼睛浮現(xiàn)些許狐疑,像是野獸在黑暗中察覺到一縷極淡的血腥,卻又無法確定來自何方。

上一次展現(xiàn)出這種直覺的,還是敖辰。

記憶中那道劍光斬落時的窒息感驟然復蘇,這二日經歷已在他心中烙下難以抹滅的陰影,此刻,墨泉死死咬住嘴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這一刻,他感覺到當年的那個自己,那個弱小、無力,和絕望糾纏無數個夜晚的夢魘,在這一瞬間都回來了。

所幸,米殺在凝視半晌后,破廟外勁風破空,三道身影倏然落在廟前石坪,米殺被這動靜打斷,回身走向殿中。

來人是兩名青袍的風行司使者,與一名同為黑袍的地殺衛(wèi),原來是方才追跡的路上,米殺沿途施放仝法閣召集信號。

米殺連忙手腕一翻,揚起下擺,將拼合好的震菱收回大腿束帶。

這震菱是地殺衛(wèi)的絕密手段,便是仝法閣中之人也須保密,因此她迅速藏匿震菱的行為,已形成自然反射條件。

只是這一瞬,已嚇得墨泉瞳孔驟縮,不自覺地將姆媽抱得更緊——原來,那皮革束帶上整整齊齊嵌著七枚寒光凜冽的震菱。

米殺黑袍翻動,鞋尖碾著地上尚未凝固的血跡:”其中一個受了傷,跑不遠。我是從北一路追到此,剛才我釋放《地延帳》感應,沒有感知出他們的逃逸方向?!?/p>

一名風行使突然開口:”連地使都失了感應,莫非目標已死?”聲音里帶著猶疑。

米殺抬頭望向殘月,無奈地道:”我只捕捉到受傷那妖的殘息,另一個,我這一路都感應不到它的氣息?!?/p>

另一名風行使突然出聲,似有所悟:”方才我接訊,臨行前才收一份仝法閣緝捕通告?!彼斫Y滾動了下,低聲道:”另一目標可能是,上古天妖?!?/p>

“天妖?!”三使聞聲俱發(fā)出驚呼。

晨光刺破妖潭上空的霧瘴時,穆殺周身已覆滿青黑色的泥痂。他盤坐的枯枝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卻在調息完畢的瞬間被踏碎——玄衣身影再度縱入翻騰的毒霧中。

“穆兄?!卑匠降穆曇艋熘勰鄡A倒的悶響傳來。他古銅色的臂膀上,妖泥正被妖焱烘燒出絲絲白煙,”你氣息已亂,這便離去吧,襄助之恩敖辰…”

穆殺突然將空木桶重重扣在潭石上。

“少啰嗦!”他挽起袖口,繼續(xù)俯身舀起濃稠的妖泥?!蹦銥榫热耸苓@火劫,我替兄弟擔點污泥——”桶沿在潭面劃出銳響:”也配讓你敖辰說謝字?”

淤泥濺落的聲響中,敖辰忽然低笑出聲,眼底映著天光:”穆兄當真不擔心?”他抹去額前腥臭的泥漿?!蹦俏唤忻讱⒌男」媚铮氉冯p妖整夜未歸?!?/p>

“哈!”穆殺突然大笑,手中木桶在潭面擊起丈高濁浪。他轉身時,周身空中凝出護身符文,又倏然消散?!蹦桥拮邮钦撇坑H傳,若連她都要操心?!毙聺h子忽然壓低嗓音:”這地殺衛(wèi)也忒不濟事了?!?/p>

敖辰一邊動作,一邊響應道:”那倒是我冒昧了,穆兄修為敖辰已然知曉,卻沒想到這般年輕的修,竟也……咳咳……。”

穆殺已閃至身側,沾滿妖泥的手掌按在他心脈要穴,便即導入真氣:”撐住!我們才相識,還沒喝上酒?!?/p>

敖辰猛地發(fā)力推開穆殺,布滿泥垢的臉上硬是扯出一抹笑:”咳……無事……只是…岔了口氣?!彼咱勔徊奖慵凑径?,背上的妖火驟然明滅。

穆殺盯著那摩人的妖火,眉頭幾乎擰成死結:”整整一夜?!彼α怂Πl(fā)麻的手臂,”你估摸著,還要多久能把這邪物盡除?”

