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設(shè)在鐘府正廳。
鐘玉溪牽著妹妹的手剛踏入廳門,就感受到數(shù)道目光投來。
大房的大伯鐘明德端坐主位,二伯鐘明義坐在左側(cè),兩人身邊都圍著各自的夫人、子女。
“玉溪來了?!辩娂掖蠓糠蛉讼氖闲θ轁M面地招呼,“快入座吧?!?/p>
鐘玉溪行禮后,帶著妹妹在末席坐下。
他注意到大房那邊有個陌生女子,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他。
“這位是...”
“哦,這是你表姑家的女兒,姓柳,單名一個萱字?!毕氖辖榻B道,“她父親在吏部將要任職員外郎,這次回京城,特意前來拜訪?!?/p>
鐘玉溪聞言,心中冷笑。
怕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柳小姐好?!彼卮蛄藗€招呼,隨即轉(zhuǎn)向鐘明德,“大伯,聽說朝廷最近要重修《太祖實(shí)錄》,不知國子監(jiān)可有人參與?”
這一問正中鐘明德下懷,作為國子監(jiān)太學(xué)宗師,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學(xué)問。
接下來的時間里,鐘玉溪有意引導(dǎo)話題,讓兩位伯父高談闊論,夏氏完全沒機(jī)會提起婚事,不由得臉色難看。
宴席過半,一個小廝匆匆進(jìn)來,在鐘玉溪耳邊低語幾句。
他面露難色,起身告罪:“大伯二伯,鋪?zhàn)永锍隽诵┘笔拢秲旱孟热ヌ幚??!?/p>
“什么急事比家宴還重要?”鐘明德不悅道。
“是江南來的絲綢出了問題?!扮娪裣獕旱吐曇?,“這批貨是準(zhǔn)備送入宮中的,若出了差錯...”
一聽涉及宮中,鐘明德立刻變了臉色:“那快去快回?!?/p>
鐘玉溪行禮告退,臨走時給了妹妹一個安撫的眼神。
他知道,接下來大房二房必定會趁機(jī)向玉婷施壓,但他早已安排妥當(dāng)。
果然,他剛離開不久,大房夏夫人就親熱地拉著鐘玉婷的手:“玉婷啊,你也到了議親的年紀(jì)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丫鬟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不好了!老夫人暈倒了!”
眾人頓時亂作一團(tuán)。
鐘老夫人年事已高,在府中地位尊崇,鐘明德顧不得其他,連忙帶著眾人趕往老夫人住處。
鐘玉婷趁機(jī)溜出正廳,在回廊上遇到了等候多時的哥哥。
“哥哥,這是...”
“噓?!辩娪裣隽藗€噤聲的手勢,“我們先回院子?!?/p>
回到三房院落,鐘玉溪才解釋道:“老夫人沒大事,只是中暑了,是我讓翠兒去報的信?!?/p>
“哥哥你...”鐘玉婷瞪大眼睛。
“玉婷,記住,大房二房沒安好心。”鐘玉溪嚴(yán)肅地說,“從今日起,無論他們說什么,你都不要單獨(dú)去見他們,必須帶幾個丫鬟和小廝?!?/p>
看著妹妹乖巧地點(diǎn)頭,鐘玉溪心中稍安。
這只是開始,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夜幕如墨傾瀉,殘月隱于薄云,幾縷微光灑落青瓦。
廂房內(nèi),鐘玉溪解開衣帶,浸入溫水中。
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滑落,流過精致的鎖骨,又沿著胸膛緩緩沒入水中,他閉目養(yǎng)神,鴉羽般的睫毛沾了水汽,更顯得眉目如畫。
屋頂傳來一聲極輕的瓦片響動。
房梁上,段京墨屏住呼吸,冷峻的面容罕見地泛起紅暈。
他本是來看鐘玉溪身體情況,卻不想撞見這般香艷景致。
只見水霧繚繞中的人影膚若凝脂,腰身勁瘦卻線條流暢,青絲垂落在肩頭,宛如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圖。
段京墨握緊手中劍柄,喉結(jié)滾動,卻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
直到鐘玉溪披衣起身,燭火搖曳中,他突然猛地抬眸看向房梁處。
“咻!”
一把精巧小巧劍努飛射出利箭,直朝段京墨。
段京墨身形一閃,利劍擦著他的衣角釘入梁木。
少年發(fā)現(xiàn)了他!
段京墨翻身落地,衣袂翻飛間已掠至鐘玉溪身前,指尖精準(zhǔn)點(diǎn)在他雪白的頸側(cè)穴道。
“你——”鐘玉溪話音未落,便覺渾身一麻,弓弩掉落,整個人軟倒下去。
段京墨一把扣住他的腰,掌心觸到微濕的里衣,溫?zé)嵬高^布料傳來。
兩人距離驟然拉近,呼吸交錯,鐘玉溪發(fā)梢的水珠滴在段京墨手背上,燙得他指尖一顫。
見到那雙上輩子熟悉到骨的眼眸,鐘玉溪愣住了。
“無意叨擾,公子莫怪,權(quán)當(dāng)我今日未曾來過。”段京墨還以為掩藏得極好,立刻換了道聲線。
鐘玉溪想笑,眼尾卻因水汽泛紅,反倒添了幾分旖旎。
段京墨目光掃過他半敞的衣襟,喉結(jié)滾動,聲音低?。骸肮?,長得真是好。”
他假扮做淫賊,抱起青年入床,實(shí)則用手探查青年身上毒素是否消除。
看病就看病,一手把脈便罷,另一手……
段京墨粗糲的指腹在他大腿處摩擦是什么意思?
鐘玉溪羞惱不已地看向他。
他怎么不知段京墨竟是這種登徒子?!
被他一瞪,段京墨喉結(jié)滾動著別開眼,粗糲的指腹懸起,在發(fā)燙的肌膚上方遲遲未再落。
他攥緊掌心隱忍著收回手,指節(jié)泛白幾近要掐進(jìn)皮肉。
“公子一身好皮肉,今夜是草民失禮?!彼麑⒁幻督饚欧旁阽娪裣恼磉叀?/p>
月光透過窗欞斜斜打在他緊繃的下頜,映出他睫毛下劇烈顫動的陰影,竭力壓制著“賊人”多余的情愫。
“穴道一刻鐘后便解除,公子勿憂。”
放下這句話,段京墨悄然隱入夜色離開,唯留青年大腿處幾道凌亂的指痕。
“王八蛋——”
一刻鐘后,鐘玉溪從床上坐起,看著自己精神抖擻的小兄弟,再一看枕邊的金幣,他的臉色瞬間黑了。
……
一輛馬車在金玉良鋪停下,本來是人口熱鬧繁華的街道,其他店鋪幾乎忙得火熱朝天,可這家店鋪……
鐘玉溪看一眼里面,連個人影都沒有。
“人呢?連個招待的都沒有?”葉竹扶著自家公子下了馬車,到里面坐下,眉頭一皺喊道。
在柜臺打瞌睡的伙計猛地被喊醒,有些不耐煩道:“喊什么喊?想要買什么自己逛就好了!”
見狀,葉竹頓時被氣到了,“你怎么說話呢?我家公子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伙計瞥了他們兩個一眼,見不過主仆兩人,衣著簡樸,心想著不知道哪家寒酸子弟。
反正買不買又不影響他的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