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你們太過分了?!?/p>
林書雪猛地合上文件,“為什么要去調(diào)查別人的過去?”
母親痛苦地問,“寶貝,可你又了解他多少?一個快四十歲的男人,經(jīng)歷過喪妻之痛,外交生涯又充滿變數(shù)...他可能只是需要個慰藉,而你恰好出現(xiàn)了。”
林書雪的視線模糊了。
她想起沈墨辦公室抽屜里的抗抑郁藥,想起他有時突然陷入的沉默,想起他說“最初接近你是因為你讓我想起了雨晴”時的表情。
也許父母說的有道理?
也許她真的只是沈墨亡女的替代品?
登機廣播再次響起,最后一次催促AF1428航班的旅客登機。
林書雪機械地看了看表——還有二十分鐘關閉登機口。
“他沒有來?!?/p>
母親突然說,聲音柔和下來,“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你,為什么今天沒有出現(xiàn)?”
這個問題像刀子一樣刺入林書雪的心臟。
是啊,沈墨在哪里?
他改變主意了嗎?
還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帶她去意大利?
“書雪?!?/p>
父親的聲音也緩和下來,“我們不是要控制你的人生,只是希望你慎重考慮。如果你真的想去佛羅倫薩學習藝術,我們支持你。但以交換學生的身份去,不是以某個男人的附屬品?!?/p>
林書雪的眼淚終于落下來,滴在那疊文件上。
她感到一種撕裂般的痛苦——一邊是對沈墨的信任和那份初生的感情,一邊是父母的擔憂和那些令人不安的疑問。
“我...我不知道...”
她哽咽著說。
母親突然從錢包里掏出三張機票:“看,我們買了和你同一班飛機的票。我們?nèi)乙黄鹑シ鹆_倫薩,看看那個城市,見見那個人。如果你見過之后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我們不會再阻攔。”
林書雪驚訝地抬頭:“你們...?”
“我們愛你,寶貝?!?/p>
母親擦去她的淚水,“所以愿意給你一個看清真相的機會,而不是直接把你帶回家。”
父親點點頭:“一周,如果一周后你仍然確定要留下,我們就回中國。但至少讓我們確保你是安全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林書雪看著父母疲憊而關切的臉龐,內(nèi)心交戰(zhàn)。
這個提議比她預期的要合理得多——不是強行帶她走,而是給她一個緩沖期。
但另一方面,如果沈墨看到她和父母一起出現(xiàn),會怎么想?
他會不會覺得她不信任他?
最后一聲登機廣播響起。
林書雪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好吧,我們一起走。”
她輕聲說,“但你們要答應我,會以開放的心態(tài)認識沈墨?!?/p>
父母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點點頭。
三人匆忙收拾行李向登機口走去。
林書雪走在中間,一只手被母親緊緊握著,另一只手拖著行李箱。
她不斷回頭張望,希望能在最后一刻看到沈墨的身影。
但直到通過登機口,那個修長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
飛機起飛時,林書雪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巴黎漸漸變小。
母親坐在她旁邊,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
父親坐在過道另一側(cè),正皺著眉頭翻閱那疊關于沈墨的資料。
林書雪輕輕掏出手機,再次檢查是否有沈墨的消息。
什么都沒有。
他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她猶豫了一下,發(fā)了一條信息:“我在飛機上,和父母一起,你在哪里?”
發(fā)完后,她立刻關閉了手機,不敢看可能的回復,也不敢面對沒有回復的空白。
窗外的云層像棉花糖一樣蓬松,陽光刺眼得讓人流淚。
十小時的飛行中,林書雪時睡時醒。
每次醒來,都會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確定自己是在前往夢想之地,還是逃離一場美麗的錯誤。
夢中,她看到沈墨站在遠處向她伸手,但當她跑過去時,他的臉卻變成了父親年輕時的模樣。
佛羅倫薩的清晨陽光明媚。
走下飛機時,林書雪感到一陣不真實感——
她真的來到了這座藝術之都,卻是在如此復雜的情況下。
“我們先去酒店放行李?!?/p>
父親說,“然后去找沈墨?!?/p>
林書雪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們本來約好在巴黎機場見的?!?/p>
母親皺起眉頭:“所以你們甚至沒有具體的計劃?他連地址都沒告訴你?”
“他說...會在機場等我...”
林書雪的聲音越來越小。
父親搖搖頭,拿出手機:“沒關系,佛羅倫薩大學藝術史系,對吧?總能找到的?!?/p>
酒店位于阿諾河畔,從窗戶可以看到著名的老橋。
林書雪站在窗前,看著晨光中的佛羅倫薩,這座她本該與沈墨一起探索的城市。
現(xiàn)在,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
林書雪的心跳驟然加速,幾乎是顫抖著掏出來查看——是一條廣告短信。
沈墨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書雪,準備好了嗎?”
父親在門外問道。
林書雪深吸一口氣,拿起背包:“好了?!?/p>
佛羅倫薩大學的主校區(qū)位于市中心,一座古老的建筑群。
林書雪的父母向接待處詢問藝術史系教授沈墨的辦公室位置,卻得到了困惑的回應。
“沈墨?”
接待員翻看著名冊,“我們沒有登記這位教授?!?/p>
林書雪的心沉了下去:“他應該是新來的...可能還沒正式入職?”
“新教師的名冊在這里...”
接待員遞過另一本冊子,“但沒有姓沈的?!?/p>
走出大學辦公樓,三人在陽光刺眼的廣場上站住。
父親的表情嚴肅起來:“看來有人撒謊了。”
“也許...也許是我記錯了學校名字...”
林書雪徒勞地辯解著,但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動搖。
母親握住她的手:“書雪,現(xiàn)在你明白我們?yōu)槭裁磽牧藛??一個連工作單位都撒謊的男人...”
“不,一定有什么誤會!”
林書雪固執(zhí)地說,“也許他還沒開始工作,或者是在別的學院...”
父親嘆了口氣:“我們再去他可能住的地方問問吧!”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們走訪了幾家主要酒店和大學附近的租房中介,但沒有人聽說過沈墨這個名字。
中午時分,疲憊不堪的三人在一家小咖啡館坐下。
林書雪的手機依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