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宴珩到底也是登上了首輔之位的人,不消片刻,便強(qiáng)行說服自己冷靜下來,只是他太陽穴的青筋,還是一跳一跳。
強(qiáng)壓著火氣,看著與從前判若兩人的蘇玉錦,心里生出了懷疑。
蘇玉錦一點(diǎn)都不害怕他的打量,反正她就是她自己,他如何查也是查不出破綻的。
兩人對視,盯著蘇玉錦貌美到有些灼人的臉。
段宴珩漸漸卸下了火氣,想來是叫她將銀錢和鋪?zhàn)愚D(zhuǎn)出去的事情,太過突然,讓她一下子難以接受,才說出這些出格的話來。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與念念都是為了你好,可你眼里只有錢,才會以為我們不安好心要騙你?!?/p>
“錦娘,你這般滿身銅臭味的樣子,實(shí)在是叫我太失望了,與我心中美好的你相去甚遠(yuǎn)!”
上輩子,蘇玉錦多少是因?yàn)樽约褐皇莻€商賈,還常常為了生意,在外頭拋頭露面,覺得自己是有些配不上他的。
所以生怕段家的人覺得自己市儈,辱沒了段家的門楣。
但這輩子么……
她順勢說道:“既然你這么失望,不如你就寫一紙和離書,我們一拍兩散。”
“因?yàn)槲椰F(xiàn)在知道你跟個廢物一般,當(dāng)了首輔還保護(hù)不了自己的夫人,我也挺失望的!”
他貶低她,她就貶低回去,這個詭計多端的賤男人,別想再為此讓她自卑一星半點(diǎn)!
段宴珩盯著她,眼神陰鷙。
蘇玉錦瞧得出來他對自己起了殺心,對方是首輔,真的將自己殺了,再以夫君的名義,繼承自己的遺產(chǎn),自己也是毫無辦法。
只是上輩子段宴珩到底是要面子,怕外頭人看見她前腳嫁起來,后腳就死了,讓段宴珩繼承了遺產(chǎn),懷疑他有殺妻的嫌疑。
所以才迂回地哄騙她先將財產(chǎn)轉(zhuǎn)出去,再對外說她身體不好,過兩年就“病逝”。
現(xiàn)在若是真的將他逼急了,他若不要這個面子了,自己可就危險了!
所以她立刻出言提醒道:“說起來,瑜和長公主一直叫我防備著你?!?/p>
“她說你心機(jī)深沉,與我在一起,說不定就是為了惦記我的財產(chǎn)?!?/p>
“如果我新婚之夜,就死在相府,想來長公主是一定會為我鳴冤的!”
瑜和長公主是蘇玉錦的朋友,對方是皇上最親近的親姐姐,她一直提醒蘇玉錦要小心段宴珩。
段宴珩早就知道瑜和長公主對他不滿,還并無不快,反而與蘇玉錦說:“長公主只是擔(dān)心你,有她幫你盯著我,我也放心?!?/p>
蘇玉錦就是被這話哄了去,覺得他這樣說,那肯定是因?yàn)樗麊栃臒o愧,便沒將好友的話放在心上,這才死得那般慘烈。
聽到瑜和長公主這幾個字。
段宴珩果然斂下了殺心,罷了,就算要蘇玉錦死,也不能是今天,如此也太心急、太明顯了。
瑜和長公主一定會咬住此事不放,說不定還會聯(lián)合自己的政敵,一起查自己,他如今初登首輔之位,位置還不穩(wěn),不能如此莽撞。
想到這里,他強(qiáng)壓下怒火道:“好了錦娘,我怎么可能想殺你?你想想你新婚之夜,都胡說了些什么?”
“又是郁郁而終,又是二嫁,又是懷疑我騙錢,又是要和離,又是說我不如狗,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下去了?”
“我看你是因?yàn)榧藿o我,太高興了,被幸福沖昏了頭,今日你好好冷靜一下,我去書房睡!”
