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藝術(shù)神壇,完美無瑕。整個美術(shù)館被改造成一座純白的圣殿,聚光燈下,
我那些估價千萬的作品散發(fā)著冰冷而神圣的光芒。我,凌越,就是這座圣殿唯一的神。
就在我即將拿到那筆足以讓我徹底封神的投資時,就在所有人都向我舉杯朝拜的頂點,
我看見了蘇晚。她懷里捧著的,不是什么賀禮,
而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一個歪歪扭扭的、我少年時親手做的拙劣陶罐。
它是我卑微出身的唯一物證,是我所有謊言的死敵。那一刻,
周圍所有的贊美和閃光燈都變成了尖銳的嘲諷。我知道,她不是來敘舊的。她是來殺我的。
1我正舉著酒杯,走向那位能決定我未來的地產(chǎn)大亨。幾天前,
一篇題為《凌越:我的藝術(shù)源于一片純白》的專訪刷爆全網(wǎng),我將自己的出身徹底粉飾。
我猜,正是這篇無恥的謊言,成了壓垮她沉默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正微笑著準備說出那句我期待已久的投資承諾,就在他開口的前一秒,
我的世界裂開了一道縫。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人群邊緣的蘇晚。
她穿著一件素雅的棉布長裙,與周圍珠光寶氣的賓客格格不入。她沒有看我,
也沒有看那些畫,她的目光,專注而平靜,只落在自己懷中捧著的那個東西上——那個陶罐。
它粗糙、歪斜,瓶口的釉色是災難性的不均勻,像一場失敗的化學實驗。那是我少年時代,
在一家廉價陶吧里,用最便宜的陶土燒制的唯一作品,
是我身上最后一點還未被名利徹底漂白的“本源”??吹剿乃查g,
周圍的祝酒詞和閃光燈瞬間失真、褪色。我的感官被強行拖回了過去。
我仿佛聞到了當年那間半地下室里潮濕的泥土味;我的指尖隔著冰冷的香檳杯,
卻能感受到打磨陶土時那粗糲而真實的觸感,杯柄上瞬間凝結(jié)出一層薄汗,
滑膩得幾乎要握不住。蘇晚當年遞過水時輕聲的鼓勵:“別急,泥土會記得你手心的溫度。
”這份純粹的溫暖,本該是世間最美好的回憶,對我而言卻成了啟動酷刑的扳機。
為它和我記憶里另一份溫暖——大學食堂阿姨總會偷偷多打給我的那勺肉——重疊在了一起。
而后者,早已被我親手用一次冷漠的扭頭所背叛。因此,
蘇晚的溫暖瞬間觸發(fā)了我對那次背叛的、深入骨髓的自我厭惡。
我能嘗到胃酸涌上喉頭的鐵銹味,不得不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來掩飾。
一陣生理性的、想要嘔吐的恐慌攫住了我。前一秒還是享受加冕的國王,
這一秒就成了即將被公開處刑的、赤身裸體的騙子。極致的恐慌迅速發(fā)酵,
轉(zhuǎn)化為一股冰冷的、帶有殺意的暴怒。這股憤怒不僅針對蘇晚,
更針對那個被喚醒的、軟弱的、會為一絲溫暖而動搖的“過去的我”。
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但我的大腦卻在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zhuǎn)。毀滅她,在我開口之前。
定義她,在她定義我之前。我感到臉上那副練習了上千次的、謙遜而疏離的微笑,
重新回到了原位,甚至比剛才更加完美。我沒有移開視線,
而是迎著地產(chǎn)大亨略帶探詢的目光,舉起了酒杯,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他聽清:“王董,
”我輕聲說,語氣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被舊事打擾的無奈與悲憫,“看來有些過去,
總是喜歡用不體面的方式,來提醒我們曾經(jīng)走過的路啊。
”我看到王董眼中的疑惑瞬間變成了然的、甚至帶點同情的微笑。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了。
而第一顆子彈,由我親手射出。2王董愣了一下。隨即,他笑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了然、同情,甚至帶點過來人優(yōu)越感的笑。他拍了拍我的胳膊,
壓低聲音:“都一樣,誰還沒點甩不掉的過去呢。別影響心情,你的作品才是正事。
”我給了他一個疲憊卻感激的微笑,完美地扮演了一個被爛人爛事纏身的成功者。
我朝不遠處的公關(guān)總監(jiān)陳默遞了個眼色,他立刻心領(lǐng)神會,
帶著兩個助手不動聲色地朝蘇晚的方向走去?!笆阋幌?,王董?!蔽胰嗔巳嗵栄?,
“突然有點頭痛?!蔽肄D(zhuǎn)身離開,將戰(zhàn)場留給我的專業(yè)團隊。
