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業(yè)界頂尖的犯罪側(cè)寫師,死在了自己精心設計的婚房里。
警方定論為意外。
可當我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只黑貓,親眼目睹我深情的丈夫,每晚對著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怨魂」表演深情與懺悔。
直到我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我的鬼魂。
意識回籠的瞬間,我正漂浮在半空中,像一縷無足輕重的煙。
樓下警笛聲尖銳刺耳,紅藍光影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我精心挑選的米灰色墻壁上瘋狂閃爍。我看見我的身體,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躺在旋轉(zhuǎn)樓梯的底端,身下是綻開的大理石花紋,以及一灘迅速凝固的暗紅色。
我的丈夫,顧言,正被兩個警察攙扶著。他面色慘白,英俊的臉上掛著淚痕,身體因為巨大的悲痛而不住地顫抖。他是我見過最優(yōu)秀的演員,即便是此刻,他眼中的哀慟、震驚和無法置信,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是我不好……我不該和她吵架的……」他哽咽著,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碾出來的,「她情緒一直不穩(wěn)定,有抑郁傾向……我只是想讓她按時吃藥,她就……她就……」
周圍的鄰居和警察都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我冷冷地看著他。
我,蘇沁,從業(yè)十年,國內(nèi)最頂尖的犯罪心理側(cè)寫師,經(jīng)我手的案子,無一錯判。我能從最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中,剝離出人性的真相。
而此刻,我丈夫的表演堪稱完美,只有一個破綻——他緊緊攥住的左手,拇指正有節(jié)奏地、無意識地摩擦著食指的第二指節(jié)。
這是他深度思考、并對結(jié)果感到滿意時,才會下意識做出的動作。
他在滿意我的死亡。
我的靈魂因憤怒而沸騰,試圖沖向他,卻一次次穿過他的身體。我像個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蒼蠅,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法醫(yī)蓋上白布,看著警察拍著顧言的肩膀,用「節(jié)哀順變」四個字,為這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案,畫上了一個名為「意外」的句號。
所有人都離開了,房子里恢復了死寂。
顧言緩緩直起身,臉上的悲痛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他走到我的尸體躺過的位置,伸出昂貴的皮鞋,輕輕碾了碾那塊已經(jīng)擦拭干凈、卻仿佛還留有余溫的地板。
「沁沁,現(xiàn)在,你終于徹底屬于我了?!顾p聲說,語氣溫柔得像在對情人呢喃。
我遍體生寒。
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空氣中,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她穿著我死去時穿的同款睡裙,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像一個提線木偶,靜靜地懸浮在顧言面前。
那不是我。我的意識清醒無比,正以一種全知的視角審視著這一切。
這個「我」,是一個空殼。
顧言的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那種深情的悲傷,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那個虛影,聲音顫抖:「沁沁,你還在,對不對?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
我驚駭?shù)乜粗@一幕,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什么?精神分裂?還是某種我無法理解的靈異現(xiàn)象?
我的丈夫殺了我,然后對著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我的「鬼魂」,上演著一往情深。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下墜。黑暗吞噬我之前,我最后的念頭是:顧言,你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再次睜開眼時,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沖入鼻腔。
不,不是鼻腔。
是我的……貓鼻子?
我低下頭,看到了兩只毛茸茸的黑色爪子。我動了動,爪子也跟著動了動。我張開嘴想尖叫,喉嚨里只發(fā)出一聲細微又嘶啞的「喵嗚」。
我變成了一只貓。
一只瘦骨嶙峋的黑色流浪貓,正躺在寵物醫(yī)院冰冷的不銹鋼籠子里。一個護士打開籠子,動作粗魯?shù)亟o我換藥,嘴里嘟囔著:「真可憐,被車撞了,腿都斷了。也不知道是誰這么好心送過來,交了錢人就走了?!?/p>
我愣住了。是誰救了我?
三天后,我的腿傷好了大半。那天,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寵物醫(yī)院門口。
是顧言。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神情憔悴,眼下有淡淡的烏青。他對接待人員說,他想領養(yǎng)一只貓,陪伴他度過這段最難熬的時光。
他的目光掃過一排排籠子,最終,定格在我身上。
「就要它吧?!顾钢遥曇衾飵е唤z不易察覺的、詭異的懷念,「黑色的,像她的頭發(fā)?!?/p>
我的心臟,不,是我這顆貓的心臟,驟然縮緊。
他抱著我,回到了那個我死去的地方。我們的家。
一切都沒有變,除了墻上我的照片被換成了黑白的。
夜深了,顧言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端著一杯紅酒。他沒有開燈,任由月光灑滿客廳。
然后,那個「我」又出現(xiàn)了。
那個蒼白的、空洞的虛影,靜靜地懸浮在他面前。
我躲在沙發(fā)的陰影里,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虛影散發(fā)著一股陰冷的氣息,那氣息讓我感到極度的不適和……恐懼。
顧言看著虛影,開始低聲傾訴。
「沁沁,今天是我殺你的第七天。他們都相信了,所有人都相信那是個意外?!顾攘艘豢诰?,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你不是最擅長看透人心嗎?怎么就沒看透,我有多想讓你永遠閉嘴呢?」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
他繼續(xù)說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戰(zhàn)利品。
「你那個該死的、所謂的天賦,太礙事了。你開始懷疑我的病人,懷疑我的治療方式……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毀了我的一切?」
「不過現(xiàn)在好了,」他溫柔地撫摸著空氣,仿佛在撫摸那個虛影的臉,「你再也不會說話,再也不會用那種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著我了。你可以永遠陪著我,像個漂亮的洋娃娃?!?/p>
說完,他將杯中剩余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后看向我藏身的方向。
「小東西,過來?!?/p>
我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來。陰影將他籠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眼中閃爍著興奮與瘋狂的光。
「別怕,」他蹲下身,向我伸出手,「以后,你就叫『沁沁』了?!?/p>
他想把我變成那個虛影的替代品,一個活著的、會呼吸的、可以被他掌控的「蘇沁」。
這個瘋子!
我再也無法抑制內(nèi)心的恐懼和憤怒,猛地從陰影里竄出,張嘴狠狠咬住了他伸過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