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新生活·咸魚的自我修養(yǎng)(鄭世安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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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第一縷帶著涼意的秋光,透過棲梧院正殿那扇巨大的雕花木窗欞,斜斜地照射在鄭世安眼皮上時,他如同受驚的蝦米般猛地彈了一下,隨即又重重地癱回那柔軟得能陷進去的錦被里。
噩夢……終于結(jié)束了。
夢里,他被四條巨大的“紅龍”(穿著嫁衣的王妃們)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們一個端著滾燙的參湯(徐玉霞),一個揮舞著香囊釋放著迷魂煙霧(墨玉),一個舉著醬牛肉當板磚砸他(白玲玉),還有一個最可怕,手里拿著那張清心茶方的素箋,那素箋迎風就長,變成一張巨大的符咒要把他封?。ㄋ兼ィ?/p>
“嘶……” 鄭世安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只覺得渾身酸痛,比落水那天還難受。他掙扎著坐起身,環(huán)顧著這間空曠、華麗卻冰冷得毫無人氣的正殿寢宮。巨大的拔步床,精雕細琢的紫檀木家具,價值連城的古董擺設(shè),墻上掛著的名家字畫……一切都彰顯著親王的尊貴。然而,鄭世安只覺得這一切都像一層厚厚的、無形的枷鎖,壓得他喘不過氣。
“王爺,您醒了?” 小順子如同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床帳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恭謹笑容,“卯時三刻了,您看是否要起身?今日需去宮中向陛下謝恩,之后……”
“謝恩?!” 鄭世安一聽這兩個字,頭更大了。去見大哥?大哥肯定要問新婚之夜怎么樣?王妃們怎么樣?他怎么回答?難道說他自己睡了一晚上正殿?他都能想象大哥那似笑非笑、帶著探究和“關(guān)愛”的眼神了!不行!絕對不行!
“不起!” 鄭世安果斷地把自己重新摔回被窩里,用被子蒙住頭,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本王……本王昨日操勞過度,心力交瘁!太醫(yī)說了,需要靜養(yǎng)!對,靜養(yǎng)!謝恩?改日!改日再說!”
小順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苦口婆心地勸道:“王爺,這……這不合規(guī)矩啊。新婚次日入宮謝恩,是祖制。陛下和皇后娘娘還等著您和王妃們……”
“王妃們?!” 鄭世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她們……她們想必也累壞了!也需要靜養(yǎng)!對對對!都靜養(yǎng)!誰也不許去打擾她們!讓她們好好歇著!謝恩……過幾天!等大家都緩過來了再說!” 他語速飛快,仿佛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小順子張了張嘴,看著自家王爺那副“誰敢讓我出門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奴才這就去安排人稟報宮中,說王爺與王妃們……呃……身體微恙,需靜養(yǎng)數(shù)日,擇日再入宮謝恩?!?/p>
“對對對!身體微恙!很微很恙!” 鄭世安連連點頭,對小順子的“懂事”表示高度贊賞,“快去!另外,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棲梧院!特別是……王妃們派來的人!” 他特意強調(diào)。
打發(fā)走了小順子,鄭世安重新癱倒在床上,望著頭頂繡著五爪金龍的華麗帳幔,長長地、滿足地吁了一口氣。安全了!暫時安全了!他需要時間,需要空間,來消化這翻天覆地、令人窒息的新生活!他需要……好好當一條咸魚!
咸魚修煉第一步:賴床與逃避
于是,鄭世安的咸魚新生活,從一場轟轟烈烈的“賴床戰(zhàn)役”正式拉開序幕。
他先是睡了個昏天黑地的回籠覺,直到日上三竿,強烈的饑餓感才把他從睡夢中拽醒。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小順子!” 鄭世安有氣無力地喊道。
“奴才在!” 小順子立刻出現(xiàn)。
“本王餓了。” 鄭世安言簡意賅,眼皮都懶得抬。
“是,奴才這就傳膳!” 小順子連忙應(yīng)道。
很快,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八仙桌被抬進了正殿外間。緊接著,數(shù)十名身著青色宮裝、訓練有素的侍女魚貫而入,每人手中捧著一個或大或小的精致食盒。她們動作輕盈而迅速,如同穿花蝴蝶般,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饈美味擺滿了整張桌子。
水晶肴肉、蟹粉獅子頭、清燉蟹粉獅子頭、松鼠鱖魚、開水白菜、燕窩雞絲湯、魚翅撈飯、各色精致的宮廷點心……琳瑯滿目,香氣四溢,將“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八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鄭世安在小順子的攙扶下(主要是他懶得自己走),趿拉著軟底緞面拖鞋,慢悠悠地踱到桌邊。看著這一桌子豐盛得不像話的菜肴,他咂了咂嘴。前世作為普通文科生,哪見過這陣仗?不過……他很快皺起了眉。
“太油膩了!” 鄭世安指著那盤油光發(fā)亮的紅燒蹄髈,“大清早吃這個,膩得慌?!?/p>
“太清淡了!” 他又指著那盅清澈見底的開水白菜,“這跟喝白水有什么區(qū)別?”
