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氣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字字清晰。
謝晏青英挺的劍眉一挑,深邃的眼眸鎖住她,帶著一絲玩味與不易察覺的危險:“你,敢么?”
沈茗玉站在幾步之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昨日她故意在謝晏青面前提及,今日沈泠月這個禍害就要被送出京城。
她本想帶著自己這位位高權重、冷峻不凡的未婚夫婿站在城門處,讓沈泠月親眼看看,任憑她如何興風作浪,這男人終究是她沈茗玉的囊中之物。
然而,她終究是忘了。
沈泠月這個女人,行事從來只憑心意,何曾在意過什么常理規(guī)矩?
沈泠月側目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沈茗玉。
她的紅唇勾起一抹更艷麗的弧度,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周圍豎起耳朵的人聽見:
“小姑難道不曾告訴過世子?泠月我,素來是色膽包天的?!?/p>
話音未落,她已踮起腳尖。
如飛蛾撲火般,溫軟的唇瓣精準地印上了謝晏青微涼的薄唇。
兩人氣息瞬間交融,竟帶著一種詭異的熟稔與默契。
這旁若無人的親昵,看得周遭仆役、行人乃至守城兵丁都面紅耳赤,慌忙低下頭去。
“不知廉恥!”
沈曉曉啐了一口,伸手攥住身旁池伯安的衣襟,嬌聲抱怨道。
“伯安哥哥,讓你見笑了。這沈泠月,當真是下賤胚子,丟盡了我們沈家的臉面?!?/p>
池伯安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睫毛忽閃,遮住了他眸底深處翻涌的、逐漸變得幽深的暗流。
一吻終了,沈泠月退開些許。
唇瓣水潤微腫,更添幾分魅色。
她對著謝晏青嫣然一笑,故意拉長了調子:
“小姑父——日后若得暇蒞臨北境,記得來尋我?!?/p>
那聲“小姑父”叫得千回百轉,充滿了刻意的狎昵。
謝晏青狹長的鳳眸微瞇,目光掃過她微腫誘人的唇,聲音聽不出喜怒:“且看本世子心情?!?/p>
“有我在,世子還會心情不佳么?”
沈泠月眼波流轉,媚態(tài)橫生。
“難說,”謝晏青語氣淡漠,“或許,更糟?!?/p>
沈泠月心中早已將這裝腔作勢的冷面閻羅罵了千百遍。
面上卻笑意更盛,再次踮腳。
她飛快地在他唇上又啄了一下,帶著幾分賭氣的嬌蠻:
“那現(xiàn)在呢?”
謝晏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終于吝嗇地吐出兩字:“尚可?!?/p>
沈泠月這才滿意地轉頭。
目光輕飄飄地落在面無人色的沈茗玉身上,挑釁地微微抬起精致的下巴。
眼神仿佛在說:
是你的未婚夫又如何?
能這般親近他的,是我。
她目光掃過在場所有的沈家人——
沈茗玉的怨毒,沈曉曉的不屑,柳茹的陰冷……
“我,還會回來的?!?/p>
她一字一頓,聲音清晰地敲在每個人心頭。
她當然要回來。
沈家這些人,一個個還活得如此恣意,她在北境如何能安枕?
如今她羽翼未豐,勢單力薄,尚需隱忍蟄伏。
但終有一日,她定要重回這京城,將沈家虧欠她們母女的血債,連本帶利,一一討還!
沈泠月轉身決絕地走向城門洞開的盤查口。
晨光勾勒出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往來的人流之中。
眼見這尊瘟神終于被送走,沈家眾人不約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氣。
柳茹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怨毒至極的寒光。
她絕不會,讓這個賤人生的孽種,再有命踏上京城的土地。
城門外,官道旁停著華麗的馬車。
沈茗玉強忍著翻騰的屈辱和妒火,小跑著跟在謝晏青身后。
方才那當眾羞辱的一幕如同烙鐵燙在心尖,可在他面前,她竟連質問的勇氣都提不起。
“晏青,等等我?!?/p>
她喘息著,眼看謝晏青已踏上馬車車轅,便想也不想地跟著鉆了進去,試圖坐上他身側的位置。
謝晏青周身驟然散發(fā)出凜冽寒意,嫌惡的目光掃過她:“滾下去!”
“晏青……”沈茗玉眼中瞬間蓄滿淚水,委屈至極。
“別讓本世子踹你下去?!?/p>
謝晏青的聲音已帶上了濃濃的不耐。
沈茗玉渾身一哆嗦。
她深知謝晏青的脾性。
他行事乖張,從不將世俗禮法放在眼里,更無甚“憐香惜玉”的念頭。
惹惱了他,無論男女,他皆不會留情。
她死死咬住下唇,顫抖著聲音道:
“世子,路上……多加小心?!?/p>
她狼狽地下了車。
這時,另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沈茗玉身邊。
車窗紗簾被撩開,露出沈曉曉幸災樂禍的臉:
“喲,小姑母,真是可憐見兒的。要不要我捎你一程?。俊?/p>
沈茗玉猛地轉身,對上沈曉曉那張寫滿嘲諷的臉,她慘白的臉上反而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曉曉與其在此看我笑話,不如多費些心思看牢你自己的伯安哥哥?!?/p>
“省得哪日,連他都被那沈泠月勾引了去,屆時,你怕是哭都尋不著墳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