我知道他們會用最禮貌也最冰冷的方式,把蘇晚和她懷里那個炸彈一起“請”出我的圣殿。
二十分鐘后,我的專屬休息室里,空氣冷得像冰窖。陳默和他的團隊站在我對面,氣氛凝重。
“方案有三個,”陳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語氣一如既往地冷靜,“A,冷處理,
不回應,不理睬,讓這件事自然沉降。B,發(fā)律師函,警告對方涉嫌滋擾和誹謗。C,
由工作室發(fā)一篇不指名道姓的聲明,譴責任何試圖利用過往關(guān)系博取關(guān)注的行為。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個人建議A方案,風險最低?!蔽易谏嘲l(fā)上,一言不發(fā)。
胃里的酸水又一次涌了上來。冷處理?讓時間沖淡一切?他們不懂。
那不是一顆需要小心拆除的炸彈,而是一片已經(jīng)開始蔓延的火災。唯一的辦法,
就是用一場更猛烈的爆炸,耗盡所有的氧氣,將它徹底撲滅?!安恍?。
”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陳默皺起了眉:“凌越,現(xiàn)在任何主動回應都會抬高她的聲量,
把一件私事變成公眾事件,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薄拔乙牟皇呛锰?,”我抬起頭,
死死地盯著他,“我要她消失。”陳默看著我眼中毫不掩飾的憤怒,沉默了片刻。
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冰冷而精準的語氣,說出了一句徹底刺穿我偽裝的話:“凌越,
你現(xiàn)在的情緒波動,正是公眾最想看到的‘失控的藝術(shù)家’形象。如果你沖動行事,
你就不再是控制敘事的人,你本身就成了那個故事。
一個你無法用畫筆涂改的、關(guān)于崩潰的故事。這很危險?!彼脑捪褚话咽中g(shù)刀,
精準、冰冷,切開了我所有的狂怒,讓我看到了血淋淋的真相。有那么一秒鐘,
我的理智在尖叫著同意他。他沒說錯,
條漫長的、需要忍受著羞辱、任由那段記憶像低燒一樣在我五臟六腑里永恒灼燒的痛苦之路。
安全,意味著永恒的折磨。不。我選擇大火。我猛地一拍桌子,
那聲巨響讓整個休息室的空氣都為之凝固?!翱刂撇皇嵌惚?,是碾壓!”我低吼道,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在我的腦海里,一個清晰的畫面瞬間成型。不,那不是一個方案,
那是一件即將誕生的、最偉大的行為藝術(shù)品。一輛戰(zhàn)車,由最完美的謊言鑄就。
它的車身用公眾的同情心打磨得光可鑒人,它的車輪用扭曲的事實澆鑄而成,所到之處,
會將一切真實的記憶碾成齏粉。而拉動這輛華麗戰(zhàn)車的,
是兩匹名為“受害者”與“藝術(shù)純潔”的烈馬。我無視了陳默臉上震驚錯愕的表情,
以及周圍團隊成員倒抽冷氣的聲音。我緩緩拿起桌上的手機,冰冷的玻璃觸感像武器的握柄。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我的拇指以一種近乎冷酷的、帶有儀式感的精準,劃開屏幕,
徑直點開通訊錄。我的手指劃過一個個商業(yè)伙伴的名字,最終,
停在了一個聯(lián)系人上——《深度對話》制片人。我按下了通話鍵。然后,
用一種刻意的、近乎挑釁的緩慢,我按下了免提。
“嘟——”“嘟——”尖銳的撥號音瞬間響徹整個休息室,像一聲聲吹響的戰(zhàn)爭號角。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迫聆聽著我的宣戰(zhàn)。這不再是一場危機公關(guān)。這是一場戰(zhàn)爭,
由我親自發(fā)動的戰(zhàn)爭。3電話接通了?!傲枥蠋煟∠】桶。?/p>
”制片人熱情得有些夸張的聲音從免提里傳來,在死寂的休息室里格外刺耳。我沒時間寒暄。
“我要上你的節(jié)目。今晚。直播?!彪娫捘穷^沉默了三秒,隨即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喜。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我們清空所有檔期!”三個小時后,
我坐在了《深度對話》的演播廳里。這里的冷氣開得像停尸房,
頭頂?shù)木酃鉄魠s散發(fā)著灼人的熱量,烤得我臉上的妝容緊繃如面具。我對面,
是那臺冰冷的、亮著不祥紅點的攝像機,它像一只巨大的獨眼,
準備將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毫無保留地投射到億萬人的視網(wǎng)膜上。直播開始。