“太甜了!”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那碟晶瑩剔透的豌豆黃。
“太咸了!” 他嘗了一口看似清爽的涼拌海蜇皮。
總之,就是不滿意!倒不是他故意找茬,而是前世養(yǎng)成的口味和這過于精致、講究排場的宮廷御膳確實有些格格不入。他懷念的是熱騰騰的豆?jié){油條,是皮薄餡大的小籠包,是麻辣鮮香的火鍋……可惜,這個世界沒有。
小順子和旁邊侍立的侍女們面面相覷,額頭冒汗。這王爺,也太難伺候了吧?御廚的手藝都入不了口?
鄭世安也懶得解釋,揮了揮手:“都撤了吧,看著就沒胃口?!?他轉(zhuǎn)身,目光在殿內(nèi)逡巡,最后落在了墻角多寶格上一個造型古樸的黃銅炭爐上,眼睛一亮!
“小順子!去!給本王弄點新鮮羊肉來!要最好的羊后腿肉!切成薄片!越薄越好!再弄點芝麻醬、韭菜花、腐乳、香菜末、糖蒜……哦,還有辣椒油!要香而不燥的那種!再弄點白菜、豆腐、粉絲……” 他一口氣報出了一堆東西。
小順子聽得目瞪口呆:“王……王爺,您這是要……?”
“本王要涮鍋子!” 鄭世安大手一揮,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標,“快去準備!記得再弄個小點的炭爐,放本王這內(nèi)室窗邊!這大殿吃飯,太冷清了!”
于是,在安親王府棲梧院正殿那莊嚴肅穆的氛圍里,一個格格不入的小型涮羊肉戰(zhàn)場被開辟了出來。鄭世安穿著寢衣,裹著厚實的錦袍,盤腿坐在鋪著厚厚絨毯的窗邊軟榻上。面前的小矮幾上,黃銅炭爐燒得正旺,上面架著一個咕嘟咕嘟翻滾著清湯的紫銅鍋子。旁邊擺滿了切得薄如蟬翼的羊肉片、水靈靈的白菜、嫩滑的豆腐、晶瑩的粉絲,以及一小碟一小碟他點名要的各種蘸料。
當?shù)谝黄瑵L燙的羊肉裹上香濃的芝麻醬,帶著韭菜花的咸鮮和辣椒油的微辣送入口中時,那熟悉而滿足的滋味瞬間征服了鄭世安的味蕾!他舒服地瞇起了眼睛,發(fā)出了滿足的喟嘆:“唔……這才叫生活??!” 連日來的緊張、焦慮,仿佛都隨著這口熱乎鮮香的羊肉煙消云散了。
他暫時忘記了那四位大佬王妃,忘記了朝堂的紛爭,忘記了武道的煩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場與美食的戰(zhàn)斗中。咸魚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純粹、且……容易滿足。
咸魚修煉第二步:武道?那是什么?能吃嗎?
然而,鄭世安的咸魚時光并未持續(xù)太久。午膳后,他正捧著本從王府書庫里翻出來的、畫滿了各色美人插圖的《洛京風月錄》看得津津有味(純粹是出于文科生對古代民俗的研究興趣?。噲D從精神上逃避現(xiàn)實時,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在殿外響起了。
“王爺,陛下口諭?!?影老那如同砂紙摩擦般低沉沙啞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殿門。
鄭世安嚇得一個激靈,手里的書差點掉進涮鍋子里!他手忙腳亂地把書塞進軟榻的墊子底下,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嚴肅的樣子:“進……進來。”
殿門無聲地開了一條縫,影老那瘦削冷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進來。他依舊是那身深紫色的內(nèi)侍服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古井,深不見底。他并未行禮,只是用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看著鄭世安,仿佛在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陛下口諭:安親王世安,新婚已畢,當以身體為重。著即日起,恢復(fù)武道修習。朕已命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周剛,每日辰時初刻至王府演武場,督導(dǎo)安親王習武強身。不得有誤?!?/p>
影老的聲音平板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說完,他微微頷首,也不等鄭世安反應(yīng),身形一晃,便再次消失在殿門之外,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鄭世安:“……”
小順子:“……”
殿內(nèi)一片死寂。
幾秒鐘后,鄭世安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嚎:“不要啊——!?。 ?/p>
習武?!還是辰時初刻(早上七點)?!還要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親自督導(dǎo)?!大哥!你這是要我的命?。∴嵤腊仓挥X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發(fā)黑。他前世體育課都是能逃則逃,八百米跑下來能要半條命!現(xiàn)在讓他去練什么武道?還力達千斤?洗髓換血?這不是開玩笑嗎?!
