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九號礦場不能賣。”
蘇銘語氣堅(jiān)決。
蘇彬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兒子,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不賣?小銘,你知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我知道。”
蘇銘走到父親面前,蹲下身,平視著他。
“我知道銀行的催債函已經(jīng)堆成了山,我知道外面的媒體巴不得我們明天就破產(chǎn),我也知道公司里有內(nèi)鬼,在等著分食我們的尸體?!?/p>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扎在蘇彬和沈芙的心上。
“那你還說不能賣?”蘇彬的音量提高了幾分,情緒有些失控,“除了賣礦場,我們拿什么去填那個無底洞!”
“爸,你信我嗎?”
蘇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蘇彬愣住了。
“再給我兩天時間?!?/p>
蘇銘伸出兩根手指。
“兩天?”
“對,就兩天?!碧K銘的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兩天時間,讓我把咱們家里的老鼠,還有外面那些餓狼,一次性都分清楚?!?/p>
“兩天之后,我保證,我們不僅不用賣礦場,還能讓所有看不起我們的人,都把下巴給驚掉。”
這番話,說得狂妄至極。
要是在平時,蘇彬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可現(xiàn)在,看著兒子那張年輕卻無比堅(jiān)定的臉,他心底最深處那點(diǎn)早已熄滅的火苗,竟然又竄起了火星。
他想起了幾天前,也是這個兒子,用同樣篤定的語氣告訴他,九號礦場下面有礦。
結(jié)果,真的就挖出了礦。
雖然那點(diǎn)礦沒能解決根本問題,但那種點(diǎn)石成金的沖擊力,還殘留在他的記憶里。
“小銘,你到底想做什么?”蘇彬的聲音軟了下來。
“爸,你不用問具體做什么?!碧K銘搖了搖頭,“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想辦法,把公司里那幾個董事手里的股份,全部收回來。不管花多大代價(jià)?!?/p>
蘇彬的瞳孔猛地一縮。
收回股份?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
那幾個老家伙,早就跟趙天成眉來眼去,現(xiàn)在蘇氏股價(jià)跌成狗屎,他們手里的股份就是燙手山芋,巴不得有人接盤。
可問題是,他哪來的錢去收?
蘇銘看出了父親的疑慮。
“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你只需要去談,姿態(tài)做足,讓他們以為我們是在做最后的掙扎,想保住對公司的絕對控制權(quán)?!?/p>
蘇彬盯著兒子,久久沒有說話。
客廳里,只有老式掛鐘的滴答聲。
沈芙緊張地握著手,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
許久,蘇彬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像是要把胸中所有的頹喪都吐出去。
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酒柜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燒得他臉上一片漲紅。
“好?!?/p>
他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就陪你瘋這一次!”
“輸了,大不了我們一家人回鄉(xiāng)下種地,我還不信能餓死!”
“贏了……”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因?yàn)樗胂蟛怀觯趺蹿A。
……
宏遠(yuǎn)集團(tuán)總部大廈。
頂樓的茶室里,紫砂壺的壺嘴正冒著裊裊白煙。
上好的大紅袍,香氣彌漫了整個房間。
趙天成穿著一身中式盤扣的唐裝,手里盤著兩顆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閉著眼睛,一臉愜意地聽著下屬的匯報(bào)。
“趙總,您這招輿論戰(zhàn),真是絕了。”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殷勤地給他添茶。
“現(xiàn)在整個云城,都認(rèn)定蘇家死定了。蘇氏的股價(jià),今天又跌了五個點(diǎn),再跌兩天,就該直接退市了。”
另一個下屬也湊趣道:“我聽說,蘇彬那老小子今天在董事會上被逼宮,差點(diǎn)當(dāng)場氣暈過去。我看啊,他撐不了多久了?!?/p>
趙天成嘴角咧開一個弧度,慢慢睜開眼。
“還不夠?!?/p>
他把手里的核桃往桌上一放,發(fā)出“咯”的一聲輕響。
“火燒得還不夠旺?!?/p>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
“通知銀行那邊,明天開始,一天三個電話催債,告訴他們,再不還錢,后天就帶人上門查封資產(chǎn)?!?/p>
“還有,媒體那邊也別停。”
“給我把謠言造得再離譜一點(diǎn)。就說蘇彬挪用公款堵伯,輸光了家底,他老婆沈芙連夜變賣首飾,準(zhǔn)備跑路了?!?/p>
“總之,怎么臟怎么來,我要讓蘇家在云城,徹底社會性死亡。”
幾個下屬聽得面面相覷,心里都有些發(fā)毛。
這招,太狠了。
簡直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整,連口喘氣的機(jī)會都不給。
“趙總,這么做……會不會太過了?”一個下屬小聲問。
“過?”
趙天成冷笑一聲。
“商場如戰(zhàn)場,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p>
“那個蘇家小子,前幾天不是挺能耐嗎?不是會變戲法嗎?”
他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我倒要看看,他這次,還能變出什么花樣來!”
“都去辦吧?!?/p>
“兩天后,我親自帶隊(duì),去蘇家,簽?zāi)欠菥盘柕V場的轉(zhuǎn)讓合同。”
……
接下來的兩天,云城的金融圈和坊間,上演了一場光怪陸離的魔幻大戲。
關(guān)于蘇家的負(fù)面新聞,如同病毒一般,呈幾何級數(shù)擴(kuò)散。
版本一個比一個離奇。
有說蘇彬在澳門欠下巨額賭債,被人扣下了。
有說蘇銘在學(xué)校里搞大了女同學(xué)的肚子,人家家長找上門來了。
甚至有鼻子有眼地說,蘇家的祖墳風(fēng)水出了問題,被高人斷言要家破人亡。
這些謠言,配上各種移花接木的“證據(jù)”圖片,在各大社交平臺和本地論壇瘋傳。
蘇氏集團(tuán)的股價(jià),毫無懸念地連續(xù)兩個跌停。
市值,已經(jīng)縮水到不足五千萬。
一個曾經(jīng)的百億帝國,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灰飛煙滅。
然而,詭異的是。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輿論攻擊,蘇家和蘇氏集團(tuán),竟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
沒有公關(guān),沒有辟謠,沒有律師函警告。
就像是徹底放棄了抵抗,躺平任嘲。
這種反常的沉默,在外界看來,只有一個解釋。
默認(rèn)了。
蘇家,真的完了。
第三天,清晨。
一縷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jìn)蘇家的客廳。
蘇彬坐在沙發(fā)上,一夜未眠,眼圈發(fā)黑,但他的背脊卻挺得筆直。
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那是蘇氏集團(tuán)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
這兩天,他幾乎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現(xiàn)金流,甚至抵押了這棟別墅,才從那幾個老家伙手里,把他們持有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買了回來。
現(xiàn)在,整個蘇氏集團(tuán),百分之百的股權(quán),都掌握在他手里。