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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沈家。
掌權(quán)人沈司堰閉著眼,似乎是睡熟了。
他輩分高,年紀(jì)卻輕,只比顧南喬大幾歲。側(cè)臉有種刀削斧刻似的清冷,即使睡著,也帶著些生人勿進(jìn)的意味。
顧南喬伸手想為他掖一掖毯子。
卻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沈司堰沒有睜眼,聲音猶帶倦意:“我母親,最近有為難你嗎?”
“沒有,”顧南喬一怔,笑了,“她怕再找我的茬,你的病情又惡化了。”
最初,顧南喬以為,她嫁進(jìn)來,是來沖喜的。
畢竟,沈司堰的侄子沈潮就是這樣跟她說的。
沈潮是個愛豆,在海市的時候剛好與她有過合作,一直想攛掇她嫁過來,開出來的條件極其豐厚。
顧南喬想,那就當(dāng)做好事了,不虧。
后來她才知道,所謂“沖喜”......算命先生的說辭、甚至醫(yī)生如何向沈家老一輩匯報,皆在沈司堰掌控之中。
用沈潮的話說就是——
“嘿嘿,我小叔就是沖你來的?!?/p>
顧南喬剛下飛機(jī),第一眼見到沈司堰。
他坐在輪椅上,容色清冷,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很淡,看到她裹了紗布的手時,周身卻更凜冽了幾分。
顧南喬走到他身邊,向他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沈先生?”
沈司堰卻抬眸看她:“記得我嗎?”
顧南喬一愣。
她......真的覺得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沈司堰垂下眼:“走吧。先讓醫(yī)生看看你的傷?!?/p>
沈司堰對她不壞。
沈家長輩不滿她模特出身、背景單薄,總惦記著想給她立規(guī)矩。
沈司堰從輪椅上抬眼,鏡片后目光清冷:“我沒有心思對付這些瑣事。”
顧南喬心里咽下口氣,剛要說“我會處理好”......
就聽沈司堰對眾人冷淡道:“所以,誰為難我妻子,我只能默認(rèn)他是想給沈氏內(nèi)部添亂——我這人不念長幼尊卑這一套,誰添亂就處理誰。各位叔伯嬸嬸,不信邪的,盡可試試?!?/p>
沈司堰少年時是偏執(zhí)學(xué)霸,長大后是不近人情的活閻羅,一直是這些老頑固的噩夢。
本以為娶了個好拿捏的夫人,誰料想話還沒說幾句,就被這個小閻羅亮了獠牙,路都堵死了。
至于那個含辛茹苦、將沈司堰一手拉扯大的寡母——
只要她一挑顧南喬的刺,沈司堰那邊的醫(yī)生助理就會火急火燎來報:
“老夫人,沈總的病情又惡化了......哎?您怎么又讓太太站規(guī)矩?”
“太太可是來給沈總沖喜的,您善待她,沈總才能活得久點——我的老夫人哎,您可懂點事吧!”
沈母讓醫(yī)生助理說得面紅耳赤。
偏偏她一為難顧南喬,沈司堰就指標(biāo)失常;她一消停,沈司堰就一切向好——
于是她再不喜歡這個兒媳,也只得捏著鼻子受了。
顧南喬是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闖到今天的狐貍成精。
怎么會不明白?
她趴在他床邊,笑眼彎彎:“沈司堰,你其實病得沒有那么重,也不用坐輪椅,對吧?”
“你什么時候看過我在家坐輪椅?”沈司堰低頭看書,指尖翻過一頁,“小的時候身體確實不好,在海市休養(yǎng)的時候,坐過一陣子輪椅,近幾年養(yǎng)得差不多了?!?/p>
“——不過病秧子這個人設(shè)很好用,免掉很多麻煩?!?/p>
顧南喬分享到了這個秘密,將臉埋在枕頭里悶笑。
光線打在她柔軟發(fā)絲,沈司堰的神情也軟化了幾分。
顧南喬抬起頭:“沈司堰,我們從前見過嗎?”
這個別人眼中的活閻羅,其實待她很溫和。
顧南喬不相信毫無來由的好。
沈司堰看著她:“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顧南喬咬了咬唇。
沈司堰這樣的身份,如果見過,她不可能沒有印象......他確定沒認(rèn)錯人??沈司堰不知是跟誰較勁,撇過頭不再提。
“對了,客廳桌子上有給你的禮物,剛從海市找回來的,你可能會喜歡......”
顧南喬早注意到了桌子上有個綠色絲絨盒子。
不過早些年和江敘白的相處習(xí)慣,讓她習(xí)慣了不去動房間里的東西,她沒想過是給她的。
顧南喬輕快地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去客廳:“我看看——”
“顧南喬,穿鞋。”
她將腳伸進(jìn)絲質(zhì)拖鞋的時候,傭人火急火燎地按鈴來報——
“太太,有個男人闖進(jìn)來了,點名要找您,說要來接您回去!”
“保鏢都被他打傷了一批,他跟個瘋狗似的,非說只要您聽到他的名字,就一定會跟他走......”
“說是海市江家的,叫......江敘白?!?/p>
顧南喬回頭,看到沈司堰的神色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