“王爺!王爺息怒!陛下這也是為了您好啊!” 小順子連忙上前安撫,“習武強身,百利而無一害!您看您這身子骨,落水之后確實虛了些……”
“虛?本王哪里虛了?!” 鄭世安梗著脖子反駁,“本王能吃能睡!一頓能涮兩盤羊肉!精神好得很!” 他選擇性忽略了自己賴床和逃避謝恩的事實。
“是是是,王爺龍精虎猛!” 小順子順著他說,“但陛下的旨意……您看這周副統(tǒng)領(lǐng),可是禁軍里有名的嚴苛教頭,武師巔峰的高手,他明日辰時……”
“明日?!” 鄭世安如同被踩了尾巴,“不行!絕對不行!本王……本王今日偶感風寒!對!頭疼!嗓子疼!渾身沒力氣!” 他立刻捂住額頭,做出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小順子!快!去告訴那個周什么剛!本王病了!病得很重!下不了床!習武之事,延后!無限期延后!”
看著自家王爺那浮夸的演技,小順子嘴角抽搐,無奈道:“王爺,這……周副統(tǒng)領(lǐng)是奉旨而來,怕是……”
“怕是什么?本王的話不管用嗎?” 鄭世安瞪眼,“就說本王說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習武?那是劇烈運動!會加重病情的!出了事他擔待得起嗎?” 他祭出了“病遁”大法。
小順子知道拗不過,只能苦著臉應(yīng)下:“是,奴才這就去回稟周副統(tǒng)領(lǐng)。” 他心中默默為那位素未謀面、即將碰一鼻子灰的周副統(tǒng)領(lǐng)點了根蠟。
看著小順子離開,鄭世安才松了口氣,重新癱回軟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險!差點就要去演武場受刑了!他拿起那本《洛京風月錄》,卻怎么也看不進去了。大哥的“關(guān)愛”如同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讓他這條咸魚寢食難安。
不行!必須想個辦法!長期裝病肯定不行,遲早露餡。得找個一勞永逸的借口……或者,讓那位周副統(tǒng)領(lǐng)知難而退?文科生的腦子開始飛速轉(zhuǎn)動。
咸魚修煉第三步:發(fā)明創(chuàng)造與精神寄托
為了逃避現(xiàn)實的“武道危機”和那四位無形的壓力,鄭世安將過剩的精力(主要是焦慮)投入到了另一項他自認為更有前途的事業(yè)上——異世“發(fā)明創(chuàng)造”。
棲梧院正殿的外間,很快被他改造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實驗室”。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被源源不斷地送進來:上好的宣紙、大大小小的毛筆、各種黏土、木料、甚至還有一些鐵匠鋪打制的奇形怪狀的金屬零件。
鄭世安穿著舒適的棉布常服(他堅決抵制繁復(fù)的親王常服),頭發(fā)隨意地用根布帶扎在腦后,臉上甚至蹭了點墨汁,完全不顧形象地趴在巨大的紫檀木書案上寫寫畫畫。
“王爺,您這是……在畫什么?” 小順子看著宣紙上那些歪歪扭扭、如同鬼畫符般的線條和標注,一頭霧水。
“這叫‘自行車’!” 鄭世安頭也不抬,興奮地指著圖紙,“兩個輪子,人騎在上面,用腳蹬就能跑!比馬車輕便,比走路快!還不用喂草料!環(huán)保!懂嗎?環(huán)保!” 他試圖向小順子灌輸前世的理念。
小順子看著那只有兩個輪子、看起來隨時會摔倒的“怪物”,嘴角抽了抽:“環(huán)保……奴才愚鈍。只是王爺,這……兩個輪子,它怎么立得住啊?不會摔嗎?”
