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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川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就往外拖。
“你瘋了!謝婉寧!”他低吼著將我拽到走廊,“我和佳音清清白白!當年帶她走,是因為我答應(yīng)過她爸,要照顧好她?!?/p>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骨頭像是要碎了。
可這點疼,哪里比得上心口的萬分之一。
我看著自己手腕上迅速泛起的紅痕,用力甩開他的手,揉著發(fā)痛的地方,抬眼瞪著他:
“我不在乎你們清不清白,我只在乎我的女兒,被你們這樣苛待了兩年?!?/p>
“什么叫苛待?”沈一川的音量陡然拔高,“希希也是我的女兒!我一直把她當掌上明珠疼,謝婉寧,你別在這借題發(fā)揮,血口噴人?!?/p>
他眼底的憤怒那么真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我看著他這副嘴臉,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掌上明珠?一個被養(yǎng)到重度營養(yǎng)不良的掌上明珠?
沈一川,你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任憑我如何歇斯底里地發(fā)脾氣,許佳音和沈一川,都像兩塊狗屁膏藥,死死黏在病房里不肯走。
沈一川那副樣子,大約是想給希希贖罪。
至于許佳音,不過是想在沈一川面前賣力演著她的賢妻良母戲碼。
“婉寧,讓佳音幫你一起照顧希希,你一個人太累了,另外,我還請了金牌護工,很專業(yè)——”
“少在這假好心?!蔽掖驍嗨脑?,甚至沒直視他,“有這功夫演慈父,不如現(xiàn)在就跟我去民政局把離婚證辦了,多劃點錢給希??床?。”
他沉默片刻,喉結(jié)滾動著擠出一句,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難堪和質(zhì)問。
“在你眼里,我對希希的愛和關(guān)心都是演出來的嗎?你真就這么......愛錢?”
最后三個字像是帶著刺,狠狠扎在我的心上。
初遇沈一川那天,他就站在跨海大橋邊,半個身子已經(jīng)探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是沈家遺落在外的少爺,幾乎是憑本能沖過去拽他下來。
“你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非要尋死覓活?”
我扶著他的肩膀朝他怒吼,“想想你的家人,想想愛你的人啊!好死不如賴活著,聽見沒有?”
他眼眶通紅,聲音啞的可憐:“我沒有家人,處了四年的初戀說我窮,跟著別人出國了?!?/p>
那句話像根針,猝不及防扎進我心里。
后來回想,或許是那天的海風(fēng)吹亂了心智,或許是他眼底的絕望太刺眼。
又或許......是某種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沖動在作祟。
只記得我伸手就把他攬進了懷里:“以后就有了,我來愛你,但你不許再想死了?!?/p>
他當時眼里明明是亮出了星星的。
十年,三千多個日夜的陪伴,我曾以為石頭也能焐熱。
可到最后,連他一句像樣的心疼都換不來。
原來愛到盡頭,剩下的不是體面告別,而是字字誅心的詆毀,是帶著鄙夷的侮辱,是精心包裝的謊言、是恨不得對方立刻從這世上蒸發(fā)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