說著,段宴珩便甩袖離開。
蘇玉錦哪里不知道,他是以為這樣可以拿捏她,新婚之夜不與自己圓房,不得讓自己成為笑柄?
只要自己害怕了,不就得什么都順著他,依著他,他要什么就給什么?
只是讓他失望了,不與他圓房,蘇玉錦簡直是求之不得,與這種人渣睡在一起,她會覺得有豬在拱自己!
他走了之后。
蘇玉錦的丫鬟海棠過來,輕聲與蘇玉錦道:“這……夫人,您大婚第一日,便與相爺鬧成這樣,會不會不好?”
蘇玉錦抬眼看她:“你覺得我錯了,應(yīng)當(dāng)將鋪?zhàn)愚D(zhuǎn)給段秋念?”
海棠想了想,搖頭道:“不,奴婢覺得夫人您做的對,常言道‘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注①)?!?/p>
“便是夫妻之間,也該給自己留下幾分余地,將財產(chǎn)都轉(zhuǎn)給他們,奴婢是萬萬不同意的?!?/p>
蘇玉錦聽完之后,更覺得前世的自己沒腦子,海棠都明白的道理,自己卻不明白。
這就是相信渣男和愛情的下場!
但海棠還是有些擔(dān)憂:“奴婢只是擔(dān)心,相爺不在夫人房中歇息,明日外頭的人會笑話夫人!”
蘇玉錦:“不必?fù)?dān)心,因?yàn)橥忸^的人明日要笑話的,另有其人!”
說著,她便吩咐海棠:“你命人去臭水溝弄些污水回來!”
海棠沒有多問,立刻去準(zhǔn)備。
蘇玉錦也喚來奴婢,將自己身上繁雜的風(fēng)光霞帔取下,對上鏡子里那張嬌俏明媚的臉,回想自己上輩子慘死前,在鏡前慘白到都能嚇?biāo)雷约旱拿嫒荨?/p>
蘇玉錦在心中暗暗發(fā)誓:這輩子,我一定不會將自己活成前世那般!
該倒霉的,該被人踩到地底的,是所有對不起她的人!
換好了輕便的衣衫,蘇玉錦便帶著自己的仆人,往段秋念的閨房去了。
上輩子,只要自己與段宴珩鬧了不愉快,他就會與自己冷戰(zhàn)。
當(dāng)時她還真的以為,他每回都是去書房睡了,后頭才知道,其實(shí)他每次都是去找段秋念了!
今日與自己與他的大婚之日,她就不相信段秋念的心里會沒有委屈,會不與他鬧,此刻借著與自己生氣,過來安撫段秋念,兩個人顛鸞倒鳳一番,豈不是正好?
果然。
到了段秋念的房間門口,她便聽見了里頭曖昧的聲音。
見著蘇玉錦前來,守在門口的仆人嚇了一跳,連忙道:“夫人,您怎么來了?”
蘇玉錦故作不知里面是什么人。
生氣地道:“里頭的聲音你們沒聽到?竟然讓一對狗男女,在你們家姑娘的房里做這種事,你們的腦子都被狗吃了不成?”
“來人,將他們都給我拖到一邊去!”
那些個仆人驚慌失措,也不敢說屋內(nèi)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蘇玉錦帶來的都是自己的陪嫁奴才,浩浩蕩蕩好些人,輕易就將門口仆人拖走。
里頭的段宴珩與段秋念聽到外頭的動靜,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試圖穿衣服,然而衣服還沒穿上,門就被一腳踹開!
一盆臭烘烘的污水,不由分說地潑到了他們兩人赤條條的身上!
段宴珩:“……”
段秋念:“!?。 ?/p>
蘇玉錦滿意地看著他們已經(jīng)分辨不出的面容。
大聲吩咐道:“來人,將這兩個不知廉恥的狗男女,這對惡心透頂?shù)某粝x,給本夫人綁去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