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邊境沖突結束后的第七天，昆侖山迎來了罕見的平靜。
蘇棠坐在野戰(zhàn)醫(yī)院外的石階上曬太陽，指尖摩挲著哈達上金線繡的太陽紋路。遠處傳來引擎轟鳴，一輛軍用吉普卷著雪塵駛來，周曉楠從副駕探出半個身子大喊：
“棠棠！快看我們逮到什么！”
車斗里蓋著迷彩防水布，隱約可見某種生物起伏的輪廓。羅戰(zhàn)跳下車，神秘兮兮地掀開一角——
一雙琥珀色的獸瞳猛然睜開。
2.
這是一只成年雄性雪豹，左后腿被捕獸夾撕裂，傷口已經化膿。
“巡山時發(fā)現(xiàn)的。”周曉楠戴上厚手套，“差點把羅戰(zhàn)的手指咬掉?！?/p>
雪豹齜出帶血的獠牙，喉嚨里滾出低沉的咆哮。蘇棠剛要上前，就被徐錚拽到身后：“成年雪豹咬合力400磅?！彼忾_武裝帶，“我去按住它?！?/p>
“按個屁！”獸醫(yī)老陳扛著麻醉槍沖過來，“都讓開！”
槍聲響起，麻醉針卻卡殼了。雪豹受驚暴起，直撲最近的蘇棠——
3.
世界突然天旋地轉。
徐錚抱著蘇棠滾出三米遠，雪豹的利爪擦過他肩膀，迷彩服瞬間綻開四道血痕。羅戰(zhàn)趁機撲上去，用整個身體重量壓住雪豹的脖頸，動作快得像道閃電。
“繩子！”他額頭青筋暴起，“快！”
周曉楠甩出攀登繩，兩人配合著將雪豹捆成粽子。蘇棠爬起來時，徐錚已經撕開袖子檢查傷口——深可見骨的四道爪痕，血順著小臂往下淌。
“別動?！彼话炎プ∷氖滞?，“要清創(chuàng)?！?/p>
雪豹在網(wǎng)繩里發(fā)出不甘的嗚咽。
4.
臨時搭建的動物救護站像個戰(zhàn)場。
老陳堅持要補射麻醉針，蘇棠卻指著雪豹凹陷的腹部：“它嚴重脫水，麻醉可能致命。”
“不麻醉怎么處理傷口？”老陳氣得胡子翹起，“你當這是家貓？”
徐錚突然把軍刀拍在桌上：“我來?！?/p>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他徑直走向雪豹，單手握住它的前爪。雪豹的咆哮戛然而止——徐錚用藏語低聲說了什么，猛獸竟然慢慢安靜下來。
“他父親是野生動物保護站的。”周曉楠小聲解釋，“從小跟雪豹睡一個窩。”
5.
清創(chuàng)過程像場精密手術。
蘇棠跪在雪豹身邊縫合肌肉，徐錚的大手穩(wěn)穩(wěn)按住豹子的頭部。他的血滴在雪豹純白的皮毛上，暈開一朵朵紅梅。
“看它的眼睛。”徐錚突然說，“像不像你生氣時的樣子？”
蘇棠手一抖，針尖戳破手套：“…閉嘴。”
羅戰(zhàn)在角落笑出聲，被周曉楠踹了一腳。
6.
夜幕降臨，四人輪流守夜。
蘇棠值第一班，發(fā)現(xiàn)徐錚根本沒走。男人坐在救護站外的汽油桶上，就著手電筒的光給自己換藥。
“我?guī)湍?。”她奪過紗布。
月光下，雪豹的傷口和徐錚的抓傷驚人地相似。蘇棠突然想起什么：“你剛才跟它說什么了？”
徐錚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說你是我的母豹子?！?/p>
棉簽狠狠戳進傷口。
7.
第三天凌晨，雪豹開始絕食。
老陳主張放歸，羅戰(zhàn)卻挖來某種藏藥根莖：“試試這個，受傷的雪狼都吃。”
周曉楠驚訝地看著他：“你什么時候懂這些？”
“在喀喇昆侖學的?！绷_戰(zhàn)把根莖搗碎，“某個小混蛋總把自己弄傷。”
周曉楠的耳尖突然紅了。
8.
轉折發(fā)生在第五天。
蘇棠清晨查房時，發(fā)現(xiàn)雪豹正用頭蹭徐錚的手心。男人盤腿坐在籠子里，任由猛獸舔他結痂的傷口。
“它把你當同類了?！崩详悋K嘖稱奇。
徐錚撓著雪豹的下巴，突然抓住蘇棠的手按上去：“摸摸看?！?/p>
掌心下的皮毛比想象中柔軟，雪豹呼嚕聲震得她手心發(fā)麻。徐錚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溫度比雪豹的體溫還燙。
9.
放歸日選在晴朗的早晨。
徐錚親自打開籠門，雪豹卻遲遲不走。它繞著四人轉了一圈，最后停在蘇棠面前，輕輕叼走她口袋里露出的哈達。
“哎那是——”
雪豹已經躍上巖石，金色的陽光為它鍍上輪廓。它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哈達在風中獵獵作響，像面小小的旗幟。
10.
回程的車上，周曉楠翻看相機里的照片。
“這張絕了！”她指著徐錚徒手按雪豹的瞬間，“標題就叫《馴獸師與他的小軍醫(yī)》怎么樣？”
蘇棠去搶相機，車身突然顛簸——她整個人栽進徐錚懷里。男人單手穩(wěn)住她，另一只手從兜里掏出個東西：“賠你?！?/p>
是條嶄新的哈達，角落繡著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雪豹。
11.
慶功宴在炊事班舉行。
老陳端出珍藏的青稞酒，羅戰(zhàn)講起在喀喇昆侖救狼崽的經歷。周曉楠喝得東倒西歪，突然揪住羅戰(zhàn)衣領：“…你那時候為什么裝不認識我？”
全場突然安靜。
羅戰(zhàn)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輕聲說：“因為看你一眼就會心軟。”
12.
夜深了，蘇棠在武器庫找到徐錚。
男人正在保養(yǎng)那把救過她的軍刀，刀刃映著月光像道銀河。看見她來，他拍了拍身邊的彈藥箱：“來認認你的同類。”
箱子里鋪著那條被雪豹叼走的哈達，上面整齊排列著：
- 一顆雪豹脫落的犬齒
- 四枚徐錚軍裝上的紐扣
- 她丟失已久的發(fā)卡
“聘禮？”蘇棠挑眉。
徐錚把犬齒穿進紅繩，系在她手腕上：“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