我展現(xiàn)出了自己最精湛的演技。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被傷害后的悲憫,語氣沉痛而克制,
完美地塑造出一個被舊情騷擾、深受其害的成功者形象?!懊總€人都有一段青春往事,
”我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沙啞,“我尊重過去,但我不接受任何人,
以‘回憶’為名,進行綁架和勒索。”我說出“綁架”這個詞時,
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個畫面:蘇晚在那個寒冷的冬夜,
把她剛買的烤紅薯掰了一大半給我,熱氣騰騰,燙得她不停地倒手。我心頭一緊,
立刻將這絲暖意掐滅。當主持人順勢提到那個陶罐時,我準備好了最輕蔑、最致命的臺詞。
我看著鏡頭,緩緩說出:“那不過是一個拙劣的習作……當一件充滿瑕疵的東西,
被有心人從故紙堆里翻出來,試圖當作上位的階梯時,這不僅是對我個人的傷害,
更是對藝術(shù)本身的玷污。”就在我說出“玷污”這個詞的瞬間,一道閃電劈開了我的大腦。
一個無比清晰的畫面擊穿了我的防御:在那個昏暗的地下室里,陶罐剛剛燒制完成,
蘇晚正用一塊濕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瓶身上我留下的指紋,
她的側(cè)臉在唯一的燈泡下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暈,她當時低聲說:“你看,它不完美,
但它是我們一起完成的,很干凈。”干凈。玷污。
那股熟悉的、想要嘔吐的惡心感猛地沖上喉嚨,我的面具在那一刻幾乎碎裂。
極致的自我厭惡瞬間轉(zhuǎn)化為更猛烈的攻擊性。為了壓制這股幾乎讓我失控的記憶,
我必須變得更加惡毒。我強行壓下內(nèi)心的翻涌,將那份心虛與恐慌,
完美地轉(zhuǎn)化為一種被深深傷害后的、顫抖的憤怒。我變本加厲,用一種近乎悲壯的語氣,
暗示她近年來生活拮據(jù),一直試圖聯(lián)系我尋求“幫助”,將一段純粹的過往,
徹底扭曲成了一場處心積慮的陰謀。我用更響亮、更決絕的謊言,
蓋過了心底那個微弱卻真實的回響。直播結(jié)束,聚光燈熄滅。演播廳瞬間陷入黑暗和死寂,
巨大的空虛感將我吞沒。我的表演結(jié)束了,但審判才剛剛開始。
我不知道我那場歇斯底里的表演,在億萬觀眾眼中,究竟是一場完美的自衛(wèi),
還是一場欲蓋彌彰的丑劇?在返回的保姆車上,我陷入了最深的恐懼和不確定之中。
我不能忍受這種等待?!笆謾C給我。”我命令助理。我顫抖著手解開鎖屏,
點開了社交媒體的熱搜榜。蘇晚心機女力挺凌越保護藝術(shù)兩個鮮紅的詞條高高掛在榜首。
鋪天蓋地的謾罵正涌向蘇晚,而我,則被塑造成了一個深明大義的英雄。
我靠在冰冷的座椅上,長長地、虛脫般地吐出了一口氣。我以為,我贏了。
4勝利的幻覺是短暫的,卻像毒品一樣甜美。我享受著輿論反轉(zhuǎn)帶來的短暫安寧,
手機安靜得像一塊墓碑。我甚至開始想象,王董的電話很快就會打來,
也許會帶著加倍的投資額。他會欣賞我這種快刀斬亂麻的“魄力”,畢竟,
對他們這種人來說,能用錢和權(quán)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
又算得了什么?這份該死的安寧,持續(xù)了不到二十四小時。第二天下午,我的手機突然炸響,
來電顯示是陳默。我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聽見他那邊傳來一陣壓抑卻無比清晰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他沒有說任何廢話,
只用一種幾乎變調(diào)的、驚慌失措的語氣吼了一句:“出事了!”緊接著,
我的手機收到他發(fā)來的一個鏈接。鏈接指向一個公眾號,
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名字——當代藝術(shù)評論界的泰山北斗。我的心猛地一沉。這位老先生,
是方老師的至交,也是我畢業(yè)展上唯一一個當著方老師的面,說我“匠氣有余,
誠心不足”的人。點開鏈接,我的呼吸瞬間停滯。那篇文章的內(nèi)容,簡單到令人窒息。
沒有一個字的評論,只有一張圖片——一封泛黃信紙的高清掃描件。那熟悉的筆跡,
像一把生銹的刀,瞬間捅進了我的眼球。那是我自己的筆跡。我甚至能隔著屏幕,
聞到當年那張廉價信紙上淡淡的墨水味,混合著地下室里永不散去的、潮濕的泥土氣息。
信上那幾行字,在高清像素下,每一個筆畫都像一個法官,對我進行著無聲的宣判。
我甚至不用仔細看,每一個字都像烙鐵一樣燙在我記憶深處。“晚晚,我們現(xiàn)在一無所有,
這個歪歪扭扭的陶罐,就是我的一切。它不完美,但它足夠真誠,就像我對你的愛。
