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禮書悅站在考古現(xiàn)場,寒風(fēng)卷起她的衣角。
她盯著那塊石碑,指尖幾乎掐進掌心。
“禮小姐,這是《與昨妻書》的譯文。”
考古教授遞來一疊紙,眼神復(fù)雜。
她顫抖著接過,第一行字就刺入眼底:
“禮氏,見字如晤。”
不是“書悅”,不是“吾妻”,只是冰冷的“禮氏”。
“北境苦寒,每每咳血,方知當(dāng)年你為我熬的那碗藥何其珍貴。可惜,再無人為我披衣添炭。”
她的眼淚砸在紙上,暈開一片墨跡。
“祠堂被焚那夜,我夢見老李問我,為何不護住他兒子的長命鎖。我無言以對,正如你問我為何不解釋?!?/p>
“解釋什么?”
她喃喃自語,手指撫過那些字跡:
“你明明可以告訴我......”
“九十九劍,我還清了。從此碧落黃泉,不必再見?!?/p>
最后八個字力透紙背,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
“不......”
她踉蹌后退,紙張散落一地。
“禮小姐!”
教授慌忙去撿:
“還有一頁......”
她奪過最后一張紙,卻見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語:
“塞外雪大,埋骨正好。勿念。”
落款處不是“摯蕭”,而是“楚氏”。
“這不可能......”
她跪倒在地,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嗚咽:
“你說過要和我白頭偕老的......”
“禮總!”
助理突然跑來:
“查到了!史書記載楚將軍確實有位夫人,姓沈,是他在戍邊時娶的醫(yī)女......”
禮書悅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
“你說什么?”
助理嚇得后退一步:
“他們......他們很恩愛,沈夫人為楚將軍生了許多子嗣,楚將軍終身未再娶,死后還抱著她的牌位下葬......”
“騙子!”
她突然尖叫,抓起地上的石塊砸向石碑:
“楚摯蕭你這個騙子!”
石塊在雕像臉上刮出一道白痕,恰似當(dāng)年那道疤。
四周驚呼聲中,她撲到雕像前,瘋狂擦拭那道痕跡:
“摯蕭你聽我解釋,我當(dāng)時不知道......”
“禮小姐!”
教授強行拉開她:
“這是國寶級文物!”
她掙扎著,突然摸到雕像腰間一塊凸起。
撥開積雪,露出一枚銹跡斑斑的銅戒――那是她穿越前送他的求婚戒指。
“哈......哈哈哈......”
她突然大笑,笑得滿臉是淚:
“楚摯蕭,你帶著它上戰(zhàn)場?帶著它娶別人?”
狂風(fēng)中,她仿佛聽見他低沉的聲音:
“書悅,我不跟你回家了。”
“禮總!”
助理驚恐地指著她手心:
“您的手在流血!”
她低頭,看見掌心的傷口深可見骨――那是她砸雕像時割破的,卻感覺不到疼。
“備車?!?/p>
她擦掉眼淚,聲音冷得嚇人:
“去北境。”
“可是暴風(fēng)雪......”
“我說,去北境!”
三個小時后,越野車陷在雪地里。
禮書悅徒步前行,鮮血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楚摯蕭!”
她的呼喊被狂風(fēng)撕碎:
“你出來!”
暴雪中,一座孤墳隱約可見。
碑上刻著“楚摯蕭與愛妻沈氏合葬之墓”。
“愛妻?”
她盯著那兩個字,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
“那我算什么?楚摯蕭你告訴我,我算什么!”
她撲到墳前,十指摳進凍土:
“你出來說清楚!說啊!”
指甲翻裂,鮮血染紅積雪。
恍惚間,她看見年輕時的楚摯蕭站在雪地里對她笑:
“書悅,我回來了?!?/p>
“摯蕭......”
她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助理哭著抱住她:
“禮總,回去吧!楚將軍已經(jīng)......”
“滾開!”
她掙脫開來,突然從包里掏出一把匕首:
“他不來見我,我就去見他!”
刀尖刺入心口的瞬間,一道人影猛地?fù)鋪怼?/p>
“你瘋了?”
秦俞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眼中滿是驚恐:
“為了個死人?”
她盯著這張曾經(jīng)癡迷的臉,突然覺得惡心:
“放手?!?/p>
“我不放!”
秦俞怒吼:
“禮書悅你看看我!楚摯蕭早就不要你了,他娶了別人!只有我......”
“啪!”
一記耳光打得秦俞偏過頭去。
“你也配提他?”
她一字一頓:
“是你燒了祠堂,是你挑撥離間,是你......”
“是我又怎樣?”
秦俞突然獰笑:
“可動手的是你!刺他九十九劍的是你!把他逼上絕路的是你!”
每一句話都像刀扎進心臟。
她踉蹌著后退,匕首“當(dāng)啷”落地。
“禮書悅,你活該?!?/p>
秦俞擦掉嘴角的血:
“你這種賤人,就該孤獨終老!”
暴雪吞沒了他的背影。
她跪在墳前,終于崩潰大哭。
“摯蕭......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風(fēng)雪愈烈,仿佛千軍萬馬奔騰而過。
恍惚間,有人為她披上大氅,溫暖干燥的手拂過她結(jié)冰的發(fā)梢。
“書悅,回家吧?!?/p>
她猛地抬頭,卻只看見助理擔(dān)憂的臉。
“回......家?”
她喃喃重復(fù),突然笑了:
“可是摯蕭,我沒有家了......”
遠(yuǎn)處,考古隊正在拓印新發(fā)現(xiàn)的石碑。
風(fēng)吹雪落,露出最后一行小字:
“禮氏,愿你余生安康,永不相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