泥坑中,歪倒的木桶里,殘余妖泥正冒出細小的氣泡,在晨光中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敖辰的聲音細小的幾不可聞:”能滅一點是一點吧?!?/p>

晨光刺破寒霧的瞬間,他的瞳孔驟然亮起:”天亮了。”衣袖甩落的泥塊在潭面濺起三兩點漣漪,”寒氣散了不少,白晝便可以更快些了。”

敖辰的睫毛輕顫著,氣海內那被囚的妖焱仍在灼燒肆虐。兩天來數以千桶的妖泥澆灌,只不過蝕去些許。他喉結滾動咽下一股焦味,終究沒能說出——便是這般苦撐,只怕最多也就三日。

晨光破曉,寒霧越發(fā)消散。天際傳來清越呼喊:”敖師叔——”只見數名中院弟子踏風而至,每人手持水桶,清澈山泉如瀑傾瀉,沖刷敖辰滿身妖泥污穢。

噗嗤一聲異響,敖辰脊背突然竄出碗口大的紫焰。火星如毒蜂般四散射開,直襲半空弟子。穆殺瞳孔驟縮,足下青石瞬間龜裂:”找死!”

只見他從霧中身形暴起,一掌推開最前方的弟子,撞碎的紫火在他黑袍上灼出無數小孔。面對這群踉蹌飄搖以法力御空的弟子,穆殺目眥欲裂:”這點微末修為,來這添甚么亂?!”

紫焰余燼還在空中飄散,十余名弟子早已慌慌張張地騰空退避,如同受驚的鳥群。敖辰強撐著直起身,聲音夾著疲憊卻不容置疑:”回仙霞吧。此事我會向大長老解釋。”

年輕的修士們這才注意到那位黑袍翻涌的蒙面人——竟是傳聞中神出鬼沒的地殺衛(wèi)!有人嚇的手中的木桶當啷墜地,在潭邊石上摔得粉碎。”地、地殺……”膽小的弟子甚至牙齒都在打顫。

穆殺玄鐵面具下的眼神驟然轉冷:”怎么?”他指尖一搓,紫焰化作青煙?!币菊剖褂H自送你們不成?”

霎時間一眾弟子作鳥獸散,幾片被勁風帶起的落葉,還在潭水上打著旋兒。

敖辰聽著遠處跌跌撞撞的破風聲,忍俊不禁道:”想不到這地殺衛(wèi)的兇名,讓這群驕橫的中院小子都……咳咳……。”

穆殺心知,這妖火全憑敖辰的意志與強橫修為壓制,方才那些弟子的法力引動妖焱,實是顯示敖辰的意志已越發(fā)薄弱,無法以真氣降伏住妖焱,但,即便心中不安卻只得克制:”敖兄,不知,你北院的弟子是否也這般慫包?”

敖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嘴角揚起一絲溫暖的弧度:”我北院那些小子啊……?!甭曇艉鋈坏土讼聛?,”本事沒學到多少,都被我給耽誤了…一個個傻得緊…?!?/p>

經此一事,敖辰卻也打消了請走穆殺的想法:”穆殺?!卑匠胶粑至诵?,眼驟然堅定:”這妖火專噬法力,非穆兄這般修為難以自保。若再有人……?!?/p>

一滴冷汗墜入潭水,敖辰驟然抓住穆殺:”別再讓任何修士……靠近我……?!?/p>

穆殺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明白了。但在您敖大俠面前,我這點體修煉氣道行,那就是笑話。”

話音未落,兩人已默契地各執(zhí)一桶妖泥,冰涼的泥漿潑撒在敖辰背上竄起的火苗上;朝陽掠過寒潭,兩道身影在稀薄的霧氣中里若隱若現(xiàn)。泥漿與妖焱此消彼長間,映照出比多年老友更深的羈絆——有些人,肝膽相照,一夜足矣。

朝陽慵懶地鋪灑在池塘邊,枯草垛上的孩童正四肢伸展地酣睡。

忽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如淬火尖刀般剮過脊髓,三斤猛地抽搐驚醒。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喉頭痙攣著發(fā)出沙啞的氣音——那痛楚太過銳利,竟連哭嚎都凝滯在喉間。

沾滿草屑的白布衣霎時被冷汗浸透,她在草垛間翻滾掙扎,蹭得靛青汁液斑斑駁駁。蓬亂發(fā)絲糾纏著枯草桿,每一次痙攣都扯下幾縷斷發(fā)。

這痛楚好似永無止境,嬌小的身軀持續(xù)承受著,那天崩地裂般的苦楚,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的剎那,劇痛驟然抽離。

三斤木然癱坐著,用臟兮兮的手揉開糊住眼睛的分泌物。舌尖嘗到淚水的咸澀時,殘破的視野里,朝陽依舊溫柔地撫摸著草尖的露珠——仿佛方才那場摧肝裂膽的折磨,只是場無法言說的噩夢。

三斤茫然四顧,眼前陌生景象讓她本能地蜷縮起腳趾。晨露浸濕的草尖扎在腳心,這種細微的刺痛感此刻竟成了唯一熟悉的東西。

她揪起這身白衣的領口——布料質地陌生得讓她困惑。那身才買不久的新衣哪去了?