請?zhí)嫖沂蘸盟?,這是我們純粹愛情的唯一見證?!奔兇鈵矍榈奈ㄒ灰娮C。
我昨天在直播里是怎么說的?“拙劣的習作”、“上位的階梯”、“對藝術(shù)的玷污”。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徹底空白。我甚至無法思考,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一陣劇烈的痙攣從胃部傳來,我猛地推開車門,對著路邊的垃圾桶干嘔起來。
冰冷的車窗玻璃上,映出一張扭曲、蒼白的臉,那不是我,那是一個被掏空了內(nèi)臟,
只剩下華麗皮囊的怪物。一個畫面,不,是整個世界,在我腦中炸開。那個潮濕的地下室,
我趴在唯一一張破木桌上,借著昏黃的燈光,一筆一畫地寫下這封信。
我記得當時寫下“真誠”兩個字時,心里那種一窮二白卻擁有全世界的滾燙。那一刻的真誠,
像一把被燒得通紅的刀,
狠狠地、精準地刺穿了我現(xiàn)在這個由謊言堆砌起來的、金玉其外的軀殼。我完了。
還沒等我直起身,口袋里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像一顆被拉開引信的手榴彈。
我顫抖著手解鎖屏幕,社交媒體的熱搜榜已經(jīng)徹底變天。凌越騙子那個血紅色的“爆”字,
像一灘濺在我臉上的血。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按下了接聽鍵,
是我日思夜盼的那個號碼。但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王董的聲音,
而是一個年輕女人冰冷公式化的語調(diào):“凌先生您好,我是王董事長的助理。
董事長讓我通知您,基于目前的輿論狀況,我們決定,
終止所有關(guān)于您個人藝術(shù)館項目的投資洽談?!编健健健娫拻鞌嗔恕J澜绨察o了。
我把自己鎖在純白的畫室里,周圍那些曾讓我引以為傲的作品,
此刻像一張張巨大的、空白的判決書。全世界的咒罵聲透過手機屏幕,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贊助商的解約函開始像雪片一樣飛進我的郵箱。那個名為“凌越”的藝術(shù)符號,
正在被世界一筆一畫地抹去。就在我以為自己會任由這片黑暗將我吞噬時,求生的本能,
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醒了我。不,我不能就這么死了。在徹底的、令人窒息的絕望中,
我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
一個或許能把我從這片地獄里拉出來的人。我的恩師,方秉文先生。5油門被我踩到了底。
發(fā)動機的轟鳴像一頭絕望的野獸,撕扯著寂靜的午夜。我不是去懺悔的,更不是去求饒的。
我是去進行一場豪賭,用我僅剩的、也是最值錢的籌碼——方秉文先生對我的“愛”,
去賭一個翻盤的機會。我腦子里一遍遍排演著我的臺詞,我的表情,我眼淚落下的時機。
我要讓他相信,我不是墮落,我是在殉道。老師家的老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穿著一件舊睡袍,頭發(fā)花白,看到我時,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澳銇砹?。
”他聲音沙啞,把我讓進了那間我曾度過無數(shù)個下午的書房。書房里還是老樣子。
空氣中彌漫著舊書和墨水混合的、讓人安心的味道。一排排頂?shù)教旎ò宓臅埽?/p>
像沉默的衛(wèi)兵。這里的一切都那么干凈,那么純粹。這份純粹,
讓我身上那股昂貴的古龍水味,以及那股無法掩飾的、銅臭和恐慌混雜的氣味,
顯得無比骯臟和可笑。他沒有罵我,只是坐在那張舊書桌后面,
用一種看絕癥病人的眼神看著我?!傲柙?,告訴我,為什么?”我的表演,開始了。
我沒有跪下。我甚至沒有坐下。我站在書房中央,聚光燈仿佛還打在我身上。
我用一種顫抖卻無比堅定的聲音,開始了我最無恥的獨白。“老師,您還記得您教過我的嗎?
藝術(shù)的本質(zhì),是對既定規(guī)則的冒犯和解構(gòu)?!蔽铱粗?,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謊言,那是一場行為藝術(shù)!
一場對抗世俗對出身偏見、對抗商業(yè)對純粹綁架的,悲壯的行為藝術(shù)!
”我開始引用他課堂上講過的理論,用他教給我的最華麗的辭藻,來包裝我最卑劣的行徑。
我把我對過去的抹殺,說成是“對身份標簽的徹底摧毀”;我把我對蘇晚的構(gòu)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