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像平靜湖面投入的石子。

我循著那些或探究或艷羨的目光望去。周聿白和蘇晚。周聿白一身挺括的深黑色禮服，

身形挺拔，如同鶴立雞群，手臂自然地、帶著一種宣告主權般的姿態(tài)，

環(huán)在蘇晚纖細的腰肢上。蘇晚依偎著他，穿著一身柔和的香檳色曳地長裙，長發(fā)微卷，

妝容精致得無可挑剔，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嬌弱又矜持的笑意。她看起來氣色很好，

精心養(yǎng)護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眼神明亮，

與“身體一直不太好”的說辭相去甚遠。周聿白微微側頭聽她低語，

冷硬的側臉線條在看向她時，竟奇異地柔和了幾分。三年婚姻，

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那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毫無保留的專注和溫柔。

心口那片麻木的廢墟，似乎又被什么東西輕輕刮擦了一下，泛起細密的鈍痛。

我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將杯中冰涼的蘇打水一飲而盡。氣泡在喉嚨里炸開，

帶來一絲短暫的刺激感。預展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我繞過人群，

走向那尊被安放在獨立防彈玻璃展柜中的德化白瓷觀音。燈光下，

瑩白的釉面流淌著玉質般溫潤的光澤，觀音低眉垂目，神態(tài)悲憫安詳，

衣褶線條流暢得如同風吹過水面。的確是難得的精品。我隔著玻璃，

用專業(yè)修復師的目光仔細審視著每一處細節(jié)——胎體是否致密均勻，

釉面是否有暗裂或修復痕跡，開片是否自然……很好，完美無瑕?！鞍?，你快看這幅畫！

”蘇晚嬌柔而帶著一絲驚喜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低聲議論，像一根尖細的針，

刺破了拍賣預展特有的那種矜持氛圍。我的腳步頓住。循聲望去，只見蘇晚正拉著周聿白，

站在展廳另一側一幅巨大的古畫前。那是一幅絹本設色的《秋山訪友圖》。遠山層疊，

秋林盡染，溪流潺潺，山徑蜿蜒處，隱見策杖高士與茅舍。筆法蒼勁老辣中透著空靈，

設色古雅清麗，構圖疏密有致，意境深遠。右下角落款處，

是幾個飄逸的行書：“云溪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