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眼,落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李默混在早起上班的人流里,像一具行尸走肉。昂貴的西裝變得皺巴巴,還沾著后巷的污漬和破口,引得路人側(cè)目。每一道掃過來的視線都讓他【危機直覺】被動微微刺痛,仿佛霞姐的人就潛伏在每一個角落。
餓。冷。累??謶帧_€有那該死的、不斷倒數(shù)的二十四小時期限。
【宿主宿主!振作點!我們有錢了!剛賺了五十塊……呃,雖然只剩幾塊了……但我們有積分了!350分!可以兌換好東西了!】尖叫雞試圖活躍氣氛,但聲音聽起來也有些虛。
“兌換什么?能直接讓我隱身還是變出一支軍隊?”李默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絕望。350積分,在系統(tǒng)商城里只夠看看最底層的破爛——【十分鐘方言精通】、【一小時不會餓】、【一次性增高鞋墊(虛擬)】……屁用沒有。
【呃…或者我們可以再接幾個簡單任務攢一攢?比如對著廣場鴿唱rap?或者……】
“閉嘴?!崩钅驍嗨KF(xiàn)在聽到任務就想吐。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一家看起來通宵營業(yè)的破舊打印店闖入視線。玻璃門上貼滿了“復印打印”、“代開發(fā)票”、“刻章”的小廣告。
一個念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鉆入他幾乎停滯的大腦。
他推門走了進去,門上的鈴鐺發(fā)出嘶啞的響聲。店里充斥著油墨和紙張陳舊的氣味,一個戴著老花鏡、頭發(fā)花白的老頭正趴在柜臺后打盹。
李默走到一臺沒人用的公共電腦前,用最后幾塊錢開了機。
【宿主你要干嘛?寫遺書嗎?本系統(tǒng)可以提供修辭優(yōu)化服務!】尖叫雞好奇地問。
李默沒理它。他顫抖著手,打開搜索引擎,輸入了“夜色酒吧 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霞姐 真實姓名”、“近期并購案”等關(guān)鍵詞。
結(jié)果寥寥無幾?!耙股钡谋尘氨徊氐煤苌?。公開信息里只有一家注冊資金少得可憐的皮包公司,法人代表是一個他從來沒聽過的名字。
此路不通。
冷汗又開始冒出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盯著屏幕,目光最終落在那一條模糊的【洞察術(shù)】信息上:**……現(xiàn)金流異?!揞~洗錢樞紐……**
以及那個神秘人的要求:**買下酒吧**。
怎么買?用那一百萬?別說買了,連一周流水都不夠。對方的目的根本不是錢,是讓他用某種方式,去碰這個雷,去捅這個馬蜂窩!
那他能不能……反向利用這一點?
一個極其大膽、瘋狂到近乎自殺的念頭逐漸成形。
他再次搜索,這次是“虛假并購意向書模板”、“空殼公司收購流程”。
然后,他打開了文檔處理軟件。
【宿主……你……你想干嘛?】尖叫雞似乎察覺到了他危險的意圖,聲音都變調(diào)了。
李默眼睛赤紅,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因為緊張和虛弱不時打錯字。
他在偽造一份并購意向書。
甲方,他憑空捏造了一個聽起來高大上的“寰宇資本”,注冊地在開曼群島。乙方,就是“夜色”酒吧那個皮包公司。
并購金額?他直接填了個天文數(shù)字:九位數(shù)。付款方式?極其苛刻的分期和對賭協(xié)議,條款復雜得像天書,核心思想就是:先給一百萬極其可疑的定金(就是他手里那筆),后續(xù)款項取決于“夜色”未來幾年經(jīng)“寰宇資本”指定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后的“干凈”利潤。
這根本不是收購要約,這他媽是釣魚執(zhí)法前的誘餌!是扔進鱷魚池的一塊血淋淋的、帶著鉤子的肉!
他在賭,賭“夜色”背后的人做賊心虛,賭他們看到這筆巨額定金和后續(xù)“洗白”的誘惑會心動,更賭他們會被這復雜條款繞暈,或者自信能吃掉定金再耍賴!
同時,他也在文檔不起眼的角落,用最小的字體,埋下了一個陷阱——一條極其隱晦的條款,暗示此次并購可能涉及“第三方債務及法律風險審查”,試圖埋下未來可能引起“皇冠”或者其他仇家注意的引線。
做完這一切,他將其打印出來。粗糙的紙張,劣質(zhì)的印刷效果,讓這份所謂的“意向書”看起來更加可疑和……迫不及待。
他看著手里這份輕飄飄卻重如千斤的文件,感覺自己像個揣著炸彈走向人群的瘋子。
【宿主你瘋了!這會被拆穿的!他們會殺了你的!】尖叫雞已經(jīng)不是在尖叫,而是在哀嚎了,【這比推銷紙巾危險一萬倍!這是詐騙!是作死!】
“不然呢?!”李默低吼回去,聲音因為恐懼和破釜沉舟而扭曲,“等二十四小時一到,他們來找我‘安家’嗎?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他拿起打印店的公用電話(用最后一點零錢),再次撥通了那個模糊記下的、疑似霞姐的號碼。這次,他換了一種語氣,刻意模仿著記憶中某些金融精英那種略帶傲慢和不容置疑的語調(diào):
“霞姐?我代表‘寰宇資本’。一份關(guān)于收購‘夜色’的初步意向已經(jīng)傳真到酒吧前臺了。定金一百萬已備好。我們看重的是貴地的……潛在價值和發(fā)展前景。希望一小時內(nèi)能得到您的初步回應。過時不候?!?/p>
說完,根本不等對方反應,他立刻掛斷,砸上電話,然后拔出電話卡掰斷扔進垃圾桶。
做完這一切,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幾乎癱倒在打印店骯臟的地面上。
心臟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碎胸骨。
魚餌已經(jīng)扔出去了。
現(xiàn)在,就看池子里的鱷魚,會不會上鉤了。
而他,這個扔餌的人,正手無寸鐵地站在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