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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沒多久,南城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商業(yè)酒會的水晶燈映著窗外的光,洛予姝站在付珩身邊,一身月白色禮服襯得她膚色如雪。
付珩正替她剝蝦,指尖沾著醬汁,卻毫不在意。
不遠處,沈聿安正和一名外國投資人碰杯,男人穿著高定西裝,身邊林璐的鉆石項鏈在燈光下閃得刺眼。
那是前段時間被點天燈拍下的拍品,沈聿安的手筆。
“在想什么?”付珩將剝好的蝦放進她盤子里,笑了笑,“......還在看他,我可要吃醋了啊。”
半真半假。
洛予姝抬眼,撞進他那雙桃花眼。
這半個月,她以“臥底”身份留在付家,付珩沒限制她自由,甚至在她肝疼發(fā)作時找來了最好的肝病專家。
不過,洛予姝始終覺得他在計劃些什么。
“付先生,有沒有人說過,您演技不好......”
付珩低笑出聲,引來周圍幾道目光。
就連沈聿安的視線也掃過來,落在她盤子里的蝦上,面色微動,卻像是不認得她般,又移開。
整場酒會,暗流涌動,各方勢力都在探聽和擴張。
即使作為敵對勢力,付珩和沈聿安也維持著表面上的祥和。
洛予姝注意到,林璐不知跟他說了些什么,下一秒,沈聿安舉杯,飲盡了杯中的酒。
宴會散場時,雪下得更大了。
付珩替洛予姝攏緊圍巾,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耳垂,帶著溫熱的觸感:“冷嗎?車里備了暖手寶?!?/p>
洛予姝縮了縮脖子,雪粒子落在睫毛上,帶來細碎的涼意:
“還好?!?/p>
付珩卻握住她的手揣進自己大衣口袋里,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手套滲進來,暖得她指尖發(fā)顫,眨了下眼睛。
“別硬撐,冷就跟我說?!?/p>
演的跟真的一樣。
哪怕知道他在密謀著什么,洛予姝也愣了片刻,她已經(jīng)很久沒被這樣關(guān)心過了。
不遠處,沈聿安的腳步頓住。
林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付珩正低頭跟洛予姝說著什么,兩人靠得極近,落雪落在他們肩頭,像一幅畫。
她心底一緊,拽著沈聿安的胳膊晃了一下,“聿安,雪太大了,我們快走吧?沐沐還在家等著呢?!?/p>
沈聿安移開視線,“嗯”了一聲。
這時,洛予姝也回過神,心底自嘲,低聲道:“付先生你很好,可是你的計劃......抱歉,沈家對我有恩,我?guī)筒涣四??!?/p>
付珩聽完,不生氣,對洛予姝笑了一下,拿出戒指。
“既然我這么好,洛小姐愿不愿意嫁我?”
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足夠那兩人聽見,洛予姝徹底僵住。
她知道付珩行事不管不顧,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會跳過表白,直接求婚。
她甚至覺得自己聽錯了。
付珩卻挑眉,又重復了一遍:“我在問你呢,洛小姐,你要不要嫁給我?”
“洛予姝?!?/p>
熟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洛予姝渾身一震,幾乎是本能地要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身后,沈聿安站在雪地里,黑色大衣上落了層薄雪,他盯著洛予姝,聲音冷得像冰:“你過來?!?/p>
是他慣有的命令口吻,洛予姝的身體本能地繃緊。
八年了,她早已將沈聿安當做圣旨。
她剛要邁步,付珩卻攥緊了她的手腕,抬眼看向沈聿安,笑意里帶了鋒芒:“沈總這是做什么?人是你親手送到我付家的,想搶回去?”
沈聿安沒理會他,目光只定在洛予姝臉上。
雪落在她鼻尖,凍得通紅,臉頰卻白l皙通透,像上好的暖玉。
她其實比他矮了一個頭還多,這些年,他讓她擋刀、臥底、在雪地里罰跪,她受過的傷數(shù)不勝數(shù),卻從沒聽過她喊一聲疼。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住,鈍痛蔓延。
他喉結(jié)滾了滾,漆黑的眸盯著她,不放過她一絲細微的表情,“好,我也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給他?!?/p>
一字一頓。
“現(xiàn)在,當著我的面說?!?/p>
林璐心底砰砰狂跳,只知道,決不能讓洛予姝壞了她的事,故意在一旁煽風點火,手指捋了捋發(fā)絲。
“她怎么可能愿意?洛予姝可是沈家的功臣,聿安,你待她可不薄......”
沈聿安沒聽,只是看著洛予姝。她不會走,她欠沈家的恩還沒報完,任務(wù)還沒完成,怎么可能走?
更何況......
洛予姝的目光卻越過他,落在林璐捋著發(fā)絲的手上。
那只手,無名指上戴著鉑金戒指,跟沈聿安手上的是同款。
她在宴會上沒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此刻,在雪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也對,沈聿安憑什么再管她,他都不顧她死活了。
洛予姝深吸一口氣,雪粒吸進肺里,冰涼刺骨。
“愿意?!?/p>
“我愿意嫁給付珩,”
她抬眼,直視著沈聿安的眸子,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
“請家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