“呃……這個……” 鄭世安被問住了,他這才想起自行車的核心是平衡原理,這東西解釋起來太復(fù)雜。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平衡!靠的是平衡!算了算了,跟你說不明白!去!給本王找?guī)讉€手藝好的木匠和鐵匠來!本王要親自指導(dǎo)他們做模型!”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棲梧院正殿里充滿了鋸木頭、敲敲打打的聲音,以及鄭世安時而興奮、時而暴躁的指揮聲:
“不對不對!這個輪子要圓的!你做的這是橢圓嗎?!”
“軸!軸要光滑!要能轉(zhuǎn)!轉(zhuǎn)不動怎么騎?”
“這個腳踏板要能帶動鏈條……算了,先不用鏈條,直接蹬后輪試試……”
木屑紛飛,鐵器叮當。一個勉強能看出兩個輪子、一個奇怪三角架子的“自行車”雛形,在鄭世安的“英明”指導(dǎo)下,艱難地誕生了。雖然它看起來搖搖欲墜,而且根本蹬不動。
鄭世安看著這個失敗的“杰作”,并不氣餒。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方向。
“小順子!去弄點硝石、硫磺、木炭來!要最純的!” 他興致勃勃,準備復(fù)刻四大發(fā)明之一的火藥。當然,他只是想做個煙花玩玩,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王爺!不可??!” 小順子嚇得魂飛魄散,“硝石硫磺乃軍中管制品!私藏是要殺頭的!而且……而且那東西危險?。 ?小順子雖然不懂化學,但硝石制冰、硫磺熏蟲還是知道的,混合起來?他不敢想!
鄭世安的計劃再次夭折。他有些沮喪,但很快又找到了新目標——改進涮鍋子!他嫌棄銅鍋加熱慢,受熱不均,指揮工匠給他打造了一個奇特的、中間帶煙囪的銅鍋(簡易版老北京涮鍋),還設(shè)計了可以分隔的鴛鴦鍋,以滿足他偶爾也想嘗嘗清淡口味的“偽需求”。
這些在外人看來稀奇古怪、甚至有些玩物喪志的舉動,卻成了鄭世安逃避現(xiàn)實、宣泄焦慮、找回一點前世熟悉感和掌控感的精神寄托。至少,在鼓搗這些“發(fā)明”的時候,他可以暫時忘記那四位大佬王妃,忘記那個恐怖的周副統(tǒng)領(lǐng),忘記自己身處這個充滿未知危險的異世界。
咸魚的煩惱:無處不在的“關(guān)懷”
然而,鄭世安想當一條安靜咸魚的愿望,注定是奢望。他這座棲梧院,雖然被他嚴令封鎖,但來自四方的“關(guān)懷”,還是如同無孔不入的春風,悄然而至。
每日午膳和晚膳前,必定會有四撥侍女準時出現(xiàn)在棲梧院外,恭敬地奉上各自主子的“心意”。
東跨院徐王妃:有時是一盅精心熬制的滋補湯品(人參雞湯、當歸羊肉湯),有時是幾碟清爽開胃的小菜(腌漬的脆黃瓜、酸甜的梅子),附帶著青鸞溫婉的傳話:“娘娘說,王爺操勞,需注意飲食調(diào)養(yǎng)。”
西跨院墨王妃:送來的往往是精致的江南點心(荷花酥、定勝糕),或者是一些安神助眠的香囊、熏香,偶爾還會有一卷字跡娟秀、抄錄著詩詞歌賦的素箋。侍女傳話:“娘娘說,閑來無事,做些小玩意,望王爺莫嫌棄。”
南跨院白王妃:風格最為直接!醬牛肉、烤羊腿、甚至還有一整只油亮亮的燒鵝!附帶白玲玉侍女那爽朗的聲音:“娘娘說了,練武之人要多吃肉!有力氣!王爺您多吃點!”(雖然鄭世安根本沒練武)
北跨院思王妃:永遠是那張寫著清心茶方的素箋,或者一小包炮制好的藥茶。坤道傳話簡潔明了:“思妤師叔奉上清心茶,請王爺自便?!?/p>
面對這每日雷打不動的“關(guān)懷轟炸”,鄭世安的“端水大法”再次派上用場。
湯?喝一小口,贊一句火候好。
點心?嘗一塊,夸一句手藝精。
肉?必須吃!還要多吃幾塊,表示對“練武”事業(yè)(雖然不存在)的支持!