這時,腹中傳來雷鳴般的響動。她立即手腳并用地爬起身,卻在邁步時踉蹌了一下——原來饑餓感已經讓她的膝蓋開始發(fā)軟。

“好餓?。 边@是她當下強烈且唯一的念頭。

三斤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手指下意識地揪住身旁的野草。粗糙的草莖劃破她的指尖,但她渾然不覺,只是機械地往嘴里塞去。

雜草在齒間發(fā)出咯吱的悶響,澀苦的汁液浸滿舌尖。這味道她倒是不陌生——從前餓得發(fā)昏的時候,連泥土都嘗過,何況是草?她用力吞咽,喉嚨傳來細微的刺痛,仿佛連那些粗糙的纖維都在剮蹭著食道。

彎腰又拽下一把草時,她突然停住動作,目光落在自己臟兮兮的手上。比起從前皸裂黝黑的手指,如今這雙手,似乎有些不同了。

但饑餓很快奪回了她的注意。三斤皺著臉,將草莖咬得更碎。酸苦彌漫口腔,但至少肚子不會再叫得那么響了——

三斤赤著腳踩過潮濕的林地,枯枝與碎石硌得她腳步虛浮。晨霧在林間流轉,將一切輪廓浸泡得模糊不清——這地方陌生得讓她心臟發(fā)緊。

她本該回到那間擠滿雜役的矮屋,回到那散發(fā)著霉味與汗臭的草鋪。可這林子里除了自己的呼吸聲,連鳥鳴都稀落得可憐。

剎那間,最后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閃回。失重感襲來,視野翻騰,一抹刺目的金色陰影掠過眼角。再往后,便是空白。

三斤突然頓住腳步——一股莫名的燥熱從脊椎竄上來,頸后的汗毛根根豎起。她無意識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雙腳像被什么牽引著,一步步向密林深處的陰影處挪動。

忽然,一抹銀光刺進視野。

那柄彎刀深深楔入古樹軀干,刀身竟如活物般高頻震顫,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嗡嗡”鳴響。

眼前這柄深嵌樹干的銀色彎刀,正是墨泉當時喚作”小影”的靈器。那日敖辰的驚天一擊之下,被硬生生地撼飛到此,斜釘在這棵古木之中,三斤接近時好似見到熟人,嗡鳴不止。

三斤從未見過這等奇異之物,愣愣地望著眼前震顫不休的彎刀。她自然不識此刀的來歷,更不明白為何一柄死物竟能自行顫動,仿佛生了靈性。

布滿皮繭的手指不自覺地觸碰刀柄,只覺一股麻癢順著指尖傳來——那刀竟如同活物般在她掌心騷動著。

“它是,想出來的吧?”她心里這么想著,鬼使神差般地雙手握住刀柄,使出渾身力氣往外猛抽。那刀沒入太深,卻紋絲不動。

三斤雙手攥緊銀亮的刀柄,腳下蹬實的泥土都陷出兩個淺坑。

這古木歷經風霜,木質堅硬如鐵,再加上這幾日樹脂滲透,將彎刀與樹干黏結得更牢。

小姑娘憋得滿臉通紅,手臂都微微發(fā)抖,刀卻連晃都不晃一下。

三斤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嘟囔著轉身欲走。就在這時——錚——!

刀身突然爆發(fā)出刺耳嗡鳴,整柄彎刀在樹干中瘋狂震顫,震得樹皮簌簌剝落。那震顫的頻率越來越急,竟像在無聲嘶吼一般連帶著整棵古木都微微晃動起來。

簌簌落葉間,一個鳥窩猛地從枝頭翻落。三斤眼疾手快地抄手一接,把那團雜草樹枝攬在懷里。她皺著眉頭望向震顫不止的彎刀,舌頭打著結嘟囔:”真、真的拔不動嘛!”


更新時間:2025-08-18 20:1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