茶方?鄭重收下,表示待會兒就泡。
香囊?掛床頭,表示很喜歡這味道。
詩詞?展開看看,雖然看不懂那些華麗的辭藻,也要裝模作樣地點評一句“墨王妃好文采”。
他力求做到面面俱到,絕不厚此薄彼。每次收完東西,他都感覺像是打完一場小型戰(zhàn)役,身心俱疲。這哪里是關(guān)懷?這分明是糖衣炮彈!是溫柔的試探!是無聲的較量!他仿佛能看到四位王妃正坐在各自的院子里,通過侍女的回報,分析著他每一點細微的反應(yīng),判斷著各自的“得分”。
更讓他頭疼的是,這四位似乎……有卷起來的趨勢?
昨天徐王妃送了湯,今天墨王妃的點心就明顯更精致了。明天白王妃的肉塊就更大了!思王妃的茶方……呃,茶方倒是沒變,但送來的藥茶品質(zhì)似乎更好了?
鄭世安欲哭無淚。他只是想當條咸魚?。槭裁匆惺苓@種甜蜜的負擔?他感覺自己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鴨子,四面受敵,無處可逃。
咸魚的覺悟:能茍一天是一天
夜幕再次降臨,棲梧院正殿內(nèi)燈火通明。鄭世安結(jié)束了又一天徒勞無功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身心俱疲地癱在軟榻上。面前的小炭爐上,改良版的鴛鴦鍋咕嘟咕嘟地翻滾著,一邊是紅油辣湯,一邊是清湯菌菇。切得薄薄的羊肉片在滾湯里一涮即熟,蘸上香濃的麻醬,送入嘴中。
美食暫時撫慰了他飽受“摧殘”的心靈。他滿足地嘆了口氣,暫時將那些煩心事拋到腦后。
小順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匯報:“王爺,周副統(tǒng)領(lǐng)那邊……又派人來問了。說您這‘風寒’……何時能好?陛下那邊也……”
鄭世安夾肉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急什么?病去如抽絲!告訴他,本王這病啊,時好時壞,見不得風,受不得累!讓他再等等!實在等不及,讓他找太醫(yī)開證明去!” 他熟練地打著太極。
“是……” 小順子無奈。
“對了,” 鄭世安突然想起什么,“王妃們……今日可有什么動靜?” 他還是忍不住關(guān)心一下那四座“活火山”。
“回王爺,徐王妃娘娘今日在漱玉軒看書習字,未曾出門。”
“墨王妃娘娘在聽雪閣撫琴,琴聲……甚是悅耳。”
“白王妃娘娘……呃,一早就去了南院演武堂,聽說……把院子里一個石鎖給舉起來扔著玩了半日,還拉著幾個護衛(wèi)過了幾招……” 小順子說這話時表情有些古怪。
“思王妃娘娘一直在清心齋靜坐,未曾離開。”
鄭世安聽著匯報,涮肉的動作慢了下來??磿?、撫琴、舉石鎖、靜坐……聽起來都很正常,甚至有點……歲月靜好?但他心里清楚,這平靜的水面下,必然暗流洶涌。徐玉霞的沉靜是表象,墨玉的琴聲可能藏著機鋒,白玲玉的“練武”目的絕對不純,思妤的靜坐更是高深莫測。
他嚼著嘴里的羊肉,卻覺得有些食不知味。這看似平靜的王府生活,就像他面前這鍋翻滾的鴛鴦湯,紅白分明,看似和諧,實則水火不容。而他,就是那鍋底的火,也是那鍋里的肉,被架著烤,也被煮著熬。
“唉……” 鄭世安長長地嘆了口氣,放下了筷子。咸魚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王爺?” 小順子關(guān)切地看著他。
“沒事?!?鄭世安擺擺手,重新癱回軟榻深處,用錦袍把自己裹緊,只露出一雙生無可戀的眼睛,望著殿頂華麗的藻井,“本王就是覺得……心累。特別累。” 他喃喃道,“你說,本王現(xiàn)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小順子:“……” 他默默地給自家王爺?shù)恼毫系?,又添了一大勺香噴噴的辣椒油。也許,只有這口熟悉的辛辣,能暫時麻痹一下王爺那飽受“摧殘”的神經(jīng)了。
鄭世安看著那紅艷艷的辣椒油,眼神空洞。他知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武道要練,王妃們要面對,大哥的“關(guān)愛”也躲不掉。但……能茍一天是一天吧!咸魚的終極修養(yǎng),就是在被徹底烤熟或煮熟之前,盡量讓自己躺得舒服一點。
他認命地夾起一筷子裹滿紅油辣椒的羊肉,狠狠地塞進嘴里。辛辣刺激的味道瞬間沖上頭頂,嗆得他眼淚直流,卻也帶來一種痛快的麻木感。
“嘶……哈!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